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好幾天,如若暴風雨即將到來前的寧靜,張少的報複竟一直沒有到來。也因為劉恆是剛剛進入藏書閣的應差弟子,當差時間被安排在了七天之後,想來應該是留給新人適應環境的時間。


    劉恆則是既來之則安之,每天去正樓走一圈,搜尋史上曆次聖爭的有關記載,每次都翻書如流水,以一目十行的方式把內容迅速記下,用這種最高的效率吸納著這些稀世罕見的內容。


    新入弟子,每月能入樓十個時辰,劉恆自然異常珍惜,不敢浪費任何一時一刻,竭盡全力全部善加利用。


    除了這個時間,其他時間劉恆都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之中。


    橫練與內功的修煉方式的確有很大不同,內功需要靜坐煉化氣血,搬運內力,橫練則是把氣血當做兵器,錘煉體魄。譬如《殺生劍體修煉術》,將氣血用特殊的發力法門和秘藥相輔凝練做一縷縷細微到肉眼難見的劍氣,然後攻伐自身骨肉皮膜。這個過程可謂異常痛苦,劇痛常伴,卻唯有這等自殘般的方式,才能換取銅牆鐵壁般非凡的體魄。


    每一天每一刻,劉恆都能清晰感覺到渾身到處的傷痛。那些氣血凝做的細微劍氣好在同出一源,待藥力消退就會重新化作氣血,融入渾身骨肉皮膜裏,滋補受損的體魄。


    這樣的過程不斷輪轉,就好似把體魄當做神兵,一點點磨礪。


    還有不同,就是修行橫練功法,秘藥的消耗異常巨大,這也是為什麽橫練武者比其他修行者更加依靠勢力的原因。


    短短六天的時間,相應秘藥消耗如流水一般,虧得劉恆這一路上準備十分充分,采購了海量秘藥,才經得起這樣的消耗。從三天以前,劉恆就已經感受到了骨肉皮膜的鼓脹與沉重感,這種感覺的出現,說明骨肉皮膜被熬練到了一個階段,稱之為橫練夫境巔峰。


    從頭開練,到夫境巔峰,劉恆隻用了短短四個月左右的時間。這並非因為他是橫練一道的絕世奇才,而是因為他體魄的真實狀態,本就距離橫練夫境巔峰不遠,這四個月除了療傷,就是正統修行裏矯正曾經奇遇留下的差漏,修補無數激戰留下的暗傷,真正突破隻能算最近一個月,從夫境八重突破到九重,如今順勢推到了巔峰。


    因為情況特別,劉恆特意留下好幾天不斷熬練,確定體魄已經煉到再也無法進步的程度,這才布下更強禁製,做好種種準備,嚐試突破。


    “橫練突破到師境後,修行的方式真真叫人歎為觀止。”


    更準確的說不應該是歎為觀止,而是毛骨悚然,真正了解之後,劉恆對橫練武者產生了由衷的欽佩。


    眾所周知,五髒六腑十一宮是人體寶藏,蘊藏著無數玄妙,同時也脆弱無比。內家功法指在溫養,以內力衝刷,循序漸進,先在髒腑中構建神宮,再凝練出宮神坐鎮,獲取非同尋常的強大力量。而橫練功法卻是不同,譬如《殺生劍體修煉術》,等於把五髒六腑十一宮當做罩門,總體來說依舊是修補罩門的過程。


    隨著境界提升,罩門越來越少,橫練強者的體魄就越接近渾然一體、完美無缺的狀態,真正化作一柄人形神兵,近乎無敵。


    既然是罩門,對待的方式就隻有一種,就是用更強的力度去熬練。他要積攢極大量的氣血,用極大量的秘藥相輔,凝練出洪水一般的萬千細微劍氣,然後一鼓作氣,狠狠紮在要熬練的髒腑上!


    這一擊下去後,如果不出意外,基本能把髒腑徹底粉碎,這時候又要趕緊動用另外一種備好的秘藥,以獨特方法嚐試重新凝聚髒腑。而且這過程裏麵,劍氣還不能停下,要抓緊重塑髒腑的過程裏再反複洗練,在毀滅與重塑之間不斷來迴,最終一次造就最強悍的髒腑。


    聽起來簡單,可是隻要想想那種毀滅與重塑之間不斷折騰時的痛楚,絕對達到了非人的地步,劉恆就對堅持修行橫練功法的強者們充滿了敬佩。


    不說別的,單單師境與大師境就需要足足經曆十一次如此熬練,這絕對需要遠超常人的毅力與狠勁。


    “說來,這的確是一條滿是荊棘的路。”劉恆感歎,“難怪橫練一道從未強盛過。”


    相比魂修和內家,橫練的修煉方式太過殘酷,但凡還有別的選擇,應該沒人會選擇這條路,能堅持下來的隻會更少,這又怎麽強盛得起來?


    劉恆可不就是別無他法,才不得不踏入這一條路的?


    明知殘酷,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下走,這種感覺實在稱不上多麽美妙。做好所有能做的準備後,劉恆摒除所有雜念,開始吞食如山一般堆疊的妖肉。


    由於胃府未開,他煉化的氣血沒法儲藏太多,依照功法散布到全身各處,直到渾身鼓脹如若胖子,就要動用一種早已備好的秘藥了。


    這秘藥如若金色漿汁,原本隻是外敷,少量內用,到了今天卻要除卻外敷之外,還要大量內用了。這樣使用,秘藥的藥力變得狂暴非常,入口就讓劉恆臉色狂變,疼得冷汗直流。


    劇痛如驚濤拍岸,劉恆卻不敢耽擱,咬牙把這藥力全部打散,融入分布全身的氣血之中。


    “殺生劍氣!”


    氣血混雜著藥力,就如氣霧遇到寒流,迅速凝實成了不到牛毛千萬分之一的細微劍氣,似在錚錚而鳴。饒是經過這種劍氣千錘百煉過的體魄,如今也在隱隱作痛,劉恆咬牙硬撐,強行把這數不盡的劍氣凝合到一起。


    萬千劍氣穿行在體魄之中,那種痛楚難以言喻,唯有感受的人才能自行體會。好在劉恆體魄本就是這劍氣熬練而成,早已習慣劍氣的錘煉,感受已經不像原來那麽難以支撐。不過等他將劍氣聚攏到膽府附近,越來越密集的劍氣依舊給周圍血肉筋膜造成了極大的負擔。


    劉恆眉頭緊蹙,事到臨頭卻有些遲疑了。


    他的五髒並非原生五髒,看起來如若一段段造型略顯奇異的蓮藕,這樣的膽府,還能像功法描述那樣反複洗練嗎?


    會不會出什麽新問題?


    然而這情況實在太過奇異,哪怕坐擁這麽非凡的藏書閣,劉恆卻連怎麽查找相關問題都不知道,自然無從知曉究竟怎麽迴事。可是既然都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有再多擔憂也無濟於事了,無論怎麽說都要試一試!


    即便死了也要試!


    不試試得到一個結果,劉恆怎能死心?


    想通此節,劉恆再無猶豫,照功法描述的那樣,將匯聚四周的萬千劍氣全部刺向膽府!


    那場麵恍若萬箭齊發,倘若換做實際場景,必然分外壯觀,此刻卻獨有劉恆才能感覺到成為眾矢之的的膽府是何等戰栗,何等瑟瑟發抖。


    “要怪就怪,你是一粒橫練者的膽府吧!”


    身為橫練者的膽府,就該有淪落地獄般的覺悟。


    劉恆麵色冷峻,感受著那瞬間極致的痛楚,如狂潮衝擊他的心神,近乎讓他驟然昏厥。他咬牙支撐,冷冷看見膽府在這瞬息間被切成了萬千細碎,猛然探手撈起手邊另一種秘藥。


    “看起來,這蓮藕膽府好像跟原生膽府沒有多少區別。”


    這情形和功法描述的一般無二,讓劉恆略覺心安,引導這股新的秘藥藥力急速衝向了膽府位置。誰想就在劉恆以為可以安心的時候,殘碎得如若細粉的膽府碎渣忽然發生了奇異至極的變化,讓劉恆驟然睜圓了眼睛。


    就在“一片廢墟”中,萬千碎渣漸漸散出幽光,竟生出一股奇異的力量,自行開始吸納周遭的殺生劍氣!


    這是劉恆還準備反複動用的劍氣,內中混雜的藥力極其兇猛,這些膽府碎渣竟能反噬,真真讓劉恆大吃了一驚,隨即想到一種可能,“這新生出來的蓮藕五髒,看起來的確應該跟神秘蓮子有莫大關聯。”


    如此情形,不正是像極了修煉過《青蓮度滅經》的神魂?


    要是不出意外,接下來碎渣將會得到滋養,然後慢慢恢複原樣……


    劉恆內視緊盯住這團碎渣,果然見到了這樣的趨勢,心頭微震,“難不成如今我的五髒,也成了仿若神魂一般的存在?”


    地風水火,皆我助力。千災萬劫,不沾我身。


    無論是災是劫,都能化為養料,供我成長,有時候想想,劉恆真覺得這《青蓮度滅經》的真諦實實在在霸道得有些不講道理。如果五髒也成了這樣的存在,那麽以後劉恆就永遠不必擔心五髒受到什麽不可治愈的傷害了,便是再不可化解的傷,也能轉危為安。


    “要是有一日,我的渾身上下都能化作這等存在,豈非永生不死了?”劉恆不由得暢想起來,隨即又不免搖頭,隻覺自己這奢望過於可笑,“連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世上怎可能出現?再者連這蓮藕五髒如何誕生的我都茫然不知,想來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哪能妄想還碰上這樣的好事?”


    “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劉恆倏然驚醒,不敢再胡思亂想,振奮道:“趁著這等好事,趕緊配合上秘藥的藥力,突破的成算大大增加了!”


    他全神貫注,將秘藥藥力送入膽府廢墟,兩種力量糅合下,萬千殘渣好似插了翅膀,竟飛舞起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凝出了一個全新膽府的輪廓。


    “再斬!”


    眼見新膽府即將誕生,劉恆卻毫不猶豫地再度凝成萬千殺生劍氣,重新上演了萬箭齊發的壯舉。


    饒是早有準備,那劇痛襲來,劉恆還是臉色驟然慘白,再沒了一絲血色。


    然而這個時候的劉恆已經不再是幼年時的劉恆,不是江湖混混的不白來,不是白先生,而是角鬥場中萬人歡唿的白發,是名震天下的殺王!


    他心頭冷靜如寒湖,如若座上神像,徹底無視了狂潮般一波比一波更猛烈的痛感,直把己身膽府當做仇敵,一次又一次的冷酷斬殺下去。


    然而再怎麽想視若無睹,這畢竟是自己的體魄,痛感真實不虛,讓劉恆很快被汗淋濕了全身。


    “快……快要成了吧?”


    不知過去多久,不知用劍氣自斬了多少次,劉恆神誌都有些恍惚了,才見到麵對同樣的萬劍斬殺,膽府受到的損傷越來越小。那種愈合的趨勢,漸漸有了勢不可擋的姿態,仿佛越挫越勇了,讓劉恆萌生出了將見功成的希望和期待。


    終於,在持續不斷的斬殺中,新的膽府還是重新出現在了原位。這時候的膽府,任由萬千殺生劍氣來迴斬刺,隻是輕輕搖晃模糊,卻眼見越來越穩固了。


    凝望著新晉重生的膽府,劉恆竟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明明看上去像是嬌嫩脆弱的一段蓮藕,實際卻堅固如磐石,萬千鋒銳劍氣斬過,隻如清風拂麵一般,毫無損傷。


    “這應該算是成了吧?”


    雖說按照功法描述,劍氣斬之無傷是為功成,但由於是第一次,到底成沒成,劉恆遲疑著不敢確定。可有一點他很肯定,新生膽府的堅固,肯定勝過之前十百倍,這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於吞服過兩枚膽武鬆後的膽府,也遠遠無法和現在相比較,劉恆明顯感覺得出兩者之間的巨大差別。


    “即便不是突破,這樣的膽府也足夠讓我滿意了。”劉恆又不是特意來修煉橫練功法的,他之所以不惜殘忍自虐都要修煉橫練功法,全為了內家功法得以突破。以如今的膽府來看,能夠承受他非人內力衝擊的成算,有了顯著提升,這就足夠讓劉恆欣喜若狂了。


    本來他還想著要不要一鼓作氣,連破它幾重境界再說,但實際操練下來,讓他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還以為橫練突破很簡單,真正體會下來才知道,這到底有多麽艱辛。”


    這個過程太耗費人力心力,折騰到現在,劉恆是一點餘力都沒有了,隻感到難以言喻的疲憊,哪裏還敢說出連破幾重境界的狂言?


    “我還以為隻要毅力足夠強大,橫練師境肯定能快速突破,現在才知道橫練師境強者突破的難關是什麽。”劉恆感慨不已,不斷調息,休養精神,邊忍不住暢想,“要不要現在就試試突破內家師境?”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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