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警老郭剛眯著就被槍聲驚醒了。他迷迷糊糊從鋪上爬了起來,把茶幾上一瓶礦泉水打開,全部澆在了腦袋上。接著,他立即掏出手槍衝了出去。這時列車已經停住了,他憑感覺就知道是臥鋪車箱那裏出了事。穿過餐車時,他發現一個人影,打開一扇窗戶跳了下去。連猶豫都沒有來得及,他就追了過去。跳到車外,他看見那個人,已經跑出二十多米遠了。

    他大喊一聲;“站住!要不我就開槍了。”

    馬竿也真夠倒黴的,跳車以後踩在一塊石頭上把腳崴了。他每跑一步,腳都會鑽心一樣的痛。原以為大難不死,可以遠走高飛了。沒有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好事全都給攪了。

    他借著火車車箱發出的燈光,隱隱約約看見來人穿著一身製服。頓時,他鬆了一口大氣。“天不絕我”他暗自驚喜地想。假如要是一名刑警,那可就沒戲了。我馬竿闖蕩江湖這麽些年,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一個臭乘警我要是對付不了,這麽些年那算白混了。他一邊跑,一邊想著鬼點子。終於想好了……他知道有這樣一個尾巴,要想跑掉是不可能的。這裏是京廣鐵路,列車肯定不能停留時間太長。等車一走,黑燈瞎火的我再慢慢地跟他耗。沒準我興許把他的槍給下了呢。到那時不是又多了一個保險嗎?想到這裏他幹脆坐了下來。盡管如此,他也沒敢大意。黑暗之中他悄悄摸了一塊石頭,拿在了手裏。

    老郭看見前麵那個人跑著跑著突然一坐下,還真把他弄糊塗了。他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拿槍對著他大聲說;“跑啊!你怎麽不跑了呢?”

    “我的腳踝骨摔壞了,能跑得了嗎?”馬竿可憐吧唧地說。

    老郭到了近前,踢了他一腳說;“把手舉過頭頂!起來!”

    “我真的起不來,除非你拉我一把。”馬竿邊說,邊往四周巡視著。然後他終於放心了,確信沒有人跟上來。

    老郭蹲下來查看他的腳,就在這時馬竿舉起石頭砸在了他的頭上。老郭本能地用胳膊搪了一下,盡管這樣,鮮血還是熱唿唿地順著麵頰淌了下來。

    “好你個人渣,竟敢算計你大爺!”老郭把槍頂在他的太陽穴喊:“我看你是活膩了是不是!?”

    馬竿暗中埋怨自己沒沉住氣,嘴上卻不住地討饒,“我該死!我混蛋!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好歹饒我這一迴吧。”

    老郭突然發現,麵前這個家夥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他扭頭一瞧,原來列車已經徐徐啟動了。心中一急,他朝空中放了三槍。

    張富金已經到了北京。飛機在首都機場上空降落時,那種失重感一直折磨他,到了賓館也沒有過勁。他知道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因為他心裏始終不安穩。按理說他非常相信老九的頭腦和辦事的能力,出生入死這麽些年,要是沒有一點頭腦早就玩完了。不過,這一次給他的感覺不怎麽好。自從爛仔一死他的心就變得空蕩蕩的,沒有一樣順當的事。想當年他們四人天馬行空,多他媽的愜意啊!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從來沒有辦不成的事。夏爛仔可是位鬼才,可惜他這個人太喜歡獨來獨往了。他們已經習慣等待他的召喚,每次隻要他一出現準有大事情要辦。遺憾的是,他死得太早了。

    他非常擔心老九出事。“貓頭鷹”的死就令他驚詫不已,因為他一直認為那不可能。他發現馬竿這小子純粹是個災星,跟他沾上邊沒有不倒黴的。

    休息了一下,他沉不住氣了決定接站去。

    到了北京車站,他給蕭克打了個電話。

    “老弟…情況變得有些棘手……啊,我現在到了北京…… 弄不好我沒準還要去叨擾兄弟哪。是啊,我們有幾年沒有相聚啦。…你太客氣了,哈哈! 好,迴頭我們再聯係。”

    掛斷電話,他的心情突然輕鬆起來了。這次我是得拜訪一下蕭老弟,他想。

    廣州方向來的列車終於進站了。張富金焦急不安地守在出口,注視著站台裏的一切動向。人流漸漸地散去,卻始終不見老九他們的身影。更主要的他也沒有發現馬竿的蹤跡,難道中途發生了變故?可氣的是,電話也不打簡直是一群廢物。

    旁邊有一位姑娘突然喊道;“喂!我在這哪。”他被嚇了一跳,不由得隨著她的視線往站台內望去。隻見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正款款向這邊走來。

    “怎麽這麽磨蹭?”姑娘接過他的皮箱後問。

    “我睡著了…你不知道夜裏車上發生了槍戰,死傷不少的人哪!”

    “那關我們什麽事,你不是好好的嗎。”

    張富金一愣,他在想老九一把飛刀就可以要馬竿的命,看來他們是跟公安交手了。

    他急忙攆了上去,攔住那對年輕人問;“對不起,車到哪出的事?”

    小夥子說:“要到石家莊的時候…… 好恐怖啊!”

    他還想再問點什麽,但是他們已經坐上一輛出租走了。

    當天,張富金就去了石家莊……

    方明不知是幸運還是喪氣,從車上跳下來的時候掉進了一個水窪裏。爬上來以後,夜風一吹凍得他瑟瑟發抖。他振作了一下精神,開始搜索起來。不久,他便發現兩個身影朝他這邊走來。此刻他猶豫了,他猜想假如一個是馬竿,那麽另外一個是誰呢?難道他們還有一個同夥?他決定先隱蔽起來,看準情況再說。等到了近前他才看清,原來是老郭!

    他快步迎了上去,什麽也沒顧得上說,掄起拳頭使盡全力朝馬竿的臉上打去……

    ……………………。

    他們在公路上堵住一輛汽車,天亮前趕到了中心醫院……

    方明抱著一份渺茫的希望找到了老高。見到他後,方明從他的表情裏明白了一切。

    “走,領我去看看他們……”他聲音嘶啞地說。

    他們來到了搶救室,他看見老田和小趙的身上蒙著雪白的床單。

    “我已請示了家裏,天亮就送他們去火化,完事我們把骨灰帶迴去。”老高心情沉重地說。

    方明拉開了床單,最後看了一眼那兩張熟悉的麵孔。他心中默默地說;“你們放心的睡吧,馬竿我已經抓迴來了。等事情辦完我就帶你們迴家……”

    他和老高做了分工,他去求助石家莊市公安局看看能不能借輛車,順便還要把三個歹徒的屍首移交給他們處理。老高到火葬廠,負責聯係老田和小趙的善後事宜。

    去公安局之前,方明到院長室,跟中心醫院的金院長談了談,請求院方立即倒出一個特護病房,並馬上辦理兩個人的住院手續。其中一人的名字寫上馬竿…他還要求任何人包括本院的醫生護士,都不準擴散淩晨發生的事情。特護病房要有專人負責,二十四小時以後恢複照常。

    然後,方明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金院長以備緊急情況時聯係。

    感謝公安局的同行們…感謝醫院那些白衣天使所作的辛勤努力……感謝民政部門的大力支持。在他們的協調幫助下,沒到中午他們就上了路。

    這是一輛嶄新的“沙漠風暴”。開車的小李也是一名刑警,他一邊駕車一邊和老郭拿話敲打和擠兌馬竿。方明和老高各自捧著一個骨灰匣,默默地坐在車的後座上,想著心事。

    進入高速公路以後,方明不由得迴過頭望著遠去的城市喃喃地說;“再見了……”

    張富金找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接近傍晚了。他千方百計地打聽出,特護病房確實新住進了兩名特殊患者。其中一名就叫馬竿,是被押解的犯人。其他的情況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想問。既然馬竿在此,張富金怎肯輕易放過。他在街上,買了一把尖刀。如果有槍他有十分勝算把馬竿除掉。可惜是坐飛機來的,實在不方便帶槍。

    次日,淩晨三點。

    一個黑影從走廊的窗戶進入了外科病房。他悄悄摸到,傍晚時分無法接近的那個病房門口,慢慢地打開房門。黑暗之中,他模摸糊糊看見,有兩個人躺在床上。他握緊尖刀,掀開了其中一人身上的被子……

    值班醫生是在睡夢中被人揪起來的,她睜開眼睛看清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架在脖子上的刀尖。

    “說!那個病房的人哪裏去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問。

    “那裏…本來…就沒有人。”女醫生戰戰兢兢地說。

    “為什麽?”

    “院長說,是一個外地警察吩咐這麽做的。”

    良久,女醫生才明白,辦公室裏就剩下她一個人了。她懷疑是不是做了個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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