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


    “快衝!”


    劉恆分神朝身後看去,但見大夏將士人人激動不已,前行速度陡然加快。而在戰場上方,足足八尊五重戰陣血相都戰成了一團,原來不知何時,南疆邊軍和右路大軍已經近在咫尺。


    四頭巨蜥血相,一頭獨目巨人血相,這是胡騎的五重戰陣血相。右路大軍的建木血相和納合魔神血相在前,南疆邊軍驚電神劍血相在後,三尊血相卻對胡騎五尊血相形成了前後夾擊之勢!


    如此局麵,但凡領過兵的人都心知肚明,胡騎必須退了。如果戀戰下去,等大夏軍隊形成合圍,他們將會被圍剿,陷入十分兇險的處境。


    大夏將士這邊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會有將士下令全軍急衝,一來試試能否合圍,二來則是逼迫胡騎更快退開。


    命令很快傳到了最後方,鄭世林所率的鄭家白甲團也陡然加速,立時響起不少唿喝聲,“金兄,別掉隊!”


    “趕緊跟上!”


    劉恆心裏暗歎一聲,隻覺還沒殺個痛快,卻不得不收手了。他一旦拿定主意就幹脆至極,懶得再和眼前這位副萬夫長繼續糾纏,突兀加快了出手速度,竟悍然逼近向這副萬夫長。


    這行徑任誰都覺得蹊蹺,副萬夫長心頭凜然,當即嚴陣以待,出手也變得更疾。然而他的招式早被劉恆看透,無論躲避還是格擋都顯得十分自如,任是副萬夫長如何力抗,還是被他迅疾靠近。


    劉恆直接近到眼前,隨後擺出貼身一戰的架勢,接連突破副萬夫長的防禦,一個拳頭悄然按在了副萬夫長身上。


    八荒八景真龍勁!


    勁氣才入體,就顯出摧枯拉朽的無匹氣概,副萬夫長身上的真甲擋不住,內力也擋不住,仿若真真有一條神龍衝進體內,將要摧毀擋路的一切事物!


    隻是單從明麵上看,並沒有這麽明顯。在外人眼中,隻能見到雙方近身相戰,劉恆一拳偷襲,副萬夫長反應不及,竟被打個正著,隨後渾身劇震,身軀竟開始變得僵直。


    高手過招,瞬息疏忽就足以致命,更別說副萬夫長如此嚴重的“失誤”了。劉恆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勝機,當即橫刀一劃,沿著副萬夫長盔甲間的縫隙橫劈而過,然後一伸手把他腦袋給摘了下來。


    以二重武師的修為,即便是戰將而不是江湖人士,身上的好東西必然不少。劉恆索性提起他的無頭屍身倒頭一抖,就把他渾身氣血全部逼出,然後將這具屍身也給收入囊中。


    做完這事,無需劉恆吩咐,虎老二已經調頭朝南疆邊軍退去的方向急追而去。待他們離開,副萬夫長身下那頭將要突破到妖境的巨蜥心頭恐懼才如潮水般退去,趴在地上發出了無盡悲涼的嘶鳴,哀悼橫死的主人。


    “取爾頭顱如探囊取物!”


    一眾將士滿是驚佩地為劉恆讓路,鄭世林則當先迎來,朝劉恆直豎起大拇指,“金兄真真乃舉世無雙的虎將!”


    “鄭兄謬讚了,某不敢當。”劉恆謙遜笑道。


    而鄭世林三個妹妹,早已把劉恆團團圍住,繞著他不斷驚奇打量,然後就是交頭接耳,不知說著什麽私密話,鬧得劉恆極不自在。


    “這是在幹什麽?”


    身為戰將,劉恆自然更留意軍陣的變化,就發現包括鄭世林所率鄭家白甲團在內,原本身處大軍後方的將士衝勢更急,竟超越了不少原本在陣中的將士,顯然在快速變陣。


    “前方胡狗的軍隊撐不住了,已經開始朝兩邊退散,聽右路大軍那邊傳來的消息說,胡狗一旦打成這樣,就會開始瘋狂衝擊後陣。所以後麵這段路,戰場從前方變到後方了,這不就後陣變前陣,讓我們這些後陣將士先行趕到前麵去麽。”


    鄭世林撇撇嘴,“說白了就是看不起我們這些小輩唄,好像隻有他們這些老家夥才能打大戰一樣,算了算了不說了,說起來就覺得憋屈。”


    劉恆恍然,留神看向不斷被他們超越的中陣將士,還有直接向後走來的前陣將士,越看越是動容。


    雖然都穿著相同的兵甲,然而在劉恆眼中,他們竟是截然不同。


    身在後陣的將士,年紀看上去都不大,頂多一些武官有些年長,其餘大多二十歲上下,模樣甚是年輕。如今被他們超越的中陣將士,普遍年紀明顯大過後陣將士,應該是三十歲上下。而那些正在往後走的前陣將士,竟大多年過四十不惑,真真是貨真價實的老兵。


    這隻是明麵上的差別,實則中陣將士身上傷疤極多,前陣老將士們更不用提,渾身處處都是疤痕,看上去甚是恐怖。


    最大的差別,還在於氣質。


    中陣將士大多麵帶興奮,似乎快要打瘋了,目光看向誰都殺氣四溢,令人不寒而栗。而前陣老將士們,卻大多神色漠然,有種淡漠生死的意味,隻是配上他們渾身的血汙和略顯殘破的盔甲,給人的危險感簡直成倍遞增。


    “這才是真正的精銳。”劉恆深深吸了口氣,隻覺深受震動。


    他暗暗比照自己的部眾們,曾經以為屢屢經曆戰火磨練的將士已經足夠精悍,如今一比才發現,他們僅僅和南疆邊軍中陣將士類似,和這些前陣老將士相比卻遠遠不及了。


    “要打過多少戰,才能培養出如此雄軍?”


    聽到劉恆喃喃,鄭世林就道:“你說的是前陣這些老家夥吧?傳聞在他們麵前,任何同境界的強者都不敢言勝,哪怕強過他們無數的同境界天才,生死戰中都有可能死在他們手裏,的確厲害。這些老家夥都是打了一輩子戰的瘋子,除了打戰什麽都不會,不過我們南疆邊軍的名頭,倒大多是他們打出來的。”


    變陣之中,不少前陣老將士似乎察覺到劉恆的注視,冷冷瞥眼望來。這其中有些武夫巔峰的老將士,其目光竟讓劉恆都生出一種極度危險的預感,讓劉恆心頭直抽涼氣,立時知道鄭世林所說的一點不假。


    要知道劉恆並非尋常武者,他三年前就能力壓同境號稱無敵的武身天驕,當年一些天驕才能給他這樣的危險感,而三年後的今天,同境界的天驕很難再威脅到他了。


    當然,當年的這些天驕勁敵們,如今大多已經晉升武師,打起來又要另當別論,隻是單說同境界的話,劉恆已經很久沒有遇到對手了。


    不知不覺間,劉恆已生出一種同境界無敵的自信,早已不把同境界強者當成對手,甚至已經習慣了和超越自身境界的高手交戰。


    二重武師的胡騎副萬夫長的屍身就是明證,這足以說明劉恆有多強,早就不能以境界評價他的真實戰力了。


    可現在見到這些南疆邊軍老將士,他才知道自己有多麽淺薄。


    誠然,這些老將士無論修煉的功法還是內力深厚程度都遠遠無法和他比較,可是論起生死搏殺的經驗,還有意誌強弱,劉恆自愧不如。


    “戰場,果然才是培養強者最好的地方。”


    劉恆心生感歎。


    這些老將士資質尋常,得到的修煉資源也遠遠不及宗門培養的天才,然而在數十年廝殺中活到現在的他們,卻擁有了不下於同境天才的實力,這就是戰場的奇妙所在。


    “兔崽子們!看什麽看,還不趕緊給我滾到老子屁股後麵去!”


    “磨磨唧唧的,變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嗎?”


    “別擋路,趕緊滾!”


    剛在感歎這些老將士的不凡,誰想走在最前麵的老將士突兀翻臉,照著周圍將士就罵罵咧咧開來,直讓劉恆愕然。


    這邊剛罵上,周圍中陣將士和前陣將士竟是毫不示弱的反罵了過去,劉恆身邊的鄭世林也是指著那邊開口大罵,“你們這些老家夥,催什麽催,趕著去送死嗎?”


    “老東西,你敢罵小爺,小心我收拾你兒子!”


    “別倚老賣老!”


    頓時,一片罵戰突兀開啟,三陣將士各罵各的,罵得一個比一個起勁,相互竟是一點麵子都不給。


    似乎察覺劉恆滿是呆滯的眼神,鄭世林這才意猶未盡地住口,揉著鼻子訕訕道:“我們這是罵習慣了,金兄別見怪。”


    劉恆直覺無語。


    不過看著互罵的將士罵得肆無忌憚,罵過了卻根本沒放在心上的樣子,也就知道這並非生了什麽亂子,恐怕真如鄭世林所說,純粹是罵習慣了,已經成了南疆邊軍的傳統風俗。


    “在咱們南疆軍中,什麽規矩俗禮都不管,兒子見到老子,當場互罵起來也是常事。”鄭世林也覺得不太好意思,趕忙解釋道:“估摸著是戰打多了,人也都打得不正常了,說實話我也很看不慣,所以我團下將士比他們識禮數懂規矩……”


    劉恆左右一看,發現白甲團將士同樣在罵得起勁,和其他將士沒有任何差別,不由又無語地望向鄭世林。看見這一幕,鄭世林那叫一個尷尬,臉上訕笑再也維持不住,索性對著部下喝罵道:“別罵了,還罵!趕緊變陣!”


    此時,其他地方也有武官站出來大聲嗬斥,總算讓這場罵戰無疾而終,鄭世林一臉苦笑,“讓金兄見笑了。”


    劉恆沉默一陣,隻澀澀說出一句,“貴軍的傳統真是,別具一格。”


    不多時,他們繼續前奔,和中陣將士、前陣將士交錯而過,就見兩側多出一些身著兵甲略有不同的將士。這些將士神色更見肅穆,渾身血汙和殘破也更多,仿佛剛從血池裏爬出來的一樣,劉恆不免多看了兩眼,就明白這些正是前來馳援的右路大軍主力湖州軍和張家軍。


    他們沿著南疆邊軍最外圍向後湧去,不僅嚴守大軍兩翼,更把整個南疆邊軍和其中運送軍需的車馬團團守護到了裏麵。


    來到這裏,相距莫定城數百丈高的雄壯城牆已經不過一裏之地,大軍陣外的戰鬥更顯激烈。


    頭頂是無限逼近霸主境的八尊龐大血相,廝殺間氣血大片大片崩散,仿佛巨嶽傾倒,尤為壯觀。它們散發的氣勢似乎都被主陣將領牢牢操控,相互有功有守,都在極力護衛自家將士,也在拚命攻伐敵軍將士。


    這些五重戰陣血相的氣息異常恐怖,但凡逸散到地下,都會造成巨大傷亡,任是哪個將士都無法單獨抵擋。


    可是處在戰場的雙方將士,似乎對這種情況都習以為常了,他們大多看都不看頭頂,仿佛聽天由命,隻管朝眼前敵軍奮力廝殺。


    整個戰場上,各色勁氣縱橫亂竄,隨時都有將士橫死,甚至不少沒有死在眼前將士手中,卻死在了意外橫飛來的友軍將士勁氣之下。


    劉恆看得心神悸動,自忖處在如此混亂的激戰裏,除非有過人實力,否則沒人能百戰不死。


    “快!”


    “幹!磨嘰什麽呢!趕緊進城!”


    “快點!別耽誤!”


    到處是焦躁的喝罵聲,催促如今走在最前方的軍需車馬和南疆邊軍的後陣將士。他們走在軍陣的最中間,這裏被湖州軍、張家軍和南疆邊軍老兵們以血肉之軀生生守護住了,讓他們免受戰火侵擾,開拓出一條直通莫定城南門的大道。


    而兩側,被逼得讓開路的胡騎數以十萬計,如兩團黑雲或是墨色洪流,不斷衝擊向城外軍陣,想把軍陣徹底衝毀,至不濟也要狠狠咬下一塊來。


    胡騎的攻擊異常猛烈,不需要抵擋衝擊的將士們催促,得以率先入城的將士們都知道時間緊迫,也都拚命加速往城裏湧去。


    局勢爭分奪秒,劉恆和鄭世林也沒心思再說話,齊齊悶頭趕路。周圍戰事激烈非常,劉恆看得心頭火熱,可是大局為重,他隻能死死壓製住自己的戰意,隻管跟隨白甲團將士衝向莫定城南門。


    一裏之距,以他們坐騎的速度無非幾個唿吸的時間,抬頭就見城門已在眼前,大批將士死死守護在城門兩側,朝著他們大聲疾唿催促。


    “快!快快快!”


    “別耽誤!”


    “趕緊進城!”


    他們在用性命搏殺,每一刻都有將士戰死,自然催的急。


    劉恆座下虎老二正要跨入城門,旁邊突然傳出一個厲喝聲,“鄭蠻子!你竟敢帶奸細入城,你要害死全軍將士嗎?”


    此言一出,無數目光倏然射過來,匯聚到劉恆和鄭世林身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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