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時候,以為那是恨,單純的恨。因為隻有恨,才這般的銘心刻骨,像是用刺刀一刀刀刮進生命最深處。直到酸臭的氣息傳來,才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原來這就是愛。你自以為是的世界裏,不能接受的,愛可以等於大於恨的感覺。可偏偏,就是存在了。你糟糕透了,季涼北。


    ——北


    北城的九月,是汛期的開始,綿綿的秋雨,將枝頭之上奄奄一息的殘花分崩離析。


    霧氣籠罩著整個窗戶玻璃,像是沾染了一層黴菌一般,空氣中都是潮濕而不耐的氣息。


    雕花大門緩緩開啟,循著繁複織花的地毯延伸。淩哲著著黑色的正裝,動作不疾不徐,領著侍應生,餐車優雅而迅速地抵達床前。


    淩哲畢恭畢敬的九十度彎腰,小心翼翼的一句,“二爺。”


    床上的男子早已經蘇醒,本就睡眠淺,加上昨夜身旁有人,更是沒有掉以輕心。淩亂桀驁的頭發鋪灑在額前,一雙墨色的眼睛微微睜開,白色被單隻罩住了他的下半身,露出了腹部胸部緊實的肌理。蜜色的肌膚散發著無孔不入的男性魅力,推著餐車的女服務生不禁羞紅了臉。


    這人便是常人連麵都難得一見的季家二少爺,是翻雲覆雨的商界新貴,也是俊朗非凡的夢中男神,果然是天之驕子。


    男子坐起身來,微微瞄了一眼餐車上的食物,聲音還有些朦朧,“她呢?!”


    驟然一問,淩哲猝不及防,“誰呢?!”


    房間裏開始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每一份空氣都飄著恐怖因子。


    男子抿了一下唇,原本烏黑的眼睛更深沉了一分,“你說誰呢?!”


    淩哲如夢初醒,望了望完好的緊閉著的窗戶,盯了盯大敞而開的浴室,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您是說昨晚的那個姑娘?她沒在了嗎?!”


    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床上的人一拳捶在了餐車上,特濃咖啡順著震動的餐車麵鋪灑下來,濺得滿地毯都是,正麵中招的三明治直接四分五裂。男子這才發現淩哲是真的不知道那人不見了,連早餐都是兩人份。


    咖啡聚流成一條小溪,蔓延過兩人的腳底,在地毯上勾勒出一條暗河,兩人卻瑟縮著,不發一言,也不敢做一個動作。


    這算怎麽一迴事?季家名聲赫赫的二少爺,被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丫頭給上了,對方還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這則新聞一經放出,就算是當紅影帝閃婚的頭條都難以匹及。


    “淩哲,我很久都沒有聽見過槍聲了。”


    男子腿腳發軟,立馬低下身子,震動的喉嚨幾乎是靠著本能在反抗,“二爺,三天之內……”


    “二十四小時和現在死,二選一。”


    “前……前者。”


    男子領了軍令狀之後,馬不停蹄地離開。


    他怎麽知道,那個女孩是何方神聖,他們幾個整夜都守候在酒店房間的門口,寸步不離。窗戶沒有被打開的痕跡,這個女孩兒就算是孫悟空七十二變,也該有個寄托物。


    難不成,二爺昨晚睡的是個鬼?!


    那才有鬼!


    季涼北煩躁不堪,手背微微發紅,上麵還有女子殘留的迷人奶香氣息,從手背滲透到皮膚之中的每一個毛孔裏。枕頭的右邊是她昨晚睡的領地,凹陷下去證明她是真實存在的。還有幾絲栗色的頭發,像是紅線一樣穿插在床單之上,提示著兩人之間非凡的關係。落入眼中,滿腦子都是她存在過的痕跡。


    昨晚,他似乎睡得很沉,很久很久沒有的深沉,一直到淩晨。


    骨節分明的手掌一把掀開被子,意料之外,白色床單幹淨得徹底。


    果然,她是一個深諳男女之事的女人。


    他也不是她的第一個男人。


    *


    北城的人都心知肚明,但是又諱莫如深的一個話題:季家二少爺。


    這個強勢迴歸而來的男子,用商界強勁的手腕,逼人們忘記了他的過去,殺人犯的標簽像是一場過去的瘟疫,人人都後怕,但是隻字不提。


    這個男人什麽都好,俊朗,高大,運籌帷幄,當然,有利用價值也值得一提。所以即使陰晴不定,即使高深莫測,即使專製霸道,總還是有人,前仆後繼,特別是女人。


    男子一身黑色的西裝,一輛低調的黑色賓利,手腕上的奢華手表指在了六點。


    後座的車窗沒有關,晚風乘虛而入。黑色碎雜的頭發在額前像是跳動的黑暗音符,薄唇緊抿,勾出一個涼薄的弧度。


    北城中心廣場之上,led屏上展示著最新的影視動向:新晉小花南婉婉主演電視劇《千百度》即將來襲!


    女子容貌精致,一襲古裝更是溫婉清麗,配得上名字中的兩個“婉”字。男子眉眼輕掀,嘴角一抹玩味兒的笑。不知道這個所謂的新晉小花爬上他的床未遂之後,是投向了哪位金主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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