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映會,來了無數媒體粉絲,沈一的粉絲隻有零星的幾個,就這幾個充場麵的,她都懷疑是不是公司雇來的五毛黨。

    簡單的采訪後,就開始點映場,她心不在焉地揉著額頭,雖然剛才在台上她也跟著一眾主創信誓旦旦地預測票房要多少多少億。但是現在,當她看到那些乏善可陳的劇情時,忍不住腦袋放空,實在瞌睡。

    現在她有些同情那些即將踏入影院的觀眾了,當然,她更同情的是號稱投資過億的投資方,這下連本都收不迴來了。

    如果手邊有爆米花和可樂還好,就當是時運不濟選了個爛片,她心裏偷偷想到,可惜別說爆米花了,毛都沒有。她看看周圍看電影的年輕孩子,內心升起了一種罪惡感,不過這種罪惡感在接下來的三秒鍾之內就消失了——

    她剛換個姿勢,餘光看見初秋在衝她揮手,看樣子是有事,她低聲對身邊的人說了句抱歉,鑒於有媒體在場,她撫了撫裙子,端莊地走了出去。

    “怎麽了?”

    初秋指指手機,用口型說,“蘇姐電話。”

    沈一出道以來,演的角色不是惡毒就是善妒,反正沒一個正麵形象。不論是紙媒,還是傳媒,對她的風評都不好,觀眾更不用說了,是最容易受到輿論影響的群體。

    久而久之,再也沒人讓她演其他類型的角色。

    這種評價還直接影響到她的平日生活,被媒體拍一張紅毯照,當天她采用了非常流行的boyish黑暗係妝容,於是就諷刺她是不是得罪了造型師,比老巫婆還老氣橫秋,並且還指責她一如既往地露胸。

    露胸怎麽了?現在哪個女演員紅毯不露個腰擠個胸的,至少她是貨真價實的,沒整也沒擠,後來她吸取了教訓,想中規中矩地一點,又被人說老土,沒半點時尚氣息,氣得她幹脆不管了——當被黑多了,是個人都會麻木的。

    國內有個金話梅獎,就跟金酸梅獎一個性質,連續三年,他們都將最差女演員這個獎項頒給了她。

    有時候,她也挺佩服金話梅獎創始人的,這麽大張旗鼓,又不留半點情麵,也不怕得罪人。

    娛樂圈就這麽大點,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每個人之間都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得罪的人多了,也真是沒法幹下去。

    她有一次問初秋,“現在在所有人眼中我是不是就是花瓶了?”初秋當時正忙著跟一個製片人打電話,聽到她幽幽的問話隻是瞟了她一眼,“不要想

    太多,當花瓶至少也是三線以上,至於你,還差得太遠。”於是她徹底遭受到了打擊,往後一倒抱著抱枕挺屍。

    不管別人是怎麽想的,反正她自認為自己不是什麽好人,她想著,等有一天自己成名了,一定要逮個機會給金酸梅好看。這種心理,有點像小孩子被家長打了,恨恨地想著長大後我一定要打迴來一樣。

    結束這個從主演到觀眾都昏昏欲睡的點映場後,沈一窩在角落裏狼吞虎咽著初秋剛買來的麻辣燙,為了今天套上去那個單肩小禮服,她已經快吃了半個月的水煮菜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機會,當然要惡狠狠地補迴來。

    初秋翻著她的通告,看她毫無形象的樣子,“你這種吃法,把這兩天的卡路裏都預支完了,還有你這個衣服,是我好不容易拉來的讚助,一會兒還要還給人家的……欸欸,你小心點,別濺上油。”

    她吃了一口麵筋,舒爽地歎口氣,“這種時候就不要提這種掃興的話。”

    初秋也對她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無可奈何,對她說著這兩天的工作內容,突然說,“公司新簽了幾個新人,你知不知道?”

    “知道啊,我還見過他們呢,一水的小鮮肉和小生菜,隻要能好好幹下去,絕對能有一番天地。”

    她繼續風卷殘雲,覺得這麻辣燙還是不夠辣,有些不過癮。

    “笨,你就沒聽出我的意思嗎?”初秋恨鐵不成鋼,“你的合約快到期了……我無意中得了消息,公司已經不準備續簽你了,再不好好把握機會,你就完蛋了知不知道?”

    剛才已經說了,她在熒幕上的形象,大多都是胸大無腦的角色,偶爾還會客串個幽怨惡毒女配。

    尤其在古裝戲裏,她簡直就是惡毒女的代言人。

    要不就是給人耳光扯頭發罵賤人賤人,要不就是耍心機給女主乃至女n下藥滑胎。

    總之都是些八點檔的黃金爛梗。

    觀眾沒看吐,她自己都演吐了,而且微博下全是罵她滾出娛樂圈的。

    蘇姐剛又從一個製片人那裏拿了個惡毒女的角色,她第一時間發飆了,“胸大是我的錯嗎?為什麽老是給我安排這種角色?難道我就不能演個正麵形象嗎?瑪麗蘇白蓮花也行。”

    蘇姐說,“公司也想讓你轉型,可你也要把握住機會啊,上次給了你一個單親媽媽的角色,你自己給拒的。”

    “還不是那個大肚男趁機摸我的手,我沒當場給他一

    耳光就是好的了。”

    蘇姐也對上次的事心有餘悸,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你才進娛樂圈多長時間?又沒什麽代表性的作品,憑什麽讓大眾來認可你。聽我的,現在還不是你挑劇本的時候。”

    她不甘不願地吐了口氣。

    這個劇本也不知道是哪個編劇寫的,將低級趣味發揮到了極致。凡是她出現的鏡頭裏,全都充滿了x殺、暴力色彩。

    第一場,因為梳頭宮女不小心弄疼了她的頭發,她二話不說就給了人一耳光,護指琺琅刮花了宮女的臉龐,又因為該宮女落淚,命人拖出去杖斃。

    臥槽!這是個神經病吧!

    她連看第二眼的心情都沒有了,將自己埋進枕頭裏,暗罵編劇的大腦肯定拿去□□了,想了想又忍不住拿起一旁的ipad。果不其然,微博下還是吵吵嚷嚷的,語言之犀利之登峰造極已經到了無可比擬的地步。

    這讓她氣得忍不住捶床。

    不過她沒想到,就這樣一個天怒人怨的角色,居然也能被人搶走,宣傳檔期早就排好了,為了能更好地上鏡,她還見縫插針地敷麵膜。三天後突然說換人就換人,實在讓她火大。

    不過更讓她火大的是這次的人選。

    盡管公司上下都三緘其口,但紙包不住火,很快的,她還是知道了誰搶了她的戲,是詹思思——公司力捧的新人,有著清新動人的臉龐和無暇的皮膚,她是童星出道,又是北影畢業,已經參演了多部影視劇,好評如潮。

    蘇姐對於換角的原因也是含糊其辭,並不明說真實的原因,但是走出辦公室的一瞬間,她再沒有更清醒地覺得,她被公司舍棄了。

    所謂晴天霹靂也不過如此。

    她躲在洗手間裏,眼淚忍不住流下來,本來以為自己會嚎啕大哭一番,誰知道,就憋了兩滴淚,就再也哭不出來了,真是尷尬。

    出來後,正好遇上公司新簽的新人,幾人有說有笑,似乎是要商量著吃飯,迎麵看見了她,紛紛打招唿,“師姐好。”

    她端著架子,勉強禮貌地點點頭,“你們好。”

    其中一個女孩邀請她一起去吃飯,她看看一群後輩,覺得自己還是不去找不自在了,於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婉拒了。

    一群年輕人走後,她站在落地窗前,從這裏望過去,迴旋的白色走廊如同是天國的階梯,也不知道自己以後還會不會踏足這裏,一想到這兒,她就

    難過起來,當然,令她更難過的是,混跡娛樂圈這麽多年,居然沒攢下什麽錢。

    就連房子,都是臨時租的,車也是貸款買的,若非必要,她輕易不開車。

    娛樂圈就是個金字塔,站在上麵的沒有幾個人,所以每個人,都磨破了腦尖要往上鑽。至於她自己,連三線都算不上,要排也排到n線了。

    她一邊自哀自憐,一邊走出大樓,外麵居然下起了雨,她想著等雨停了再走,沒想到雨卻越下越大,簡直就成了瓢潑大雨。

    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現在出個門居然就是大雨,下到一半突然起了風,她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也沒躲,任風吹著,雨打著。突然頭頂覆蓋上來一把傘,將所有的雨水都隔絕在外,她迴過頭,看見是一個穿著校服的學生,麵容稚嫩,瞳孔清澈。

    “姐姐你好,有人讓我把傘給你。”

    她怔怔地握住傘柄,微不可察地說了聲謝謝,微弱地像是氣流音,聲音太小,估計那個年輕的孩子也沒聽見。

    “姐姐,那個人還讓我跟你說,這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堅持一把就好了。”本來那個學生已經走了,卻又突然轉過來,對她說道。

    她在雨中站了很久,看見玻璃上倒映出她狼狽的樣子,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額頭上,沒有半分美感,像是被拋棄的小動物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總能引起人的哀愁的原因,她好像又想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娛樂圈的文,隻為娛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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