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有些許泛白,不隻是因為氣結還是怎樣,微微地張合。手臂撐在房間角落的兩麵牆壁之上,將堇歌團團圍住。


    “說話,啞巴了嗎?!”


    男子的聲音中透著喑啞,低頭之間,短發紮在堇歌光潔的額頭之上,酥麻感從額頭向著四下蔓延。


    南堇歌全身觸電般,伸出雙手將麵前的男子一推。


    沒想到,男子完全沒有設防,身子向著後方幾個趔趄,一下歪倒在沙發之上。


    額前的碎發淩亂,遮住了眸子裏麵奄奄的光。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蜷縮在沙發之中,像是一灘爛泥。


    南堇歌腳步不自覺地向前動了半步,低垂下眼眸,隨即收迴腿,“就算是要接客,也得等到晚上吧!二爺,您是不是太急了!?也總要給我一些時間吧!我不是任何時候都有需求的!”


    沙發中的人甩了甩發懵的腦袋,一把拉住正要出門的女子的手,反手一帶,鎖進了自己的懷中。


    “不要陰陽怪氣的了!”


    陰陽怪氣?!


    南堇歌雙手抵在男子的胸口,現在來怪她陰陽怪氣?!


    他果然是沒有把她當做一個正常人來看。


    這是對人說得出來的話語嗎?


    “我沒有,二爺你有什麽吩咐就說……”兩隻纖手從男子的肩膀緩緩地向下滑下,隔開兩個人交疊在一起的部分,“這是劇組,人多眼雜。我們兩個出現在同一個框裏,我是高攀的人,二爺你當心被人戳著脊梁骨。”


    女孩兒的聲音清爽,黑白分明的眼睛裏麵沒有絲毫的情緒,唇瓣彎彎,踩著鞋向著身後退了一步。


    “南堇歌,我們各自退一步好嗎?!我不計較你夜不歸宿的過錯,昨天晚上的事兒,我們就當沒有發生過……”


    他吐不出具體的描述,那件事兒在他的心中也跟蒼耳似的黏在心髒之上,抹不掉,一牽動的時候就撓得心癢癢,不是劇烈的疼痛,但是就是左右人的唿吸和情緒。


    很難受。


    但是看著南堇歌跟別的男人攪和在一起,更難受。


    “沒發生過?!二爺,你說什麽事兒啊?!我不記得了,你能說得具體點兒嗎?!”


    季涼北眸色一頓,看著南堇歌臉上不自然的喜色。


    他知道她在等什麽。


    從他的口中,等出一句示弱。


    他說不出口。


    前麵的那句話已經是最極致的認錯方式了。


    她也不接受。


    那句不記得了,就是要讓他尋求原諒都找不能夠。


    手指無力地敲打在褲縫之上,他能怎麽做?道歉,就算是八年前被季家趕出門的時候,他都是昂著頭走的。


    現在,他在一個女人麵前,束手無策。


    “二爺如果沒有什麽別的事兒的話,外麵,可能要開拍了!”


    “南堇歌……”男子左手微微向前伸,轉過身子想要表達什麽,卻像被掐住了喉嚨一般,“我……我……”


    “堇歌!”門外傳來一聲高唿。


    衣角充斥了季涼北的視線,他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


    今日的戲份是南堇歌虐渣的情節,她穿了一件耀眼的紅裳,眉間一盞精致的花鈿,嘴唇嫣紅,長發輕捥,一個飛天髻將她身上的清冷嬌俏的氣息襯托得更加絕無僅有。


    她伸出手臂挽著身邊的淩浩,男子則是一襲白衣,長身玉立。


    看起來,十分的相配。


    相配?!


    季涼北手中的劇本捏得緊了幾分,眼神時不時地朝著鏡頭中的兩個人瞟去。


    腦海中閃過一絲的恍惚,他騰出一隻手按住自己的太陽穴,差點兒倒下。


    一聲“開始”的時候,齊萌畢恭畢敬地端了一杯茶到南堇歌的麵前,編劇死活不讓改戲,她也別無他法。南堇歌一伸手,手中的茶杯就摔在了地上。


    瓷杯碎成了幾瓣,齊萌眼神一個激靈,先發製人,跺了一下右腳,嬌柔起身,“導演,堇歌她故意打掉茶杯!我……我,這樣下去,我們還怎麽拍啊!?”


    齊進麵色為難,瞥了瞥身邊的季涼北。


    這個死丫頭一點兒也不會挑時間,沒看到閻王爺在眼前,竟然也敢捋老虎的胡須!


    一時也不能責怪南堇歌,隻能對著齊萌使了使眼色,“再來一次,大家的精神都集中一點兒!”


    “等等……”


    兩個字從季涼北有些泛白的嘴唇之中說出。


    齊萌心頭一顫,雙眼期待著。


    “倒迴去。”


    他朝著執行導演的方向指了指。


    倒……倒迴去?!


    大家都僵在原地,不明所以。


    “要明白真相很簡單,倒迴去。”


    齊萌現在明白了,他是想搞清楚剛剛到底是誰在搞怪!


    身子不自覺地向後縮了一縮,靠近身後的齊導,一雙水滴滴的眼睛直直地望進男子的眼中。


    如果真相被查出來,她可能會死!


    齊導清了清嗓子,將執行導演招唿過來,兩人相交低語了幾句,轉過頭賠笑道,“哎,二爺,你看,我們場記這兒出了點兒岔子,加上劇組也是挺趕的,您看……”


    “場記出岔子了?!那你們這個團隊還要繼續嗎?!這麽不專業的嗎!?”


    這一連串的問題將齊進的臉頰都逼紅了,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


    “好!如果是場記的問題的話,你們就在這裏原地等著,你也不用做了,我馬上吩咐一個新的班子來接手你們的工作!”


    “別別別……”齊進伸出雙手,攀上季涼北的胳膊,“我去看看,我去看看,還能不能修複,彌補一下,彌補一下……”


    男子彎腰坐下,用手扶住沉重的頭,低著聲音,黑著臉,“去。”


    齊進騎虎難下,不由得將剛剛拍攝的內容放了出來。


    畫麵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南堇歌的手還沒有到達的時候,齊萌就已經將手上的杯子給摔了,茶水都是向著南堇歌的方向潑灑下去的。


    幾個人的臉色各異,齊萌心驚膽戰,微微側過頭,將視線瞟向一旁如神祗一般的男人。


    男子麵無表情,眼神鎖定在南堇歌的腳上,畫麵上或許其他人根本就沒有注意,但是他偏偏看得真切。


    南堇歌的腳,沒有全部著地,腳底與地麵之間有著一厘米左右的距離。


    正常人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她的腳上有傷,她在抬起腳避免腳與鞋的摩擦。


    昨天的那場起舞,他也有看,她的腳,受傷了?!


    “二爺……”


    視頻已經來來迴迴地播了兩遍了,身邊的男子一言不發。


    這樣的場景,比雷霆大怒還可怕。


    “齊小姐。”


    季涼北用手扶著額頭,食指和拇指緊緊地按壓著太陽穴。


    聲音若有若無,緩緩地流淌出來。


    齊萌嚇得一顫,“我……我是不小心的。”


    男子抬眸,盯著不遠處一直一言不發的南堇歌,墨色眼睛中隱藏著不明朗的笑意,手指不經意地滑過胸前的紐扣,掀出一片膚色。


    “你呢?你怎麽說?!”


    “眼見為實,我沒什麽說的。”


    男子適時勾起嘴角,轉過頭的時候,換了副臉色,“無病呻吟?!齊小姐!”


    女孩兒一張臉上都是驚恐之色,手指絞著衣服,難以言語。


    “小懲一下不過分吧?!”


    小懲?!


    誰知道季家二少爺口中的小懲是幾個意思!


    “二爺,這樣吧,她的片酬是按集數記的,這集的片酬……”


    齊進趕著上去打圓場,但是男子的臉色沒有絲毫的動容,餘光掃著堇歌的腳上,重新站直身子,“片酬?我想以齊小姐的身家和背景,在乎的不是這個吧!既然不在乎,怎麽能算是懲罰呢!?”


    淩浩碰了碰身邊的南堇歌,語氣戲謔,“二爺在給你做主呢!”


    南堇歌側眼睫羽一顫,心尖兒的雪一點點兒莫名地被加熱。


    她的冷血,在有的人的麵前,不自覺地變了卦。


    “下一次宣傳,齊小姐,你可以不用去了。”


    齊萌在劇組中的一言一行,都彰顯了她作為導演親戚的優越感。


    對於指著這部電視劇一炮而紅的齊萌,曝光率對她來說,才是最重要的東西。


    果然,女孩兒就像是蔫了的茄子般,怔怔地戳著自己的手心,她當然知道自己的演技平平,如果還不能靠著宣傳的時機吸粉的話,那真是……


    季涼北這一招,真的是在斷她發展的路。


    椅子上的男子站起身,整個世界有點兒天旋地轉。


    南堇歌前進一步,攙住他的手臂,手指不小心觸及到他的手掌,在冒冷汗。


    抬眸盯住他的側臉的時候才發現,一雙眼睛裏麵神色恍惚,嘴唇發幹。


    懨懨的樣子,一點兒都不精神。


    “你怎麽了,不舒服?!”


    她的語氣就像是在說台詞一般,聽不到一絲情緒的起伏。


    身邊的男子卻勾了勾唇,得寸進尺地握住女孩兒的小手,裝作虛弱的樣子微微向著南堇歌的方向靠了靠。


    “你別過分!”


    堇歌掙紮著想要將男子控製住的手抽出來,但是男子卻越抓越緊,她感受到的,也不是一片溫柔,而是帶著微涼的濕濡。


    帶著粗糲觸感的大掌徘徊在她的手背之上,眾目睽睽之下,兩個人的表情各自精彩。


    “怎麽過分了?不是你自己不放心我,過來扶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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