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數千年前留下的字跡吧?”


    因為這個發現,眾人很快重新聚集到了中堂裏,圖進邊看邊疑問道,“擦去彩塵才顯露出來,說明字跡存在的時間,跟這宅院存在的時間應該相差不多才對,否則何至於也被塵埃遮住了?”


    “這是劍刻的字跡吧?”


    小胖子仔細端詳,“天下以劍聞名的,莫過於蜀山劍門和其餘一些道門劍修,可這筆鋒不像是靈劍所留,更像是劍氣所畫,應該是用劍武者所留。”


    劉恆畢竟在百武修行了三年餘,聞言凝神打量,“劍痕古樸大方,不像是武道常見的劍法,這就看不出根底了。”


    “如果是數千年前的古人所留字跡,當年江湖常見的劍法和現在不同也很正常。”米染倒覺得沒什麽,“可惜如是一來,不知留字者來曆,就更不可能推測出留字者的身份了,不然的話,或許能借此發現昔年舊難的一些線索。”


    關於當年慘案的消息,他們知道得不多,以前不大在意,現在身臨其境,自然想知道更多真相。


    “暫時看來,這字跡怕是和昔年慘案有莫大關聯。”米染道。


    小胖子喃喃道:“月圓之夜,池邊盛宴,靜候諸君。如果我們沒有猜錯,昔年慘案估計就發生在靈源泉池周邊,災難隻在旦夕,才把那個時代的所有天才一網打盡。”


    米染接著道:“事後一個天才都沒能逃出,足見設宴之人在當時擁有極大的影響力,才能讓所有人都無法拒絕他的邀請。”


    “這麽說起來,猜測的範圍就極小了。”劉恆若有所思,道:“關於古城和那個朝代的種種消息,我已經委托何師姐他們向小說家打探去了。不過據說事發突然,小說家也沒有準備,還需要時間來整理歸納,所以還要多等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言罷他又道:“但這些都隻是我們的猜測,真相究竟如何,真說不好。以如今的情況看,這字跡不排除是背後布局之人所留的可能,很可能在下個月圓之夜,同樣有一場鴻門宴在等著我們。”


    人們倏然驚容,心中掐算時間,米琦凝聲道:“十四五天之後,一切自見分曉。”


    不多久,整個宅院清掃一新,眾人再沒有更多發現,又聚攏商議一陣,就各自挑選好居所,相繼散去。


    為了防備米章又耐不住毛躁性子,劉恆特意對他耳提命麵,嚴令他出門必須與人結伴,否則嚴禁他外出一步。身處這等古城,不是米章可以任性撒歡的地方,再怎麽約束他都不為過,畢竟安全為上。古城現在看起來倒是沒什麽,保不齊暗藏殺機,更何況米章那種性子,沒事都能惹出事來,當然不能由得他胡來。


    不隻是米章,其他人也相互約定,出門一定要結伴,哪怕在房中,遇上任何變故都要即刻唿救,一直提高警惕到下個月圓之夜再說。


    等眾人散去後,劉恆負手立於三行字跡前,忽而搖頭自語了一句,“可惜了。”


    當他站在靈池前,好像整個人一下子就從黑暗中走出,鮮活起來,又或是徜徉在風的海洋,隻要願意,就能隨風翱翔。


    那種感覺,實在美妙得難以言喻。


    從那靈池中流淌出來的靈氣,豐富到劉恆難以辨認其中究竟有多少種靈氣,總之唿吸吐納一口氣,修行《青蓮度滅經》的神魂都變得前所未有的靈動,有種隨時能夠突破的預感。


    隨後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細細推算,確定自己預感沒有錯,之前的推測也沒有錯。《青蓮度滅經》的突破關卡,的確就是要吸納更多種靈氣,種類越多,突破的成算也越大。隻要他在靈池附近多住一段時間,突破不再是難題,而是成了遲早的事情。


    確定這件事後,他心裏的喜悅,無法言表。


    然而見到這段留字後,他就咯噔一下,暗道可惜。


    因為他預計自己至少需要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才能吸納足夠種類的靈氣,一鼓作氣突破到學士境。這已經是他推算下來最快的速度了,並且他隱隱有種預感,此次突破至關重要,吸納的靈氣種類越齊全,未來的好處越大,所以突破前積累的時間越長越好。


    可這段留字的出現,使劉恆又有種感覺,下個月圓之夜肯定不平靜。


    時間,隻剩半個月左右了。


    半個月在劉恆看來簡直少得可憐,否則時間越充裕,他的準備就能越充分。別的不說,即便隻有一個月,他豁出去不考慮未來,提前晉升到學士境,憑借泥猴的奇異,合體後不說能獲得大武師境的戰力,估計戰力也能達到六重境的高度,那時必能大大改變他們的處境。


    可惜隻剩半個月,他豈能不覺得可惜?


    “明明是絕處逢生,卻聽聞隻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劉恆心頭唏噓,一時百味雜陳。


    但無論如何,難得見到續命的機會,他怎麽說都不會就此放棄,很快強迫自己不再多想,迴到自己的宅院開始苦修。他想抓緊每一刻時間,試試看在下個月圓之夜前,能不能突破。


    他們住進古城的第一夜,竟超出他們所有人意料的平靜,沒有出現一絲變故,甚至安靜得叫人莫名心生惶恐。


    就好像諾大世界,獨剩下他們自己一般的孤寂。


    正因如此,夜裏米章時不時鬧出點動靜來,卻出奇的沒有遭到任何責難。因為人們都覺得,唯有這樣不時聽到點動靜,才能消減自己心中那壓抑到叫人透不過氣來的孤寂感,才讓他們覺得自己並不孤獨。


    “都鬧騰一夜了,還不消停?”


    待到第二天的清晨,大清早就聽到米琦嗬斥人的聲音,人們聞言莞爾,相繼推開門,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教訓誰。


    “我的親姐姐,你可冤枉死我了!”


    米章嚷嚷著為自己叫屈,“我可是一心為了大家夥,了一夜時間為大家夥排查整座宅院,為此不惜放棄了自己的修行,你不誇讚我懂事也就罷了,怎麽還能說我是鬧騰!”


    “喲,大善人,那我問一句,你忙了一夜忙出什麽成果來了?”他這套哪裏誆得住米琦,聞言就怪聲反問道。


    米章一窒,顧左右而言他,“總不能因為沒有成果,就把我一番好心也給否定了吧?再者說,沒有成果本身就是最大的成果,說明這地方還算安全。為了大家夥,我寧願再辛苦一下,幫大家夥把附近也排查一遍,姐,不,師姐,我這樣夠得上一句表揚了吧?”


    “要不要我再給你按按腿揉揉肩,犒勞犒勞你?”米琦笑眯眯地道,米章聽得心裏咯噔一下,隨後就見米琦瞬間寒了臉,“耐不住寂寞,想出去撒野就直說,哪來這麽多借口,我看你是越來越欠收拾了!”


    米章見機不對就想溜,可他那點本事,哪裏逃得出米琦的手掌心,於是眾人就聽到宅院裏雞飛狗跳,還夾雜著米章的怪叫喊疼聲。


    “行了行了。”劉恆笑著打斷,“米章也沒說錯,住都住進來了,總不能一直窩在這宅院裏,四處走走看看也好。”


    “你看,你看,還是師兄明事理!我就說我是對的吧?”米章頓時找到了救命稻草,再度嘚瑟起來。然而看見米琦越來越危險的眸光,他明智地閉了嘴,縮到了劉恆身後。


    見眾人都陸續來到院中,劉恆就揚聲道:“這樣,我們分作四批,今天就好好探索一下這座古城。”


    情報有多麽重要,人人心知肚明,尤其是這樣詭譎之地,更不能在情報上掉以輕心,掌握多少都不會嫌多,所以劉恆的提議很快得到了所有人的讚同。


    “那德兄……”圖進總算沒把這位忘了。


    劉恆想了想,還是沒忍心把德瓊就這麽獨自丟在宅院之中,於是等眾人分作四隊從院門魚貫而出,每個人都忍不住朝劉恆手中拎著的扭曲人影多看幾眼。


    “嗚嗚嗚!”


    距離德瓊挨揍已經過去六天,那時候劉恆幾人就沒有下重手,所以即便沒有療傷靈藥,六天時間也足以讓德瓊的傷勢自行消退了很多,如今總算有點人樣了。可也恰恰因為這樣,被劉恆像拎個孩子一般拎來拎去,他不斷扭動掙紮,那滿是羞憤的漲紅麵龐才顯得如此清楚。


    此時此刻,不僅圖進心生愧疚,德瓊也是欲哭無淚,覺得被提及反而不如被遺忘掉來得好。


    劉恆同樣忍俊不禁,隻能在心底暗暗給德瓊道歉,“師兄啊師兄,如今局麵全是陰差陽錯所致,以後你知道了可千萬別來怪我。”


    如何處置德瓊,現在劉恆同樣覺得頭疼了。


    前頭因為心頭有氣,所以劉恆一見麵就二話不說把德瓊給胖揍一頓,後麵知道誤會了他卻是為時已晚。那時他們已經深入到未知之地,路上根本沒精力處置此事,中途本來有機會為德瓊鬆綁,奈何德瓊似乎被氣得失了智,還沒脫困就開始叫罵,劉恆一氣之下又打消了放他的念頭,於是就這麽拖到了現在。


    然而氣消了,這事就棘手起來。畢竟不管怎麽說,他畢竟是做師弟的,誤會越鬧越深,這下真正搞得騎虎難下了。


    “現在隻能祈禱師姐她們盡快趕來了。”劉恆暗暗輕歎一聲,除此之外,再也想不到別的辦法。


    古城幽靜,一片死寂,除了他們的聲息和腳步聲,再也聽不到什麽別的動靜。劉恆和圖進、楚徐遠信步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看似放鬆,實則心神一直緊繃,從未鬆懈過。然而這古城街道除了成片的石板路,就是重重宅院,獨獨感覺不到一絲人氣。


    行進一段路,楚徐遠就會挑選一座宅院前去試探,圖進和劉恆則全神戒備,以求在出現什麽驚變時能及時把他救下。一路試探下去,他們就發現每一座宅院都設有極其強大的護院陣法,沒有一個例外。


    “如今看起來,甲號宅大約有兩百座,後麵輪到乙號宅,大約兩千座,丙號宅估計應該有兩萬座。這古城似乎就是以靈源泉池為中心,再以甲乙丙丁依次往外排列宅院,數量最少的甲號宅距離靈池最近,數量多達數萬的丁號宅處於最外圍。”隨著他們越走越遠,圖進簡單一算,就咋舌道:“乖乖,這是想要把一屆十萬天才全安排進來的規劃,昔年造城之人,好大的氣魄。”


    楚徐遠眸光閃動,“你們說會不會當年造城之時,其實就已經準備把所有人一網打盡了?”


    “應該不至於這麽黑暗吧?”圖進一驚,隨即哂笑道:“傳聞所言,造城是那個皇朝一力推動之事,他們若從一開始就想埋葬所有天才,難道就沒想過事後如何麵對天下人?或者也沒想過,他們會隨之陪葬?”


    這的確說不通。


    劉恆沉吟,“除非他們有比天下更高的追求。”


    言罷他自己都搖頭失笑,反正他是想不到,天下都已入手,還有什麽可以讓那個皇朝的皇室不惜放棄整個天下也要得到的事物,這猜測未免太過荒誕不經了。


    “可如果不是主事之人暗中謀劃,還有什麽人能有如此威望,讓所有人都不得不應邀赴宴,事後甚至沒有留下一個漏網之魚?”楚徐遠質疑道。


    圖進想了想,“但也不至於把自己都一起埋進去吧?”


    楚徐遠聞言一怔,冥思苦想,果然不得其解。


    這事情無論怎麽分析,都充滿太多矛盾和解釋不通的地方,而且線索太少,越發顯得撲朔迷離了。


    “是吧?”見說蒙了楚徐遠,圖進得意反問一句,隨即發現身邊劉恆突然停步,立刻緊張起來。他警惕巡視周圍,很快也把目光停留在一個地方,瞳仁猛縮,“怎麽有一堆碎了的血石?”


    他們走了這麽長時間,再大的城都能走到盡頭,就在城牆腳下,一堆散碎的血色石塊突兀出現在他們麵前。


    幾乎在同一時間,劉恆袖中輕顫,他取出千裏鈴側耳聆聽,裏麵傳出米章的咋唿聲。


    “師兄,城門……出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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