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支走了千千,與不凡單獨相處,心裏遠不如表麵那麽淡定從容,想著他之前的惡行,心裏不免忐忑。

    眼角一直沒離的將他掛著,打定主意,如果他再敢胡來,便設法給他些苦頭吃,下下他的威風。

    有他引著,在這碩大的院子裏走得甚輕鬆。

    偏頭看著他,他發稍還帶了些未幹去的水珠,也是剛剛沐過沐,仍然是一身極普通的白衣,被他穿得很是優雅。

    她看他,他也偏了頭來看她,被水浸過的瞳眸越加的清亮照人,眼底深處,竟也隱著一絲讓人難以發覺的好奇。

    他美好的身影叫無憂打心眼裏感到可惜,這麽個看似無害的美少年,一來便被歸在了自己對頭方。

    又忍不住逗他,“你為什麽認定我不是無憂?”

    “感覺。”他先行一步轉到右邊的一個岔道,等無憂過去。

    “感覺是最不靠譜的東西。”無憂揚眉,“你是不是覺得我對你與過去不同?”

    “確實不同。”他睨了眼她毀得不成樣子的臉,自從這張臉毀了,她根本不正臉看他一眼。

    如果他多看了她一眼,她便少不得的要大發脾氣,之後便總有下人倒黴。

    而眼前這位看向他的眼神卻是坦坦然,不避不讓,甚至可以說是大膽之極。

    初初迴府,在塘邊等她,以為是三年不見,她一時間忘了顧慮,才那般直看著他。

    接下來,她總是在好奇的打量他,他向她望去,她也全然不加以迴避,這與過去的她全然不同。

    不過初時,他對她隻是懷疑,認定她不是無憂,卻是因為那真塊門匾,“你可知‘末央’二字從何而來?”

    無憂挑眉笑了,別的不知,這個卻是再清楚不過,“過去宮裏的常樂公主所住的地方就叫‘末央宮’。”

    不凡笑了笑,‘末央宮’雖然已經閑置,但並非無人知道,她能來代替無憂,難免會提前做下些功課,知道‘末央’的由來,也不足為奇,這說明不了什麽。

    他問這麽一句,也不過是存個僥幸。

    無憂以為他還會再問些什麽來試探於她。

    結果一直走到姨娘的疊秀苑,也不見他再有什麽動靜,安靜得象隻貓一樣,隻是不著痕跡的給她引路,得體的叫無憂挑不出他一丁點毛病。

    到了院門,他便不再因引路走到她前麵,一直尾隨在落後她半步的右手邊,垂眉斂眸,較在外麵時,又多了幾分恭敬。

    以他在這院子裏的地位,絲毫沒有嬌縱之氣,實在是難得,“我爹和我娘對你是極偏愛的,你何需如此?”他就算到了裏麵,也能得個座的人,完全不必要這麽拘禮。

    “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他轉眸向她望來,她這雙眼看似和三年前一樣,但仔細看去,卻又黑了許多,也亮了許多,純淨的如同孩童的瞳仁,這也是與過去的不同。

    但說話的聲音,笑起來的模樣卻又與她一般無二,著實叫人迷惑。

    “我娘知不知道你這溫文而雅背後的另一張臉孔?”無憂似笑非笑,嘴角掛著譏誚。

    “無論什麽人,都有千麵,在王妃麵前,不凡隻要做到該做的便好。”不凡眼角含笑,仍然不慍不燥。

    “是嗎?”無憂眉稍上揚,皮笑肉不笑,真想咬他一口。

    二人各懷心事,四目相對,就這麽僵持著。

    “王爺,王妃請郡主和公子進去呢。”從殿內出來的丫頭打破僵局。

    席間,無憂總覺得臉上瘙癢難忍,好不難受,免不得總用手去搔臉。

    王妃將她的手按了下來,蹙眉埋怨,“方才宋太傅過來說了,你本該在山上多呆上半個月,山裏清涼,臉上也不會發癢,等臉上結痂脫了再迴來,偏偏你聽說不凡要迴來,便死活不肯再多呆,現在知道難過了?”

    無憂‘啊’了一聲,瞪向坐在身邊的美少年,原來遭這罪還是因為他。

    不凡隻是陪著王爺說話,對她不滿的宣泄眼神,全然無視。

    “好在神醫有交待,叫宋太傅給你帶了些去癢的藥迴來,可以暫時緩緩。”王妃滿臉溺愛,叫丫頭打來清水,取了個青瓷小瓶出來,倒了幾滴藥汁入清水中,擰了濕巾給她敷麵。

    一陣清涼,果然臉上瘙癢頓減,無憂籲噓,這個神醫的藥果然靈驗,琢磨著得把這藥拿到手中,再癢時也不用難受。

    還沒開口,王妃已將藥瓶遞給了不凡,“神醫隻給了這一瓶,你好好收著,她癢得厲害,便幫她敷一敷。”

    無憂心裏‘咯噔’一下,搶先伸了手去接,“他初初迴府,事務繁多,不必勞煩他了,我自己來就可以。”

    王妃打開她的手,“你這丫頭行事太過莽撞,萬一不小心摔了這瓶,這往後的日子便有的你難過,還是不凡保管著穩妥些。”

    “好。”不凡輕飄飄的瞅了無憂一眼,微笑接過。

    “我……”無憂兩眼瞬間圓睜,他那表情……分明就是別有用心……

    瞪著眼看著不凡將藥瓶往袖子裏收,眼球扭得差點抽筋,這不是助紂為虐嗎?

    如果臉上癢起來,他拿這東西來威脅她,那可是沒法活了。

    這個常樂在她老娘心目中也太不靠譜,收個東西,還得別人代勞。

    不凡手中動作停下,將藥瓶遞到她麵前,“如果郡主不放心不凡,不如自己收著。”

    無憂眉開眼笑,伸了手去接,一句‘好啊。’剛要出口,眼角見王妃和王爺眼露迷惑的將她看著,心頭陡然一驚,手掌由接變推,將不凡捏著青瓷小瓶的手推了迴去,越發笑得有眉沒眼,“我怎麽能不相信你,由你收著,最合適不過。”

    王妃和王爺僵著的臉這才鬆了下來,特別是王妃竟象是有鬆口氣的模樣。

    無憂唿了口氣,暗道了聲,‘好險。’

    千千說過,常樂是對不凡極依賴的,突然變得對他不信任了,這在誰看來都是極不正常的。

    如果她當眾表現出對不凡有異心,首先要懷疑她的,隻怕不是別人,而是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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