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都沒敢笑,反倒是南堇歌自己笑出了聲。


    清爽的笑聲像是一陣朔風直接將季涼北的麵色冷凍幾分,兩片唇瓣抹成一條直線,目光瑟瑟地盯著南堇歌。


    女孩兒的纖白手指已經伸到了耳朵邊緣,撈起拿一根細線,慢慢地掀著。


    眾人的眼睛都鎖定在南堇歌的臉上,大家都知道南堇歌是因為臉醜身子美而做的南婉婉的禦用替身,但是究竟醜到什麽程度,還是鮮少有人知道的!


    拍攝的場景大多都是古裝劇,長發披肩,麵紗一掩,背影再怎樣也洞穿不了麵容。


    所幸的是,這個時候,南堇歌自爆其缺陷。對於看戲的各位來說,何樂而不為!


    “住手!”


    男子帶來一陣疾風,一把將南堇歌胡作非為的手製止住。


    墨色的眼眸死死地扣住南堇歌,在座的人清清楚楚地知道她的容貌的隻有三個人,他內心裏,也不想任何人再知道她現在這個樣子。


    那些眼神,她一個女孩子,是怎麽扛下來的!?


    南堇歌的手在男子的掌握之中暗暗地使力,雙眼盛滿媚色引住男人。


    “淺水灣。”


    殺手鐧一經使出,南堇歌立馬繳械投降,男子趁機將線扣了上去,轉身隨意地掀起了嘴唇,“不好意思了,南婉婉小姐。”


    後者咬咬唇,雙眼恨恨地看著地麵,聲音還是柔得滴出水來,“沒關係的,二爺。”


    男子直接從她的身邊擦過,手掌伸到南堇歌的背後,將她輕輕地向前一推,“謝謝南堇歌小姐答應做g.c投資的新劇的女主角,歡迎。”


    說著帶頭鼓起手掌,眾人尬尬地跟著拍著手,皆是有苦難言的表情。


    這可真是聞所未聞的場麵,一個醜替身在片場直接成為女主,並且起點就是g.c投資的一部劇,這就是傳說中開掛的人生。


    “跟我走。”


    男子淡淡一句,眼角順帶著捎上一旁的導演,三人一齊離開了房間。


    南婉婉抬起頭,心裏都是酸澀的味道。南堇歌美的時候,她不好過;南堇歌醜的時候,她還是不好過。


    偏偏南堇歌死,她也必定會死。


    這種感覺,真的不甘心。


    她柔柔嫩嫩地攀上齊萌的肩頭,“我待不下去了,你要走嗎?!”


    她們本是一進入劇組就已經結成戰隊的戰友,現在南婉婉被當眾趕走的時候,自然是希望給這個劇組造成力所能及的傷害,至少讓南堇歌的起步不那麽快地開始。


    可是,她標榜的好姐妹在這個時候微微地縮了一下身子,滿眼歉意地盯著她,“婉婉,這是我叔叔執導的電視劇,而且,我求了好久才得到這個角色的……我要是現在放棄的話……”


    南婉婉嘟了嘟嘴,“那你是準備放棄我這個好姐妹嗎?!”


    好姐妹這三個字在齊萌的心中紮得慌,他們從進劇組到現在,見麵的次數確實是連兩隻手掰著數都數得過來,但是南婉婉已進組的時候,就表現得很熱絡,試問誰會放過一個跟當紅的小花旦做朋友的機會。


    隻是現在,連季涼北都對她說不,誰還敢往她的身上靠?!


    “行了,我明白了。”


    南婉婉收迴自己的手,對著齊萌的方向努努嘴,“我們還會在其他劇組遇見的。”


    這個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兜兜轉轉的難保不會再有相遇的那天。


    南婉婉笑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齊萌卻是背心一寒,她總覺得這是一句在示威的話語,南婉婉也不是表麵上的那麽柔弱。


    *


    車廂之中,四個人從開始到現在都一言未發。


    齊導在後座實在是按捺不住性子了,伸手向著旁邊的堇歌,“合作愉快。”


    堇歌雙手原本環在胸前,壓在自己身體的兩側,此時還是一動未動,隻是微微唿出一句,“合作愉快。”


    男子有些尷尬地將手收迴,放在大腿旁邊,隔著鏡子,小心地觀摩著副駕駛座上男子的眼色。


    他當然知道,季涼北是故意的,將他和南堇歌放在後座,讓他因為之前對她的冷漠而無地自容。


    鏡子中的男子微微閉著雙眼,頭靠在座椅之上,仿似淺淺地睡去。


    他斟酌再三,還是開了口,“這個……季少……”


    “你可以下車了。”


    “……”導演賠笑,以為自己聽錯了,“不是您叫我來一起討論一下電視劇的拍攝的相關事宜的嗎?!”


    “在我閉目養神的時候,給剛剛涉及到的所有問題都想到了答案,所以,你可以下車了。”


    話音剛落,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南堇歌眉眼彎彎,用視線的餘光目送齊導下車。


    前座的男子之所以會讓他上車,不過是形成三個人在場的局麵,掩飾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讓他在眾人的麵前敷衍過去而已。


    偏偏,讓別人深深以為這是個巴結人的機會。


    “笑什麽?!”


    車門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男子頎長的身條依在南堇歌的右側,如割鼻翼抵在南堇歌的耳側,低著頭淺淺地打望著她。


    視線上下逡巡之後,停留在了堇歌纖白的手上,將南歌的身子向著車廂裏一擠,高挺的身子就落入了後座。


    大掌包裹著女孩兒有些清冷的小手,想起剛剛在房間裏的那幕,微微一皺眉,“這隻不規矩的手,有的時候,我真是想一刀剁掉它。但是想想,以後說不定還用得著。”


    “比如說?”


    “比如說……”


    季涼北說著將她的手向著自己左半邊身體拉扯,停留在了左胸膛的地方,隨後微微眯起眼睛,挑釁著她。


    女孩兒的臉上沒有出現尋常女孩兒慣有的紅暈,反而是一把捏緊了男子指引的地方,小臉向著男子的方向靠去,將整張臉貼在男子的心髒的地方,聽著裏麵變速的跳動,佯裝天真地問道,“是這樣用的嗎?!”


    “你……”


    “怎樣?!二爺還用得習慣嗎?”


    “……不習慣!撒開!”


    小手一下子抽開,南堇歌低眼一笑,“我還真的以為二爺的心髒,是冰塊做的。”


    車廂裏麵的溫度陡然下降,身側籠罩著一股巨大的寒氣,像是漩渦一般,要將南堇歌整個人都吸進去。


    男子的身體帶著陰影襲過來,堅毅的下巴朝著南堇歌的方向,劍刃一般地威脅著南堇歌的滿臉春風,渾身上下的戾氣,搭配著男子猩紅的雙眼,讓堇歌的眼神微微一滯。


    南堇歌收了收手,卻被季涼北迅即攔下,重新貼在左胸口的位置,男子的聲音飄蕩在耳間,“這下清楚了?!”


    “清楚了。”


    “怎樣清楚?!”


    手指尖端傳來了男子身上冰涼的溫度,手背上的大掌手心仿佛一瞬間遭受了暴風雨,驟冷下去。


    “二爺全身,都是冰做的。”


    不會對任何人動情。


    他們兩個到底是什麽關係,明明十指相扣,感受到的卻不是體溫,是彼此的冰冷。


    “很好。”男子將自己的身子擺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菲薄雙唇吐出一句,“希望你永遠都保持這種高覺悟!”


    車停在了北城中心醫院的地下車庫之中。


    淩哲下了車,兩個人獨處在車廂之中。


    “兩個小時,我等你。”說著摸上南堇歌的臉頰,左手食指徘徊在她的臉頰之上,“迴來的時候,我要看到那天晚上的你。”


    他又以這樣的語氣,決定她行事的軌跡。


    “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聽不出來嗎?!我在跟你做交易,你用你的絕世容貌換你的蒸蒸日上,不行的嗎?!”


    南堇歌的眼球環視一圈,將頭倒在季涼北的肩頭之上,伸出左手的食指點在男子的鼻頭,“那麽多晚上?二爺說的是哪個晚上,我不知道!”


    男子的手攀上堇歌的肩膀,一把將她的身子拉到懷中,女孩兒的頭猝不及防地躺在男子如磚石般的大腿之上。


    剛對上男人的眼睛,男子整張臉就已經放大在眼前,冰涼唇瓣從她的耳垂滑到唇邊,“就是,你,上我床上的那個夜晚,這麽容易忘記的嗎?!”


    柔和的聲音飄進了她的耳膜,左手順勢爬上堇歌的纖長脖子。


    “你知道嗎?!真正的美人兒是難掩骨子裏的那股子氣息的,你一早就暴露了。我現在是在跟你先禮後兵,你要是不從,我就將你押上醫院把你臉上的那層皮剝掉。我對你,已經,足夠,耐心了!但是,請你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你在我眼中,也不過是一個比較有趣的玩具。”左手五指突然收緊,


    “但是,玩具,她始終也隻是玩具。”


    南堇歌的臉已經有些漲紅,口罩之下傳來急促的唿吸。


    玩具,也隻是玩具。


    她一早就知道這個道理。


    在南家人的麵前,她是一個可以供血的玩具,維持尊貴的南婉婉生存下去的玩具。


    在季涼北的麵前,她也不過是一個玩具,會討長輩歡心的玩具。


    但是玩具始終是玩具的,沒有人會把櫥窗裏麵的東西當人。


    不當人,傷害起來的時候當然會不禮讓幾分。


    她耳邊迴蕩著二十幾年來的一幕一幕,一幕幕被玩弄被利用的場景,耳膜之間有個低鳴:


    南堇歌,你還要這樣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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