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花城中一處民宅,房中熱氣蒸騰,被劉恆一揮袖破開窗戶,全部吹散了出去。


    “凝氣之後,就去宗門吧。”交代一句,劉恆又不忘叮囑,“在宗門需記得行事謹慎,除卻大師姐華景秀外,盡量不要透露你認識我的事,尤其你身有凰骨武身潛質的事,更是連華師姐也不能透露。與人交手,無需在意勝負,不到生死相見時,不得用出超過兩成的內力,一定要記好。”


    擁有最頂尖的武身天驕潛質的丁樂兒,短短三年不到的時間竟已經修煉到武生巔峰,這武道天賦實在好得讓劉恆都會生出嫉妒。


    須知道除卻劉恆這個特例,號稱修行最快的精武武身,寧如龍在這個境界也花費了六七年。


    當然,寧如龍有些不同,他是從生下來就開始練武,幼時靈智還在蒙昧,啟蒙連帶學武用去五六年,慢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如果寧如龍如丁樂兒這樣半道轉來學武,速度恐怕會比丁樂兒還要快些。


    而且將來寧如龍修行的速度,會比其他人快得越來越多,這是武身本身的特性,不可以常理論之。


    不和寧如龍或劉恆這些特例相比,丁樂兒修行速度依舊算是頂尖的了。


    離開蝶花宗後,劉恆就來到這裏為她護法,眼看她凝練大藥,小半天就安然無恙突破到了武夫境。本來按劉恆的計劃,是準備讓丁樂兒先覺醒武身再凝氣,隻因武身覺醒越早得到的好處越多,奈何如今隻能先行凝氣了。


    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不是因為劉恆即將遠行,而是因為他兩年前去往聖地參加大比,竟無意間聽到一個消息,當代早已有人覺醒了凰骨武身!


    早在十年前,可以說是他們前麵那一代人中,就誕生了一位凰骨武身天驕,正是五大聖地之一的血神宗裏真傳弟子,平天瑜。


    平天瑜的大名,在血神宗那邊早就成為一個獨一無二的標誌,代表了百武北邊廣闊疆土整整一代人。她風華無雙,打遍北邊同輩無敵手,傳聞三年前就已經晉升大武師,又是一位驚采絕豔的天驕女子。


    在她晉升大武師的時候,也同時被欽定為血神宗下一任掌教的繼任者,為此天下轟動,隻說不久的將來,血神宗將要出現第一位女掌教了。


    如此人物,饒是劉恆聽聞都覺得驚豔,卻恰好就是當代的凰骨武身。所以得知這個消息後,劉恆立刻打消了原本的念頭,不敢讓丁樂兒再等下去,就趁著自己即將遠行的時候讓她凝氣了。


    隻是心頭難免生出一種“既生瑜何生亮”的歎息。


    “即使不能繼任天驕之位,並不意味著你就該甘於平凡。”劉恆敦敦叮嚀,“我早就給你說過,你能擁有如此非凡的武身潛質已經比常人好出太多了。在聖地有不少人像你一樣,甚至還不如你,照樣能成為不弱於天驕的妖孽,別人能做到,我相信你同樣也能。”


    他說的是陸蒙,是孫公烈,是鳴明,是李衛,是寧如龍!


    這就是如今他對丁樂兒的期望。


    “聽劉大哥說了這麽多大比的事,那些天驕好像也不怎麽強,叫我怎麽對天驕心生羨慕?”


    丁樂兒故作嗔怪,讓劉恆呆怔無語,半響才醒悟過來,瞪眼道:“那是聖地,是大比!整個百武西南最頂尖的同輩共聚一堂,放做平時,隨便一人都能同境無敵,豈能以常理論之?”


    實則也怪他,為了消解丁樂兒難成天驕的失落,他很是講了不少大比中的人物。在其中的正牌天驕諸如祝真觀、童易真乃至金展,的確不如李衛或寧如龍等人來得驚豔,如今看來怕是起了反效果,倒叫丁樂兒對天驕滿不在乎了。


    這可不好。


    並非天驕不夠強,他們個個強橫無匹,即便有三四位至始至終未曾和劉恆比試過,但每一個人都排進了大比前二十,這正是天驕的不凡所在。換做並非天驕的人們,看似有幾位的確比天驕更為出彩,但他們隻是眾多人裏最稀少的幾人,哪怕大比也就百人中才能出一個而已。


    這就是差別。


    如果看不到這種差別,因此小覷了天驕,劉恆怎能放心丁樂兒的將來?


    “知道啦知道啦!”丁樂兒做了個鬼臉,更顯明豔與俏皮。


    三年過去,滅族之難的影響已經漸漸遠去,丁樂兒日漸恢複了開朗,有種草原兒女特有的爽朗和大氣。模樣也是更見亮麗,如若明珠,叫蝶花城裏無數男兒傾心,當麵卻漲紅著臉一句話也不敢說,隻敢偷偷窺視。


    即便她苦於修煉,很少出門,這兩年前來提親的人家還是越來越多,如今成了丁樂兒最頭痛的事情。


    “你啊。”劉恆搖頭失笑,依舊難免囑咐很多事,“說你就好好聽著,這是為你好!還有給你的東西,自己藏好,要記得財不露白的道理,否則被人知道又是麻煩。”


    他也不管丁樂兒愛不愛聽,自顧自往下交代著。


    “如果過幾年,這小東西來找你,你就好好待它,陪著它長大吧。”


    小蟲在他手中扭動,依舊是一副和妖肉有仇般的吃相,在悶頭奮力搏殺,根本不知道此刻劉恆正提起它。經過這兩年多的將養,小蟲總算恢複過來,如今又是生龍活虎的模樣,奈何個頭竟再也沒長大,兩年多過去還是隻有指頭大小。


    不過現在,小蟲發起脾氣來可比以前厲害多了,要是逼它吃了不喜歡吃的東西,口中立馬就能一口火噴過來。這火的來曆,估計跟它在真骨雷火火池裏吞吃的東西有關,火中帶著厲電,能把劉恆皮肉都烤焦,威力很是驚人。


    因為小蟲長得可愛,丁樂兒第一次見到就喜歡上了它,最愛喂它吃好東西,所以小蟲對她也生出了孺慕之情,此刻任由她逗弄自己也不見發火,相處很是融洽。


    “對了,過幾年它跟了你,你可不能像以前那麽慣著它,盡拿好東西給它吃,否則我留給你多少東西都不夠養它的,聽到沒?”劉恆趕忙交代一句。


    離去之前,他很是為丁樂兒留下一筆驚人財物,鎖龍璧、龍璧、龍血精華應有盡有,近乎自己身價分出大半。可這大多是為丁樂兒將來準備的,劉恆想要給她最好的修煉環境,讓她得到最好的成長,要是照丁樂兒對小蟲的寵愛,指不定全進了小蟲那無底洞般的肚子裏,這可不行!


    “劉大哥越來越像隔壁的王婆婆了,每天絮絮叨叨,好像我還是小孩子一樣!”


    丁樂兒不滿地瞪了他一眼,總覺得劉恆很多話說的像是在交代遺言,心裏越聽越是悸動與不安。這種感覺很不好,她不敢再聽下去,趕緊打斷,岔開了話題,故作好奇地道:“劉大哥這次出遠門,究竟要去多久?”


    “少說一年半載,多則就不好說了。”劉恆琢磨著,“這次是迴去我的故土,有些要事解決,現在連事情到底怎麽迴事都不知道,耽擱多久現在就更說不準了,要看事情解決得順不順利。再者說難得迴一次家鄉,要是隻為事情,匆匆去了又匆匆迴來,這叫什麽事?”


    聽他說得合情合理,丁樂兒又覺得好像沒什麽了,隻是心頭依舊說不出來的有點不安,似乎劉恆隱瞞了很多。


    畢竟劉恆這次,的確有些反常。


    “行了,該說的也說得差不多了,我這就走了。”身為江湖兒女,劉恆性情也變得越來越幹脆,眼見事情交代得差不多,當即拍腿起身,推開了房門。


    “這就要走了?”


    丁樂兒一驚,急忙追了上來,“劉大哥也是,每次來都是說幾句話就要走,也不見你多待一會兒……你看夜都深了,不如,不如……”


    “我雖說是你大哥,但畢竟孤男寡女,夜裏寄住在這算怎麽迴事,沒得多出些怪話。”劉恆皺眉,難免訓斥,“你一個女兒家家的,雖說是江湖中人,也得多注意影響,將來你自己照顧自己,更得注意……算了,等我一走,明天你就給我去宗門,省得我走了心裏也不放心。”


    “不放心才好,省得劉大哥以後把我忘了。”丁樂兒幽幽地道。


    “胡說什麽!”劉恆瞪她一眼,翻身上馬,“行了,外麵雪大,別送了……報仇的事不準急,徐徐圖之,給我記住,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他最後交代一句,才狠心揚鞭,馬蹄噠噠清脆,漸行漸急,一人一馬的身影很快沒入雪夜之中,再也不見。


    可丁樂兒一如既往俏立門邊好久,直到肩頭落了薄薄一層雪花,她猶自不覺,卻是失了神。心裏百味雜陳,但都難以為外人說道,隻能她自己品味。


    哪怕夜禁,身為宗門真傳的劉恆想要出城,自然無人敢攔,急忙放行。


    就在大雪之夜,劉恆再次離開了久居的地方,策馬疾馳,行得越遠,心裏的不舍也就越被硬壓下去,不容它出來亂人心神。


    “或許,已經習慣了。”


    他喃喃一句,驅策座下青蛟馬漸行漸快,一騎絕塵。


    遇水依水,遇山住山,以他如今的實力行走在這江湖,很難再遇見什麽危險。沿途不長眼的惡匪、毛賊或是占山為王的精怪,遇到他才叫是倒了血黴,對上這些惡賊劉恆可不會有絲毫容情,都是********,皆盡斬殺。


    百武疆土的確大,饒是以青蛟馬日行兩千裏的極致速度,劉恆沿路並沒怎麽耽擱,等到邊境的北陽河時,還是用了足足一個月還多。


    故地重遊,眼見這條橫跨百裏的奔騰大河,劉恆想起很多舊事。聽說自從出了他那樁事以後,北陽河庭就此封閉,至今沒有再開,那時商賈雲集,靈舟遍河的盛景,也有快三年不見了。


    以前雄山闊河成天塹,隔斷兩國,除卻以度牒通過城關,也就北陽河庭的擺渡能夠讓江湖人私下通行兩國。現在沒了北陽河庭擺渡的船夫,常人再難渡過這天塹般的北陽河,隻能走城關的官道進出,不過這卻難不倒劉恆。


    他一招手,已有氣血飛舟橫停在身旁,一人一馬安坐飛舟之上,催動氣血內力驅使,任是北陽河橫跨百裏也擋不住從高空飛馳而過的劉恆,就此重新踏入了故鄉大夏的疆土。


    所謂的天塹,大河雄山,隻是尋常百姓的天塹,等到武師境有了橫渡虛空的本事,任是什麽天塹都成了坦途,對於擁有氣血飛舟的劉恆來說同樣如此。


    是以境界越高,對於家國乃至疆土的心思也就越淡,蓋因為能夠阻礙他們的東西越來越少了。


    “這一去,就是三年。”


    收起了氣血飛舟,劉恆就在原地站定好一會,感歎出聲,隨後才跨上青蛟馬,繼續奔馳。


    跨過北陽河,這裏是大夏永綏州,地處疆土最西邊,而三年前碧夫人斷言何伯將要遇險的地方,是大夏湖州一個叫門疊嶺的地方。這幾年劉恆早就把地方查清楚了,湖州卻是在大夏最東北邊,與他現在所在的永綏州是截然相反的兩個方向。


    這也就意味著,劉恆此行將要橫跨大夏北疆數萬裏之遙,從這頭去往那頭,花費的時間絕對不短。正因為這樣,現在距離碧夫人斷言的一月十八還有四五個月,他就開始上路,是為趕路留足了時間。


    “從永綏州往東去,恰好經過乾州,要是時間不急,或許能夠迴留安縣去看看,不知道那些故人怎麽樣了。”


    離家鄉越近,他心裏的熱血就越演越烈,有種近乎按耐不住地激動和渴望。


    杜姑娘,不知還有沒有在經營她的雜貨鋪,如果還在,她那個身患不治之症的借口怕是維持不住了,也不知她會不會尋到其他的借口來躲避踏破門檻的媒婆?


    隨著知道的越多,他越覺得這位杜姑娘來曆神秘,看似鄰家少女,可不經意間送他吃的紅棗,居然是天聰靈棗,讓他悟讀靈心得以小成的珍奇靈藥。這種靈藥對如今的劉恆來說的確不算什麽,但對於尋常百姓,根本就是聞所未聞、想都不敢想的寶物,卻被杜姑娘輕易送給了他,由此可見杜姑娘的來曆有多不簡單。


    至今他依舊不明白杜姑娘隱姓埋名來到留安縣這種偏遠小城的原因,越想越覺得疑竇重生。


    還有朱大錐,他唯一的至交,甚至把《弓體術》也獨獨隻傳給過他一人,不知他如今怎麽樣了?


    對,還有伍先生,還有半山學堂,甚或平素不親近的同窗們,甚或秦長武那個武藝班子,甚或趙景,竟都讓他有種迫切想要見到的渴望。


    以劉恆如今的經曆和見識,當年覺得深惡痛絕的事,都成了值得懷念的童年舊事,並不像原來那麽耿耿於懷了。


    “橫豎時間充裕,不如就順道去看看,哪怕看一眼就走也是好的。”


    這麽想著,他催促青蛟馬,走得更急了。


    正往乾州留安縣日夜兼程的趕路,途經一個小城夜宿,卻突兀得到了兩個消息,讓劉恆如遭雷擊,呆立當場。


    這兩個消息,都是從白十四贈予的那枚千裏鈴中傳過來的。


    第一個消息就是,白十四那邊總算有了何伯的新消息,傳聞何伯終於露麵,正被附近世家與朝廷派來的強者追捕圍剿,將要落入險境。


    “果然是湖州!”


    劉恆眉宇中閃過厲色,卻沒料到那神神叨叨的碧夫人竟然真算得這麽準,時間地點都快要對上號,這本事足以讓劉恆都心生驚悸,“真不知她是什麽來曆,簡直料事如神,這樣的人物……”


    至於另一個消息,比這個消息更讓人驚悚,實在太出人意料,更是轟動天下,可劉恆暫時顧不上了,甚至直接放棄了迴留安縣看一眼的念頭。


    星夜兼程,隻為何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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