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聲巨大的響聲,門口再次站立那個高挺的身影。


    季涼北立在門框之中,身上的戾氣仿佛比剛才增加了十倍。


    右手手指放在袖扣之上撫摸著,背著光,整個人就是一團陰影。


    南堇歌迷蒙地睜眼盯著他,唇瓣輕啟,“季涼北……”


    身邊的男子全身一顫,盯著那個撒旦般的男子。


    這是後悔了嗎?!


    季涼北手臂一伸,包間裏麵的燈光一下子明亮了起來,清楚地看到了沙發上重疊在一起的兩個人。


    男子雙手成拳,視線落在了南堇歌被綁的手腕之上束縛著的皮帶,“滾出去!誰特麽地說了你可以綁她的!”


    龍傑全身僵在原地,沒有動作,看一下怒發衝冠的季涼北,再看一下雙眼朦朧的南堇歌,“這個……這個不是二爺您的吩咐嗎?!”


    “滾出去!”


    季涼北的身影在燈光之下一陣劇烈的顫抖,看著沙發上羸弱的女孩兒,唿吸的節奏不由自主地改變。


    右腿在地毯之上使力地跺了一腳,三步化作兩步走到南堇歌的麵前,一把扯起她。


    女子的衣衫沾染了酒水,肩膀處已經破損,看起來狼狽不堪。


    季涼北將雙手覆上南堇歌的雙肩之上,下一秒,女孩兒向後疏離地退了退,將裙子向上拉了拉。


    “二爺來早了,龍先生,還沒有成功。”


    她在笑,隻不過嘴唇之上的鮮紅之色消退,笑得蒼白而淒涼。


    “我……”一陣颶風席卷全身,季涼北哽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季涼北……”這一句名字,包含著濃重的鼻音,仿佛是由淚水堆聚而成的。


    男子抬眸,墨色眼睛這時才敢盯上她的星眸。


    “別人不把我當人,你也不把我當人的嗎?!”


    她笑著落了淚。


    滴在沙發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男子抿了抿唇,他第一次看見她這個樣子。頭發亂糟糟地鋪灑在肩頭,衣衫不整,一雙眸子倒是清澈,但是注滿了水,一個不小心,就是傾盆大雨。


    “你覺得我是誰,為什麽,你會對我有期待?!南堇歌,我是你的誰啊?!”


    “是啊,你是我的誰,我為什麽要期待?!”


    說完幹脆利落地一巴掌拍到男子的臉上,季涼北的臉微微一側。


    南堇歌從沙發之上站起來,攏了攏自己的衣裳,“怎麽樣?!現在龍先生沒有成功,季先生要不要給我找下一個大佬伺候,說不定我接下來的片源就在另一個大佬的手上呢!”


    男子睫羽動了動,薄唇緊抿,十指收緊了幾分。不說話,很明顯,在生氣。


    “既然沒有什麽安排,那我就先走了。等到下次再有需要伺候的大佬的時候,您可一定得叫上我,不要讓我錯過機會!”


    說著轉身走出了房間。


    “你去哪兒?!”


    在背影消失在轉角的前一秒,季涼北還是不可抑製地吼出了一句。


    可是,沒有迴應。


    南堇歌,一定聽到了。


    但是,她沒有停下腳步,一步都沒有停下。


    *


    南堇歌從mixko出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無家可歸。


    她懷抱著自己的雙臂,用自己的身體取暖。


    這是冬末春初的夜晚,晚風還是像刀子一樣刮在身上。


    她的腦海中一個小孩子的想法:想迴家,想找媽媽,然後大哭一場。


    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大哭一場了。


    放開膀子哭,沒有人能夠阻止地哭一場。


    南堇歌旋著腳尖,走出百十米的距離之後索性將腳上的鞋脫下,抓在手中。手中的小包一直不停地震動著,堇歌一偏頭,將包順手扔到了路邊的垃圾桶。


    這下,世界安靜了。


    腳步不自覺地來到了山腰上的那棟房子,門口的兩個人還是千萬年不變地守在那裏。門口多了一輛錚亮的車,月光之下,閃著拒人千裏的幽光。


    堇歌皺了皺嘴唇,紅著眼眶對著那兩個人,“我要進去。”


    “南小姐,今天不是你進去的時候。”


    兩個人的麵色絲毫沒有起伏,波瀾不驚,不摻雜一絲情緒。


    堇歌的眼神卻愈加猩紅,在皎潔的月光之下點燃了星星之火,兩隻眼睛直直地盯著門口的人,“我說,我,要,進,去!”


    啪嗒。


    門恰逢時機地開了。


    “antiaris。”


    秦天倚在門縫之間,輕輕喚出一聲。


    雙手還來不及去接住來人,堇歌的身子已經軟軟地倒了下去。


    男子大驚失色,長腿一跨,將地上的人兒抱起來,門口兩個人伸手擋住去路,“隊長……”


    “有什麽事兒我擔著,死也是死我,不是死你們,我看你們誰敢攔著!”


    說完伸腿直接朝兩個人手臂重疊處一腳踢去。


    兩人瞬間分離,站到門的兩邊。


    秦天將南堇歌放在進門右邊房間的沙發上,帶著粗糲繭子的大掌順勢伸到女孩兒的臉頰之上,柔和地為女孩兒把額前的頭發拂到耳後,硬氣的臉上一個微不可查的笑。


    此刻的堇歌真是美啊!


    這是他時隔八九年再見到堇歌本來的模樣,好看的臉蛋線條,好看的眼角眉梢,好看的挺翹小鼻,就連……鼻翼上的痣他都覺得別具一格。


    這樣軟軟綿綿地窩在沙發之中,像隻乖巧的小綿羊。


    嗬。


    男子輕笑,蹲下的身子微微一顫,他怎麽會用這個詞來形容這個女孩兒。別人看著她安靜時的容貌,說她是隻小白兔,還情有可原。


    可他,是從她十五六歲時候就跟她一起訓練,看過她用各種手段征服別人的人。


    竟然,還會聯想到小白兔這個詞語。


    視線下移,她看到了女孩兒手腕上紫紅色的印記,大概有三厘米的寬度,印在白皙的肌膚之上,觸目驚心。


    她,被怎麽了?!


    秦天蹲著的身子突然緊張起來,伸著手又左右為難,不知道從什麽地方開始查看,最終還是輕歎了一聲,站直了身子。


    他不是那個她一有事兒就可以衝在她身前的大哥哥了,她也不是那個一受傷就抹著眼睛往她懷裏躲的小妹妹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守著這個南堇歌最在乎的人。


    可是,她懨懨地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每一個細胞都叫囂著,他要的,不僅如此。


    秦天強迫自己退後了幾步,調轉過頭,“乖,好好休息。”


    打開門的那一瞬間,門口挺立著一個人。


    眼睛環了一周之後,視線不自覺地向著秦天的身後望去。


    “南先生。”


    秦天移動了兩步,用身子擋住男人的眼神。


    “秦天。”


    男子低沉的聲音傳出來,右手手掌拍在秦天的肩膀上,帶著他進了堇歌母親的房間。


    “有事兒吩咐?!”


    男子眉眼舒展開來,指著床上那個已經睡下的女人,“我,現在,應該,是還能相信你的吧?!”


    秦天不明所以,偏著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一句,“有什麽吩咐嗎?!”


    男子的眼睛頓了一下,身子向著床上的人側著,微微伸手指著床上堇歌的母親,“幫我看好這個女人。”


    畢竟,這是製衡那個丫頭的唯一籌碼。


    秦天臉部一僵,隨即蒼白地擠出一個笑容。


    這個女人。


    他稱二十幾年前為他奉獻自己的一切生下女兒之後還是擺脫不脫桎梏的親密之人為,這個女人。


    是一個好稱唿。


    符合高高在上的人俯視螻蟻的時候,做出的言辭評斷。


    秦天卻莫名感到心酸,為了剛剛那個小小的身影,那個隨波浮萍一般的小小身影。


    “怎麽?秦天!”


    “當然可以。”


    *


    南堇歌輕顫了一下睫羽,雙手環肩掙紮著坐起來。


    頭腦暈乎乎的,全身就像是要散架了一般,她重重地捶了兩下自己的腦袋,手腕上又傳來酸痛感。


    還記得剛剛自己在清醒的時候,往山上走了……


    現在,環顧一下四周……


    一下子站立起來,兩隻腳的腳趾鑽心疼痛,鮮紅的嫩肉裸露在外麵,有的因為摩擦和碰撞,還帶著絲絲血跡,看上去,瘮人。


    房間裏麵沒有燈光,隻有一個小窗戶,高高地掛在牆上,將房子外的光亮鋪灑了進來。南堇歌扶著牆,一步步地走出門。


    她進來了?!


    “隊長……”


    低著聲音喊了一聲,隨即閉嘴。


    她想起剛才在門口的時候看到的那輛汽車,那個牌照和品牌,一個熟悉的名字湧上心頭。


    南臨……


    顧不得腳痛,三步化作兩步,向著母親的房間衝去。


    房間外麵站著兩個身形健碩的人,南堇歌近身到隻有一米距離的時候,直接伸手將她推到在地。


    她全身酸痛,毫無反手之力,虛弱的身子像是一片落葉一般墜落。


    腳上的傷口撕扯開來,再次冒出新鮮的血液,染紅了腳趾頭。


    她伸出手揉著胯部,一點點兒將痛感緩解,眼睛直直地盯著那扇門。


    那個男人,在裏麵!


    女孩兒伸手撈過桌子上的擺件,一把扔到門上,“你出來!”


    小擺件在門上被反彈,在地上蹦躂了幾下,重新落到堇歌的腳邊。


    女孩兒再次拾起,一把扔到門上,“你要是敢動我媽一個手指頭,我要你全家的命!姓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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