清河有一段在府城,這一段河水又叫府清河,正好離暗香閣也不遠。季寥傳授梅三娘煉化水脈之法後,便帶她到了河邊。


    季寥對梅三娘道:“以後這條河便是你的家。”


    梅三娘點了點頭,她運起季寥教的法門,便感覺到河水仿佛在召喚她。青樓女子本就無依無靠,十分孤獨,此時這條河卻真正給了她家的感覺。梅三娘順著本能,跳進河水裏,化成一片水花,消失不見。


    季寥眼睛微眯,因為他瞧見慕青也進入河水中了。


    “我等會就迴來。”


    這時候沿著河邊走的行人,便發覺府清河突然漲水了,都在想難道是上遊發了大水,流到下麵。


    河水不但泛漲,還翻滾不止。


    還好是夜裏,若是白天肯定許多人來圍觀。


    季寥注目河水,睜開太虛天眼,便看到河床上躺著一條大蛇,腹部上有四個凸起,這是要化龍的征兆。


    此時大蛇周圍卻有一條淡淡的影子,正不斷攻伐它。


    大蛇吃痛之下,運使水法,卷起水流,才造成了河水泛漲的情景。


    影子正是慕青。


    這大蛇雖然未化成人形,但有蛟龍血脈,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顯然法力深厚,何況在水裏,它實力豈止是倍增,尋常的丹成修士根本別想奈何它。可它現在對慕青所化的影子無可奈何,身上的氣息亦逐漸弱了下來。


    鬥了約有一刻鍾,大蛇便不再動彈了。


    原本足有十丈長的身軀,竟不斷縮小,變成兩寸左右。


    季寥倒是不是奇怪,龍能大能小,大蛇既然有蛟龍的血脈,自然也能如意變化身軀。


    慕青所化的影子便撲進小蛇身體裏,季寥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上多了一股莫名的氣息,那是龍的氣息。


    原來慕青煉化了這條小蛇,他也受到了感染,獲得了一絲真龍血脈。


    在沒人察覺的情況下,小蛇偷偷爬上岸,溜到季寥身上,繞在他右手的食指上。


    季寥定睛一瞧,小蛇的皮膚如碧玉一般清澈,纏在他手指上,亦有冰涼的冷意傳來,蛇眸漆黑,清幽深邃,很是美麗。


    “你是奪舍這條小蛇了?”


    “不過是分念寄神的手段,離奪舍還差得遠。”


    “哦。”季寥明白了,這跟當初清雨寄托神念在七月身上是一個道理。


    他又道:“以前你好像做不到這種事。”


    “哼,你以為就你聰明,那黃庭經也讓我有些收獲。不過這方法也麻煩,我分出的神念會自然消亡,現在在小蛇身上的神念頂多支持半天,而且每次分出神念後,都可能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施展這個法子,而且還是不能跟你離得太遠。”慕青說到最後,顯然很是不開心。


    季寥倒是暗暗舒了口氣,心道:這下子她應該不會想著用我肉身了。


    慕青道:“要不是你小氣,我怎麽會用這麽麻煩的辦法。”


    季寥輕咳一聲。


    慕青接著道:“我翻了一下它的記憶,原來它是江州府的蛇衛放養在府清河裏的。”


    季寥倒不是很意外,畢竟府清河裏出現這麽一條靈蛇,蛇衛不知道才是怪事,若是蛇衛放養,的確解釋的通。


    他道:“這又如何,難道你還會怕蛇衛?”


    慕青道:“我當然不怕,而且每個月蛇衛都會派人來喂食它,都是極品的靈藥,屆時我把靈藥收起來,你拿來煉丹。”


    “你怎麽突然這麽大方起來。”季寥一臉狐疑。


    慕青道:“反正你吃了丹藥,我也能分一半好處。”


    季寥臉一黑,果然不能把她想的太好。


    兩人扯了一會,小蛇便撲通一聲,迴到河水裏。學宮就在上遊,離得很近,反正季寥最近一段時間都會在學宮,所以小蛇就呆在河裏就行了。


    那小蛇其實就是相當於慕青一個分身。平日裏就算不寄托神念也不打緊,有事慕青再分念寄神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


    季寥突然想到,自己現在也算半個官身,這每個月把喂蛇的靈藥都拿了,算不算貪汙。


    腦子裏冒出亂七八糟的想法,很快就一路迴到了學宮。


    他迴到自己的住處,尚未開門,便有人道:“了悸大師,你總算迴來了。”


    季寥其實已經發現了他,隻是裝作不知道,見他走來,便道:“林管事,你有什麽事?”


    原來這人是學正家的管事。


    “我家老爺有點事找你。”


    “這麽晚了,還能有什麽事。”


    “不知道,老爺讓我一定要讓大師你去見他一麵。”


    “好。”


    林管事帶著季寥去了學正的家裏,其實就是學宮旁邊的一個宅子。這位學正大人亦姓林,年紀比聶縣令還要大上幾歲。


    兩人在書房相見。


    季寥合十一禮,說道:“林大人這麽晚了,找我有什麽事。”


    林學正道:“聽說了悸師父你寫的一首好字,而且還擅長作詩。”


    季寥道:“大人謬讚了,隻是字不太醜而已。”


    林學正笑道:“了悸師父謙虛了,這次找你來,便是想請你在這送子觀音圖上替我題一首詩。”


    隻見他在書桌上展開一幅畫,正是送子觀音圖。


    季寥見狀,笑了笑,說道:“那我就獻醜了。”這畫說來也巧,居然是祝義才的手筆,季寥一眼將其來曆認了出來。反正要在學宮裏呆一段時間,季寥自然不會拒絕給學正幫點小忙,與人方便,便是與己方便。


    林學正見他沒有推諉,神色大喜。


    他雖然是個學正,實則就是個九品官,說話也就對生員們管用,似季寥這種方外之人,受他的轄製極小,而且季寥跟聶縣令關係不淺。聶縣令雖然是個七品官,但實打實是二甲第一名,還是吏部天官的得意門生,這種人遲早要飛黃騰達的,他與之根本沒法相比。


    故而林學正也不好強行要求季寥幫他題字,如果不是他著實沒多少錢,都想奉上潤筆費了。


    季寥提起筆,蘸上墨水,便對著在這幅畫的空白處題字。


    …………


    “人身難得今已得,佛法難聞今已聞。此生不到彼岸去,更待何時度此身。”


    “好詩,真是好詩。”


    江州府的府衙裏,一位中年官員看著送子觀音的畫上詩,不禁稱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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