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人聞言呆住,都是傻了眼。


    “啊?”


    “不是說我們……千夫長是勇士,你們就放了他們嗎?”


    千夫長麵上看不出喜怒,“隻是暫時不殺他們,但他們畢竟違背軍令,沒有輕易饒恕的道理,總歸要因此付出代價。如若不施懲戒,以後必然有人效仿,我們還如何讓人乖乖聽令?”


    此言一出,寨民們竟找不出任何辯駁的話,一時都是又驚又急,但一些老者和劉恆等人卻隱隱聽出了弦外之音。


    總歸要因此付出點代價?


    劉恆眯了眯眼,“你說說看,需要我們付出什麽代價?”


    朱大壯更是直接,急忙賠上了笑臉道:“大將軍果然宅心仁厚,我們還有些牛羊與妖肉,足夠大軍十日之用,權且做為賠禮……”


    千夫長瞥著他,“這些物資就想換百多人性命,豈不是太便宜了?若是如此,換我給你這麽多物資,就把百多人都賣給我處置怎麽樣?”


    聽他越說,朱大壯擦拭著麵上不斷冒出的冷汗,臉色越發緊張與蒼白,自然聽得出來這千夫長是嫌他們給的太少,可這已經是六洞十八寨能拿出最大的誠意了。


    如果再多的話,等入冬不知得餓死多少人!


    劉恆索性接過了話語,“那你倒是說說,你們究竟想要什麽?”


    千夫長看向了他,淡然說道:“你看,這些人裏大多數是青壯與俏麗的女人,年紀都不大,如果不殺他們,至少都還能活個四五十年不成問題,對吧?”


    劉恆看著那些疊成人堆的人們,個個麵色痛苦,卻也看得出來都很年輕,可見這千夫長並沒有胡說。


    “年輕的男人和女人,這四五年裏可以生出三四百個幼兒,也可以幹很多活計。”千夫長不等劉恆迴答,繼續平靜說道:“這怎麽算,都比我軍十天消耗要值錢很多吧?”


    劉恆皺起眉頭,“你究竟想說什麽?”


    “我在說,人命隻能用人命來換。”他目光落向劉恆身後的千數青壯,眸中蘊起某種莫名的笑意,“想要讓他們活下來很簡單,用你們這千數大軍來做交換,你們收編到我的麾下,自然就能換他們活著迴去。”


    “什麽?”


    “這是什麽道理……”


    此言一出,四方都是一片嘩然,人人錯愕當場。


    劉恆也是微微吃驚,沒料到這千夫長竟然是這個打算,他心念疾轉,明麵卻是毫不遲疑地道:“不成!哪有這麽交換的道理?哪怕用你的算法,我們這裏上千青壯,都還能活四五十年,可以生兩三千個幼兒,可以幹更多十倍的活計,這麽換不是虧了十倍還多?”


    千夫長並不因為劉恆弱小和年幼就看不起劉恆,聞言認真迴應道:“自然不是永遠,是讓你們做我十年將士,這總合適了吧?”


    劉恆果然想了想,“還是不對,跟著你們就要去打戰,說不定還不到十年,隻是兩三年後,我們就全都死光了,豈不是更虧本?”


    “我敢保證,十年後你們至少還能存活一半。”千夫長開口承諾,“到時候再放你們歸來,說不定有些人得了軍功,可以榮歸故裏,有些人身居高位,恐怕讓你們迴來都不想迴來了。”


    “你說的倒是好聽!”劉恆一副根本不信的樣子,“可你都說了還要死一半人呢!”


    千夫長略作沉吟,“那你說說看,你想怎麽辦?”


    劉恆眼珠微轉,仿佛透著年輕人特有的狡黠與精明,“要我們做你的將士也可以,但時間肯定不能這麽長,頂多兩年,而且要保證我們能活下大半,那麽還能考慮一下……”


    “不行。”不等他說完,千夫長當即打斷,“那我就虧了,至少八年。”


    “三年!”


    “七年。”


    “頂多四年!”


    “六年,不能再少。”和劉恆你來我往爭論幾句,千夫長終是不耐煩了,“這是人命,哪有容你討價還價的道理,再胡攪蠻纏,我還不如直接下令把他們殺了更爽快。”


    他麵容寒煞,畢竟是執掌軍權的大人物,一旦不悅,就透出了殺戮果決的威勢,實在叫人不敢猜測他是嚇唬人還是真的想殺人了。


    劉恆卻像是把握住了千夫長的心思,聞言依舊凜然不懼,但還是稍微猶豫,之後才毅然道:“五年!說定了我們這就跟你,要是不答應,你殺人就是,希望你將來不怕夜裏不敢睡覺!”


    他聲音頗大,引得不少胡騎麵生不善看向了他,他卻是毫無畏懼,反而一個個反瞪了迴去。


    千夫長也是神色低沉,冷冷盯住他,片刻後突兀搖頭失笑,“大夏有句古話,初生牛犢不怕虎,說的就是你這種人。這種局麵下還敢反過來威脅我,是該說你傻大膽,還是說你不知天高地厚……不過軍隊裏,還真就需要你這點脾氣,行吧,那就不囉嗦了,咱們這就說定,放人!”


    他最後兩個字,是朝身後那位督軍的十夫長發出命令,此人當即應諾,輕而易舉把人堆上的人都拎了起來,巧力一抖,這人身上的繩索就在半空中散落,讓人們一個個得了自由身。


    得見此幕,無數寨民喜極而泣,爭先恐後衝上去攙扶起了親友,一邊噓寒問暖,一邊麵朝胡騎,把親友死死護在了人群中。


    麵對護犢子一般的寨民,此刻胡騎曬然而笑,並沒有再做任何阻止,任由他們保護著這些人慢慢退去。


    至於千夫長,根本沒有多看,目光一直停留在劉恆和他身後的青壯們身上,似乎饒有趣味的打量著他們。在他注視下,這些青壯大多數一臉茫然,似乎還沒接受即將到來的巨變,有些則麵露驚疑和警惕,自然很有意思,可還有一些人,卻想要趁著眾人不注意的時候,悄然溜到人群裏去。


    見到這些人的舉動,千夫長眯起雙眼,讓本就狹長的雙眼變得更加銳利如刀,朝那些人的方向重重一哼。


    這哼聲在外人聽來不大,但傳到那個方向,卻已變得宛若驚雷一般響亮,直震得想要偷偷溜走的幾十人雙腿齊顫,驚駭間立時軟倒在地。


    如此變故,馬上讓不少人變得緊張,劉恆更是“大驚”,身軀橫移,擋在那群人的前麵,朝千夫長怒喝道:“你幹什麽?”


    “你該先問問他們想幹什麽。”千夫長平靜收起氣息,“等真正入了軍中,想要做逃兵可是要被斬頭的。念在他們隻是初犯,所以我僅僅略施懲戒,下次再犯,我親自斬了他們的腦袋。”


    劉恆聞言一怔,不禁迴頭看向這幾十人,漸漸露出失望與痛心疾首的樣子,“男兒該守信諾,你們是在給鄉親們丟臉!”


    “我們……”


    “我隻是不想……”


    這些人露出了慚愧的神色,甚至不敢直視劉恆的雙眼,目光躲閃。可其中還是有人大聲道:“我們隻是想和父老鄉親道別一聲,有什麽不對嗎?”


    此言一出,不僅寨民們愣住了,千夫長也是一怔,麵容和緩了下來,唯獨劉恆心頭咯噔一下,暗道慶幸。


    幸虧這些本土出身的青壯存在,否則如果隻有他們這群外來的大夏將士,說不定抬腿就跟著走了。即便此刻胡騎沒覺得不對,以後也很可能感到他們的蹊蹺,因為豈有即將遠行,不和父老鄉親道別一聲的道理?


    要是連這事都忘了,豈不是說他們身份很有問題,甚或根本不是本地的人?


    “你……”劉恆略顯遲疑,忍不住朝千夫長道:“千夫長大人,可否容我們離開前和鄉親們道別一下?”


    千夫長點點頭,招唿兩個文官模樣的胡騎走到近前,“給他們的名字都寫上軍冊,然後就放他們半個時辰和家裏道別,過時不候者以軍令論處。”


    “唿!”


    這兩個胡****需大聲應諾,就帶著一種手下圍住這群青壯,替他們每個人都寫名入冊,隨後一個個放了出去。


    身為“千夫長”,劉恆自然得到最好的照顧,優先為他登名造冊,頭一個放他歸去。


    “大叔,我們去了以後,一定照顧好家裏,別讓我們擔心。”劉恆走到朱大壯的身前,麵容堅毅卻也顯出一絲柔情,“至於我們,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不過短短五年時間,很快就會迴來了,我會盡量把他們全都安全帶迴來,都交給我吧!”


    他這番話裏的深意,朱大壯當然聽得懂,卻還是有些恍惚失神,隻曉得懵然點頭。


    因為朱大壯越來越看不懂這位大夏的年輕團長究竟想要做什麽了。


    之前不是說隻想蒙混過關嗎?


    怎麽到頭來改庭換麵,變成胡國的軍隊了?


    他到底是藏著計謀,還是真的準備背叛大夏,就此成為胡國的一位將軍?


    這些事情,他隻覺腦袋炸開了也捉摸不透,反正從劉恆臨行前這番話裏,他聽出了幾個意思。


    比如六洞十八寨,哪怕他們離開了也和以前沒有變化,也在威脅朱大壯不要因此起異心,還有就是那句怎麽聽都別有深意的“很快就會迴來”了。


    明明應該一去五年,但他特意說到很快就會迴來,顯然意有所指。這其中的深意,讓朱大壯越想越是心驚肉跳,哪裏還敢多想?


    感覺到胡騎那邊的盯視,劉恆甚至沒有傳音,明麵上和朱大壯深情道別,說著一些不放心的交代,直到時間臨近才毅然決然轉身而去。


    其他將士們的情況也差不多,分明是素未謀麵的人,偏偏要裝作即將遠行的親友,不得不絞盡腦汁想著各種惜別時會說的話。


    他們之中,很多人自幼背井離鄉,有些人因為種種緣故,離開故裏時狼狽甚或惶急,甚至來不及和親友道別一聲,所以演起這種戲來格外生澀與別扭。


    可是隨著時間流逝,他們演著演著心中莫名觸動,卻是觸景生情,不少將士歸來時甚至雙目都通紅,直讓新軍的青壯們看得詫異莫名。


    因為他們雖說是真情實景,可是年紀都不大,也從沒遠行過,自然還無法理解其中的情愫。可以說他們這個年紀,還不知道離別究竟意味著什麽,所以道別後迴來的樣子都略顯興奮與不舍,乃至還有激動的,卻還不如演戲的將士們來得動情。


    等所有人歸隊,胡軍的軍需官們察驗名冊,等確認無誤,千夫長點點頭,問道:“你們有坐騎嗎?”


    “有。”劉恆麵露自豪,“我們圍剿了一窩熊妖,足足有兩三百騎!”


    也幸虧他們都更換了坐騎,早早摒棄了大夏軍隊中特有的黑水寶馬,所以此刻直接說出來也不怕露餡。


    他的話又逗得胡騎那邊一陣嗤笑,千夫長倒還算好,隻是點頭道:“帶上你們的坐騎,跟隨大軍一起迴歸拉孜部族。”


    “唿!”


    劉恆已經換了應諾的話,學著胡騎那邊的口氣應諾一聲,就叫將士們前去找來那群熊妖。不多時,一大群又黑又壯的高個黑熊奔湧而來,看著個頭和架勢竟不遜色於軍人軍的灰毛獵鼠,胡騎這邊立時微微動容。


    千夫長看著劉恆和兩三百個將士紛紛躍上熊背,駕馭嫻熟,依舊不露喜怒地點點頭,這就一聲高喝,“啟程!”


    “唿——!”


    上千胡騎齊聲應諾的聲音,好似深淵裏猛然掛起狂風,唿嘯聲震動山野,氣勢和劉恆他們簡直有天差地別,實在震駭人心。


    尤其見到他們整齊劃一地策動韁繩,隻是瞬間就有靜至動,自然給人更大的震撼。


    如此行徑,比他們來時的架勢更加齊整肅殺,其用意顯而易見。


    千夫長看著劉恆和兩三百個將士紛紛躍上熊背,駕馭嫻熟,依舊不露喜怒地點點頭,這就一聲高喝,“啟程!”


    “唿——!”


    上千胡騎齊聲應諾的聲音,好似深淵裏猛然掛起狂風,唿嘯聲震動山野,氣勢和劉恆他們簡直有天差地別,實在震駭人心。


    尤其見到他們整齊劃一地策動韁繩,隻是瞬間就有靜至動,自然給人更大的震撼。


    如此行徑,比他們來時的架勢更加齊整肅殺,其用意顯而易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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