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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恆揚眉,瞥了眼盧占吉,知道告密的八成是他。但和徐子章重逢的事,劉恆自覺坦坦蕩蕩,沒有不能和人說的道理,索性坦言道:“巧遇一位童年故友,一續故情。”


    “你……”朱青舒聞言貝齒咬住紅唇,踟躕欲言。


    盧占吉倒是搶了先,“哈,那就沒錯了!青,朱家妹妹,我沒冤枉他吧?此子和雲山宗弟子私下裏勾勾搭搭,肯定藏著什麽詭計,要不是我撞破了……”


    劉恆倏然朝他看去,那目光是盧占吉從沒感受過的冷厲,渾身都是一僵,仿佛自己是隻兔兒被雄獅盯住的感覺,莫名生出一種大恐懼來。他心下駭然,“這小子平時看著性子平和,卻不知藏著這麽大的戾氣,竟像是一言不合就要殺我般,好生嚇人!”


    “盧公子,還請慎言。”劉恆收迴目光,冷淡道:“我私會故友,自忖並非不可見人的秘密,為何到了盧公子這裏就成了肮髒事?”


    “你,你私會雲山宗弟子,還敢說沒……”盧占吉漲紅了臉怒喝道,不知是色厲內荏,還是因為之前被劉恆嚇住而惱羞成怒。


    “盧家哥哥!”


    他的話沒能說完,就被朱青舒打斷,秀眉微蹙道:“小妹有些話想問劉哥哥,能否迴避一二?”


    誰知盧占吉還是不識趣,聞言登時道:“不成不成,此子一看就不是好人,我哪能放心留妹妹獨自……”


    兩人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向他,兩道目光給他的壓力就足以讓他再也說不下去,坐立難安,最後訕訕起身,“那朱家妹妹,你可小心些,絕不能輕信了他的鬼話,我且去看看父親睡下沒有。稍後就迴來。”


    他朝劉恆恐嚇地瞪了眼,奈何那心虛的模樣,實在缺少震懾力。


    礙眼的人終於離去,朱青舒遲疑片刻。才輕聲道:“這盧占吉就喜歡大驚小怪,劉哥哥不必和他計較。”


    “心髒的人,看什麽都是髒的。”劉恆淡淡點了一句,卻懶得和這種人計較,在石桌邊坐下。“朱姑娘有什麽要說的,直說就是。”


    朱青舒瞥他一眼,朱唇輕啟,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幽幽歎息道:“劉哥哥為人坦蕩,想來確實不知道雲山宗和我朱家的事,是我聽風就是雨,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


    從這種陣勢劉恆就已經猜到雲山宗和朱家怕是有什麽不妥,但他不覺得這事和自己有什麽關係,所以隻是靜靜坐著。也不去多問。他本就不是個好打聽是非的人,由得朱青舒想說就聽著,不想說也由得她。


    他的淡然態度反倒讓朱青舒很不自在,不時舉杯小酌,劉恆等了一會見對方還是沒有說出口的意思,就準備起身告辭,朱青舒才柔聲開口。


    “雖是故友,但將來各有身份,還請劉哥哥注意些,將來還是少和對方來往好些。”


    劉恆眉宇微挑。起身欲走又頓住,還是沒忍住留下一句話,“所以這也是我不願意進入家族的原因。”


    他留下話再沒有迴頭,徑直走去了自己房間。


    “劉哥哥!”


    劉恆去意堅決。竟沒有任何遲疑和不舍,朱青舒急追著喚了一聲,隻能把紅唇咬得泛白,忪怔目送劉恆背影離去。


    “小姐。”不遠處傳出一聲歎,才見到一個老者悄然走來,正是陪朱青舒前來的老管家施和。“老仆現在都有些懷疑老爺他怕是錯了。”


    朱青舒沒有迴應,施和忍不住道:“以我朱家的條件,以小姐的條件,天下俊傑都可著小姐挑才對。這劉恆未免太傲,鬧到如今卻像是小姐嫁不出去,老爺呢是一廂情願,咱們上趕著求他一樣。照老仆看,咱們沒這麽下賤,不必慣他這毛病。”


    聽他怒喝,朱青舒卻是笑了,“施爺爺何必激我,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爺爺的眼光如今我總算看懂了些,如果還是像盧占吉那樣的,不要也罷。既然爺爺還為我著想,我要是還不懂得珍惜就真不懂事了。”


    她朝施和認真道:“施爺爺放心,我不會輕易放棄這機會的。”


    施和笑得寬慰,“小姐一向最懂事,老仆和老爺也向來放心,就希望是好事多磨。”


    一女一仆相視而笑,朱青舒朝那閉合的房門看了眼,心裏說了聲“來日方長”,就與施和相伴而去了。


    房裏劉恆放小蟲滿屋子玩耍,自己盤膝而坐,閉目沉思。


    佳人有意,要說劉恆一點不動心是假的,但壽命和身世成為天塹,讓他早已斬斷了遐念。如今接觸得多了,他更發現放下這兩點不提,也還有不少分歧攔在中間。


    他朋友本來就少,每一個他當做朋友的就會真心對待,要是讓他因為別的原因就此放下和朋友的情誼,他就斷斷做不到了。單是這一點,就讓他對這事情又生出更多的不情願來,除此之外方方麵麵也都在告訴他三個字。


    不合適。


    朱青舒從小照著家主的模樣培養,雖然是女兒身,樣子柔和嬌美,內裏卻有如男兒剛毅果決的一麵。她性子剛強,太過強勢,而劉恆也是習慣自己拿主意的人,兩人碰到一起,怎麽想都沒有好處。


    “難道我說的不夠明白嗎?”


    麵對顯然不會輕易放棄的朱青舒,劉恆也覺得頭疼了。身世和壽命過於緊要,自然不可能見到個人就大說特說,除此之外他自覺已經把態度表達得很明白了,但看樣子好像沒起到多少作用,“實在不行,幹脆把壽命的事拿出來說了吧,省得再糾纏不休下去沒個完了。”


    下定決心後,劉恆就不再為這事繼續煩憂,重新陷入苦修中。


    精煉內力是個水磨功夫,尤其他的內力異常磅礴,精煉起來花費的心思就得更多。這麽費時費力的事情,即便有滿身鎖龍璧來輔助,再加上一塊塊極品的龍血精華圍繞身邊,起到提升內力運轉速度的奇效,還是快不到哪裏去。


    “一天下來,提升還不到百分之一。實在慢得驚人,根本見不到顯著的變化。”劉恆感歎,“要想內力整個精煉一遍,威力提升一倍左右。沒個一年半載想都別想。”


    他聽說聖地妖孽橫生,有些和他年紀相當就早早踏入了武夫巔峰境界,卻是遇見過什麽樣的奇遇、造化都有,都不能以常理論之。


    然而很多這樣的妖孽都沒有急於衝擊更高境界,反而沉下心來精煉內力。為將來務實基礎,等到進無可進才會衝擊武師。他們在這個境界,甚至可以花費三年、五年、十年,一點也不急,隻因為晉升前內力越精煉,晉升後得到的好處也越大。


    武師境界,近乎是一次升華和蛻變,基礎越紮實,提升也會更大。


    對於這些妖孽來說,晉升快慢和難易都不會放在心上。反而將來成就才是他們關心的。再加上別人想要都得不到的修行環境,他們自然有資格去追求完美,每一步都紮紮實實,提升將來晉升最高境界的幾率。


    比方孫公烈,少年際遇驚人,和劉恆一樣十二歲晉升武夫巔峰,然而快過去五年了,由少年變成青年,還是武夫巔峰。即便如此,沒人會因此看輕了他。都覺得他潛力更甚當年,反而還要高看一眼。


    如今他實力到達什麽地步,沒人清楚,但他力壓六位天驕的排名保持了足足三年沒變。可見一斑。


    像孫公烈這樣的妖孽,聖地絕不止他一個人,大多數天驕都是這樣,這次大比中就更多了。並非出身聖地,但以這類妖孽的驚人表現,在哪個宗門都會得到最好的培養。這樣的危險人物,王宇乾給他的玉簡裏描述了不下二十位。


    “真是越看越讓人壓力倍增。”


    麵上苦笑,可劉恆雙眼卻前所未有的發亮,壓力也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刺激和興奮。他深深覺得,這才是他應該在的地方,隻有真正的對手,才能激發他得到更好的成長和提升,“應該不會讓我失望。”


    至於漸漸在複蘇的詛咒,他已經察覺,偷偷吞噬他的氣血作為滋養,正在不斷壯大。但是現在他都不怎麽在意了,反而視之為動力,用它來隨時提醒自己不能懈怠。


    為此,他甚至放棄了再去打探異火消息的舉動,就是要告訴自己前麵隻有一條路,為奪取大比前三十的排名,“我想拚盡全力一次。”


    既然明知命不久矣,豈能不轟轟烈烈一次?


    “能和天驕爭鋒,會一會天下英傑,才叫不枉此生。”劉恆喃喃,心頭開始火熱,卻也感到格外的暢快。


    內力滾蕩,轟鳴不絕,如浪濤奔湧反複,仿佛永無止境。


    一夜無聲而逝。


    第二天才過了晌午,又有人敲門稟告,說是昨天前來的雲山宗弟子再度前來拜訪,不用說自然還是徐子章。劉恆啞然失笑,明白是徐子章和自己重逢的興奮勁還沒消退,卻也不會覺得她打擾了自己修行,欣然前往。


    沒想到剛出門,就見到一個倩影依舊坐在昨夜的涼亭中,對他笑吟吟地道:“劉哥哥是要出門嗎?”


    劉恆又開始頭疼了,“朱姑娘今天不出門訪友?”


    “該拜訪的昨天都拜訪過了,再出門就得遇見很多煩人鬼了。”朱青舒故作苦色,“出門麻煩,窩在房裏又悶得慌,劉哥哥要去哪,不如帶上小妹?”


    “朱姑娘何必如此。”劉恆歎了口氣,“朱姑娘,咱們不如把事情攤開來講清楚好點……”


    他已經準備攤牌,誰知朱青舒根本不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率先起身朝外走,“佳人有約,劉哥哥可得快些,免得失禮。”


    “你……”劉恆張口又頓住,見朱青舒走得急,也顧不得再多說,急忙追了上去。如果他不在,更不知兩人對上會發生什麽亂子,“朱姑娘,你給我……”


    朱青舒這樣獨斷專行,饒是劉恆也生出些許惱火和不滿,正要喝止她胡鬧,朱青舒已經慢下腳步,朝前麵的少女開口了。


    “劉哥哥,既然是故友,何不幫小妹引薦一二?”


    劉恆也是頓住,眼見徐子章詫異看向朱青舒和他,滿是無奈。兩女相互打量,神情都有了微妙的變化,徐子章杏眼眯得像是月牙,甜甜笑道:“師兄,這位小姐是?”


    “這位是鎮遠朱家的朱青舒朱姑娘,不知你以前有沒有聽過。”眼見兩女對視的樣子,劉恆不知為何隻感到一陣陣頭皮發麻,事到如今,隻能為兩人引薦道:“朱姑娘,這是雲山宗弟子徐子章,和我是兒時好友。”


    “原來是朱家掌上明珠。”得知對方身份,徐子章眼神倏然閃過一絲驚異,神情也認真起來,“堂堂鎮遠四秀之首青舒仙子的大名,師妹要是沒有聽過,怕是會被人笑話孤陋寡聞了。”


    “徐子章?”


    朱青舒上上下下打量徐子章,隻覺青雉中有英柔之美,雖然年幼,卻已能想象將來的絕世傾城,心裏生出了別樣滋味,麵上依舊笑意不減,“聖子章華,錦繡生花,好別致的名字。如此佳人與佳名,我卻鮮少聽聞,倒顯得我這做姐姐的見識淺薄了。”


    一聽兩人才見麵就在話裏暗鬥機鋒,再想到昨夜聽聞朱家和雲山宗似乎還有不小的瓜葛,劉恆更覺得麻煩了,當下心念急轉,已經拿定了主意,開口道:“子章,今天師兄有事,你先去忙,明天再敘吧。”


    他是準備和朱青舒把事情說清楚,省得再生苦惱。徐子章訝異後恍然大悟,就要欣喜答應時,朱青舒率先蓮足輕移,攬住了她的藕臂,朝劉恆笑道:“劉哥哥有事就去忙吧,小妹和子章妹妹卻是一見如故,正好做個玩伴,一道去遊覽聖地美景。”


    劉恆臉色微沉,看向朱青舒的眼神已經漸漸嚴厲起來,開口就想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而對麵朱青舒笑容如故,徐子章似乎聽到什麽傳音,麵容微變後竟然朝他搶先笑道:“朱姐姐說的是,師兄不用理會我們,明日再敘!”


    她朝劉恆眨眨眼,就在劉恆愣怔的時候,兩女已經丟下他談笑而去。


    劉恆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追上去,忽然聽到旁邊一聲高喝。


    “劉恆!”


    他猛地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少年領著個青年朝他怒目而視,“就是他,師兄!這惡賊就算化成灰我也認得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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