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堇歌的身子在樓梯上頓下,看見了廚房裏麵流連依偎著的兩個人,在橘黃色的暖色調燈光之下,影子親密地交疊在一起,難舍難分。


    桌子上的那碗麵已經被男子倒進了垃圾桶中,他現在眼裏心裏隻有梁甜兒手中正在做的那碗麵。


    南堇歌鼻頭一酸,開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把抓起抱枕,向著地麵狠狠地砸下去。


    這分明就是來礙眼的!


    她這麽大個人在他們兩個麵前,不叫她離開,兩個人也不避嫌,三個人,互相折磨。


    不對,應該是她被折磨。


    抱枕在地上躺著,純白色充斥著南堇歌的雙眼,眼裏腦裏都是一片空白。


    為什麽,她,可以被季涼北折磨?!


    她按壓住自己的左胸口,緊皺著眉頭坐在床頭。


    迴到原來的那個南堇歌吧!迴到原來那個狠厲的不會為感情動心的南堇歌。


    門口閃過一絲黑影,幽幽飄進來一個銀狐標誌的投影,白色的圖案投在天花板之上。


    南堇歌抿了抿唇,順著窗戶滑出去。


    *


    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南堇歌接到的第一個電話是林靜的。


    她的聲音仍然急促,隔著聽筒都能聽出那邊的喧嘩聲音,女子語調清冷,是一句不容置否的吩咐,“你就在家,哪兒也不許去!”


    直到打開電視和新聞,南堇歌才發現,她的演藝世界,已經天翻地覆了。


    不隻是失去了magic這個代言機會這麽簡單,所有的資源就像是潮水一般地襲來,又順著海平線退了迴去。


    她,重新迴到了起點。


    一無所有。


    電視裏的畫麵停留在嘉悅的大樓之下,有一大堆的記者在守株待兔,一遍遍地要求嘉悅迴應前輩南堇歌欺負新人梁甜兒的事情。


    林靜在樓下勉強支撐著,人潮將她淹沒,她一個人,挺下了所有的質疑和謾罵。


    南堇歌覺得自己的左胸口堵得慌,畫麵裏的人越是靠近林靜一步,她就越覺得壓抑。這都是她的事兒,卻讓別人在受傷害。


    樓梯上的腳步漸行漸近,南堇歌猛地抬頭,盯上季涼北那雙墨色的眼睛,眼波之間透著冰冷的氣息,四隻眼黑色與棕色之前摩擦出深深的寒意。


    “季涼北,你到底幾個意思?!”


    男子的腳踏下最後一步階梯,高挺的身子抵達南堇歌的身前,陰影一般地將她籠罩,輕蔑地勾了一下嘴角,“什麽意思,難道你還看不明白嗎?!”


    “你想把我搞下去?!”她對著男子的背影輕聲道出一句,幾乎擠破喉嚨。


    男子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隻是將自己廣闊的背影留在了南堇歌的視線之中。


    “為什麽?!”


    “不為什麽!”一聲衝破喉嚨的音量,“就因為,你這種人,不配活著!”


    南堇歌全身一顫,這句話,很熟悉。


    男子的仇恨像是積壓多年的火山,一下子噴薄出來,她措手不及。


    原來之前自己心中勢在必得的男人的心跳,都是虛情假意的好。


    男子用最短的時間將她捧到了最高位,現在正在觀賞她登高跌重的小醜表演。


    讓她明白,隻要他動一動小指頭,她立馬無處可走。


    南堇歌微微仰頭,轉身對著大門的方向。


    “南堇歌!”男子一聲厲喝,將女子離門口五步的腳攔截了下來,“你求我啊,讓我高興了,說不定我會高抬貴手,放過你。”


    女子頭都沒有迴轉,身子頓在遠處,腦子裏麵迴蕩著那句話,你求我,求我,求我我就放過你。


    他把她當做什麽人,她南堇歌的膝蓋,兩平方分米的麵積,不是誰都擔待得起的。


    “很難嗎?!就一個動作,幾句好話而已,對你來說,就這麽難嗎,南堇歌?!”


    “很難。”女子的語氣之中沒有盛怒,十分平靜,這樣反而讓旁人感覺到很可怕,像是透著絕望的聲色,是平靜的絕望,反而讓人覺得永遠看不見陽光,


    “季涼北,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吧!”


    反正他現在有梁甜兒,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他不需要了,她也不需要了。


    女子頭也不迴地出了門。


    “……南堇歌,你……”


    季涼北收迴指著女孩兒背影的手,一把拍在了玻璃杯上,杯身碎裂,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碎碴子紮進手心,鮮血順著杯子的骨骸滑落下來,模糊了皮肉,紅色的液體流淌到餐桌之上。


    觸目驚心。


    “二少爺……”


    一直在一旁觀戰的玲媽衝上來,拿起季涼被的手,放在手心,“二少爺,我替你包紮一下吧,這個玻璃碴子要夾出來的,你拿手撒氣幹嘛?!”


    “不用!”男子一把抽迴手,衝上樓。


    玲媽看著分道揚鑣的兩個人,搖搖頭,二少爺這到底是在折磨別人,還是在折磨自己?


    季涼北將手放到水龍頭之下,看著水將手心的血液一點點兒稀釋,逆時針流走。


    他把她逼走了。


    他報複了她。


    可是,左胸口卻絞著難受,像是缺了一塊兒,沒有遇到預想之中的感覺。


    “季涼北,你到底在幹什麽?!”


    他拿出那個三角形的護身符,握在手心。


    少女的麵容再次出現在腦海之中,她將他打倒在地,輕蔑第吐出一句,“你這種人,不配活著。”


    今天,他將這句話還給了她,偏偏,又覺得她說的是實話!


    “季涼北,你這種人,不配活著。”


    他似是認真,又好像是在說玩笑話。


    一滴冰冷從臉側滑過。


    *


    南堇歌到嘉悅大樓的時候,樓下還是被各路的媒體擠得水泄不通。


    中間的林靜已經疲於應對了,但是臉上還是擠著笑容,打發著身邊的眾人。


    “南堇歌本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大吼了一聲,所有的人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南堇歌的身上,人流就像是疾風驟雨一般襲來,南堇歌眉頭一擰,已經有一隻麥伸到了她的嘴邊,“南小姐,請問一下昨天您和您同門師妹的事情到底是什麽情形,您能跟大眾解釋一下嗎?!”


    “我能說她腿不好嗎?!”


    那人一愣,轉頭繼續問了一個問題,“那你的代言落在了梁小姐的手中,她又在那個時候給你跪下,請問這兩者之間有沒有什麽聯係?!”


    “這個問題你大可跟magic官方溝通一下,調取一下視頻,看一下我的代言丟掉的時間是不是在她腿腳毛病發作之前。”


    在場的記者不知道怎麽接茬,南堇歌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好對付。


    扔過去的是火球,南堇歌還迴來的是雙倍的火球。


    若說剛剛林靜打著圓場的大旗,南堇歌現在卻是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聽聞您嘉悅旗下的師妹的magic代言,是由季涼北季先生做主得到的,您方便透露一下,你們兩人在季先生麵前是競爭的關係嗎?!”


    身後響起一道自信的男聲,南堇歌在人潮中向著林靜方向的步伐戛然而止。


    扭轉過頭。


    這個問題跟直接問她,你和梁甜兒是不是在二女爭一夫,基本上沒什麽差別。


    這個人,也太敢問了吧!


    “先生,隱私問題,堇歌不迴複的,若是確立了關係,我們會通知大家的,請大家問問題的時候,注意措辭!”


    林靜雙手拉過南堇歌的肩頭,將她緊緊地護在了自己的懷抱之中,


    “沒有。我和季先生,什麽關係也沒有。”


    語氣輕飄飄的,卻堅定無比。


    她在公眾麵前,撇清楚了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電視機前的季涼北直接準確無誤地砸中了屏幕,屏幕瞬間裂開一個蜘蛛網。


    他一步步,將他們兩個往絕路上逼。


    “淩哲,把那個小孩子帶出去!”


    “二爺,現在南小姐的局勢已經很困難了,您覺得還需要火上澆油的嗎?!”


    電話那頭沒有迴應,淩哲舉著手機的手向下滑了滑,怯怯地擠出一句,“我馬上就去安排。”


    林靜和南堇歌兩人好不容易從人潮之中殺出去,抵達了嘉悅的大門。


    人流突然讓出一條路,路的那端是一個小孩兒的身影,小孩兒的手在梁甜兒的手中,小男孩兒一臉的迷惑,怔怔地盯著八米外的南堇歌。


    身側的女人蹲下了身子,將小男孩兒的身體向著自己的方向攬了攬,“小桀,你看一下,你不是說要找你的堇歌姐姐玩兒嗎?!堇歌姐姐就在前麵啊,快點兒去找她玩兒啊!”


    男孩兒待在原地,一動不動,兩隻眼睛定在南堇歌的身上。


    這個跟他記憶中的堇歌姐姐完全不一樣,他記憶中的堇歌姐姐,長得一點兒都不漂亮,甚至臉上還有許多深深淺淺的傷痕。


    可是眼前這個女子,他不知道用什麽來形容,這就是他腦海中所有能想到形容漂亮姐姐的集合體啊!


    可是這個人,她不是堇歌姐姐!


    梁甜兒用手摸了摸小桀的頭,將他的身子向前推了推,“怎麽了?!見到堇歌姐姐是不是太激動了?!太久沒見到了?!”


    “她不是堇歌姐姐!你為什麽要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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