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兄,到了我周天宗,不來觀天亭坐一坐實在可惜。”


    一路登山,沿著小徑不斷上攀,到了盡頭小亭,王宇乾已經靜候在那裏,才見麵就朗笑招唿道。


    “王兄都這麽說,那的確是在下有幸了。”劉恆含笑拱手,和王宇乾談笑走進小亭,帶他前來的待客弟子悄然退去,這小亭竟隻剩下兩人。


    小亭古樸簡單,青瓦紅柱,唯有匾額“觀天”二字銀鉤鐵畫,蒼勁狂野,真正入木三分,透出的雄奇氣勢讓人一眼難忘。


    亭裏有石墩和石桌,寥寥三盤精致可口的下酒菜,加上旁邊火爐溫著的好酒,傳出勾人的酒香,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這酒想必劉兄也有不少。”和劉恆坐下,王宇乾親自提起酒壺為劉恆斟酒,“我是出了秘境經過師父指點才有緣得知,這酒以龍油為主料,輔以上千種秘藥,經曆九九八十一年才釀造而成,名為龍油醉,竟然是上古都難尋的絕佳靈酒。”


    “咱們得了的龍油醉,還經過數以萬年的沉澱,口味更是獨特沉凝,連我師父飲了一杯也是讚不絕口,堪稱個中極品了。”王宇乾以手相請,笑道:“迴想秘境之行,真是恍若隔世。”


    迴歸不過三天,但是提起這場大變故,兩人都是唏噓。


    秘境中的種種經曆,如今迴想起來隻覺豐富至極,足以兩人迴味很久了。


    “當飲一杯。”劉恆雙手提杯,朝王宇乾示意。


    王宇乾揚了揚眉,卻沒急著舉杯,饒有興趣地問劉恆道:“為了什麽?”


    劉恆略略思忖,就認真道:“為活著。”


    “好一個為活著。”王宇乾品咂這三個字,越想越有味道。隨後道:“為活著,的確當慶一杯。”


    他舉杯和劉恆示意,然後齊齊仰首飲盡。


    兩人雖說實力冠絕秘境。實則很多時候有驚無險,但這次秘境之行裏。的的確確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更感受到了活著的可貴。


    龍油醉的奇異香味在口齒迴轉,油而不膩,滋味層層疊疊,竟能品出無數種各具特色的酒香,饒是劉恆也不免驚歎,“果然是好酒。”


    自從修行到武夫境,再好的酒喝到嘴裏都覺得寡淡無味。和喝水沒什麽差別,所以劉恆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酒後微醺的感覺了,自然生出欣喜。


    “上古佳釀,要不是這次秘境,咱們怕是一輩子也難得喝到。”王宇乾為兩人再次斟酒,隨後舉杯,“再來。”


    “又為了什麽?”劉恆也笑問道。


    王宇乾不假思索地道:“為了豐收。”


    劉恆眉宇揚起來,對王宇乾的直接多出一絲好感,也是舉杯迎合,“為豐收!”


    兩人可以說是秘境裏獲益最多的幾人之一。正如王宇乾所說的龍油醉一樣,當然得為豐厚收獲慶賀一杯。


    又一杯下去,兩人麵上都浮現出點點的紅光。劉恆不由笑道:“才喝了二錢竟然已經生出醉意,這酒力道實在驚人。”


    “來。”他說著話,王宇乾已經斟滿了第三杯酒,竟然再度舉杯道。


    劉恆停在那裏,看向了王宇乾。


    生出醉意的王宇乾更顯得神采飛揚,有種奪目的光華,“第三杯,為將來!”


    他不等劉恆迴應,朝劉恆一示意後仰頭就一飲而盡。朝劉恆亮出杯底,雙目神光熠熠。


    為將來?


    將來兩個字。蘊意就太多了,劉恆一時間也不知道王宇乾具體指的是什麽。尤其在周天宗透露招攬之意的這個時候。


    “我以為你應該是個灑脫的人,沒想到依舊這麽看重門戶之別。”劉恆久久沒有舉杯應和,王宇乾歎了聲,起身走向亭邊,“劉兄請這邊來。”


    “劉兄看到了什麽?”


    到了亭邊,劉恆才見到這小亭子竟然是建在一個高崖邊上,下方是千丈深淵,舉目瞭望,就見月光下燈火闌珊,山河壯闊,盡收眼底。他抬頭,就見銀月如圓鏡,高懸天宇,星河浩瀚,穿雲承霧,這樣的景象讓人心神為之震撼。


    “俯瞰山川,仿佛舉手可觸摸天穹,摘星撈月,這觀天亭名不虛傳。”清風拂麵,讓兩人衣袖微微舞動,如若謫仙。


    “劉兄看到山川,天月,我卻看到了……”王宇乾頓了頓,“天下!”


    兩個字在山崖迴蕩,使得天地也為之一靜,劉恆心頭受到莫名的觸動,好像眼界突然變得更加開闊了。


    “山川,天月,無非還是一時一地,可這天下,又有多少這樣的山川和月景?”王宇乾聲音朗朗,竟生出一種別樣風采,“人生一世,聖人也無非三百年,我等俗人又能活幾個春秋?時日短促,劉兄是想為一時一地而活,還是為這天下而活?”


    劉恆眉宇高高揚了起來,不由得驚異看向王宇乾,卻正好迎上了王宇乾毫不躲閃的直視。從那對神異的金碧眸子中,劉恆看到了天地的縮影,浩瀚萬千,還有炯炯逼人的非凡神采。


    “若劉兄來宗門,你我並做首席,所有待遇都等同於我。”王宇乾認真道:“若劉兄來宗門,將來我必助劉兄奪掌門之位!”


    這就是王宇乾給劉恆的將來!


    哪怕劉恆早有準備,也難免被王宇乾的大手筆驚得說不出話來。


    王宇乾給出的承諾是什麽?


    是首席,是……掌門!


    從王宇乾覺醒鬼眼武身體質之後,這些就被所有人認為是必將屬於王宇乾的東西,可是現在,王宇乾竟然毫不猶豫把這些都承諾給了劉恆!


    要不是王宇乾沒有任何開玩笑的神情,劉恆隻怕以為王宇乾瘋了,或是喝醉了。和王宇乾雙眼對視,劉恆知道他說的很認真,不由更加震驚,“王兄這是何意?若是把這些都讓給我。王兄自己怎麽辦?”


    “我?”


    王宇乾笑了笑,又看向亭外壯闊風景,神色和聲音一樣飄渺。“劉兄可知道,我在秘境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劉恆聞言心如電轉。暗暗思忖道:“照理說,他在秘境最大的收獲應該是在王者陵墓得到的那麵古鏡,可聽他的意思,似乎說的不是這個……是因為白十四受到挫折,還是?”


    不等他迴應,王宇乾已經自問自答道:“是那麵古鏡上的一個神念。”


    好像知道劉恆會不明所以,他又解釋道:“這幾天我都在暗中研究那麵古鏡,說來巧的不可思議。古鏡裏留下了上一任主人的一個神念,而古鏡上一任主人,竟然也是一位鬼眼武身天驕。”


    劉恆隻覺心生劇震,豈能聽不懂王宇乾所說“巧得不可思議”時的別有深意,也就是說王者陵墓贈與他們的至寶,可能是最適合他們的至寶。


    這種巧合說是冥冥中有天注定,劉恆都不敢相信,再聯想王者陵墓最後被濃濃化道神力吞沒,倏然沒入青冥而無蹤的畫麵,心裏也是一陣陣悸動。


    那位王者。是真死了還是……依舊活著?


    即便這可能未免太不合常理,可想到寂魔尊者,再想到贈寶的“巧合”。劉恆怎麽想都覺得背後迷霧重重了。


    王宇乾說這些話用的是傳音,出自他的口,入劉恆之耳,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我要和劉兄說的,正是這神念。”王宇乾淡淡道:“古鏡那一任的主人,是一位鬼眼武身天驕,更是一位……王者!”


    “什麽?”劉恆雖然早就隱隱有所猜測,但聽到王宇乾親口證實時。依舊感到震驚。


    “沒錯,被稱為另類成聖者的王者。”王宇乾一麵說著。金碧眸子中綻放異常奪目的神采,握緊拳頭。“當我察覺這一點時,忽然就在想一個從來沒想過的問題,既然上古就有同類能達到這等無上境界,我憑什麽不能?”


    王者!


    劉恆聽得心頭風起雲湧,頓時察覺到王宇乾在這道神念上的收獲,一定遠不止他所說的這麽簡單,或許還涉及另類成聖的秘密,否則他絕不會突然變得這麽有雄心壯誌。


    隻是涉及這種私密,換做劉恆也不會再深說下去,能透露這麽多已經是王宇乾在展現他對劉恆的誠意了,所以劉恆知趣的沒有多問。


    哪怕這種秘辛對誰都有近乎致命的誘惑。


    “對劉兄的邀請,可以說是我一意促成的。”王宇乾笑得坦然,“因為我覺得將來我周天宗會很需要劉兄,別人我可信不過,隻有劉兄坐鎮宗門,我才能安心去鑽研真武大道。”


    劉恆張張嘴,不知該說什麽,王宇乾繼續道:“你我聯手,我就有信心把宗門晉升到下一個聖地!”


    什麽才叫豪言壯語?


    這就是。


    聖地之所以高高在上,讓萬千宗門心甘情願的臣服,就因為傳說五大聖地不僅僅有眾多霸主,還有隱藏著霸主之上的無上人物。


    堪比聖賢的武者,所以聖地才被稱之為聖地。


    自古以來,除了這五大聖地外,就再沒聽說過別的宗門能夠晉升為聖地,可見霸主之上的境界宛若天塹,攔住了古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


    而就在此時此刻,兩個隻是武夫巔峰的少年在這山間小亭,卻在討論將來把宗門推上聖地寶座的言論,這是何等瘋狂和可笑?


    然而無論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是一臉認真,竟沒有誰覺得可笑。因為他們很清楚,得到如此機緣之後的王宇乾已經有資格放出這樣的豪言,並且有很大可能成為現實。


    “這就是王兄的誌向?”劉恆心生敬佩。


    換做別人,連霸主都是奢望,而王宇乾這等際遇驚人的天驕,如若天穹雄鷹,早就把目光放在了更高的地方。


    隻有這等人物,才有這等風采。


    當宗門成為聖地,就是天下有數的龐然大物,自然就有資格談論天下二字了。那時候,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對天下產生難以想象的巨大影響,他們就是這個時代最舉足輕重的人物。


    他們,將走到大道最前方,看最好的風景,在曆史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想到這裏,饒是劉恆心性冷靜,也難免心生神往。


    “如果劉兄到來,我絕不會吝嗇神念秘辛,咱們共成王者。”王宇乾定定看向劉恆,眉宇飛揚,鄭重承諾。


    這等若最致命的一擊,王宇乾在天平這邊放下了天下幾乎無人能拒絕的重重籌碼。


    可是……


    劉恆默然,將目光從浩瀚天地收迴,躬身拱手,“承蒙王兄厚愛,我受寵若驚。但王兄有所不知,我踏入武道用時極短,王兄就不覺得我如此精進神速,很是不合常理嗎?”


    王宇乾以誠相待,劉恆感激之餘,覺得自己也該袒露些實情。


    要招攬劉恆,但凡能查到的消息王宇乾就不會漏過,自然知道劉恆進入宗門不過一年,就已經得到非同尋常的實力,提升快得異常邪門。這個疑點,也正是宗門裏對招攬劉恆這提議屢屢生出異議的地方,聽劉恆主動提起,王宇乾眉宇一挑,“是因為身世,還是隱脈傳承?”


    劉恆想了想,“傳承雖強,卻有隱患。”


    早就想到可能會是這個結果。因為王宇乾還查詢過關於蝶花宗隱脈的很多消息,就發現不關是劉恆,他之前的很多師兄師姐也是提升奇快,最後往往不得善終。


    答案不言而喻,蝶花宗隱脈傳承的功法強得邪門,肯定有大問題。


    但是那些消息中,劉恆展現出來的實力似乎遠超同境界時的師兄師姐,這也正是後來讓王宇乾堅持招攬劉恆的理由。想到這裏,王宇乾鄭重道:“劉兄可否告知,隱患究竟有多大?”


    這種問題涉及傳承隱私,照理說王宇乾根本不該問,可是事關重大,他不得不問。所以見劉恆有些不悅,他又緊跟著道:“我王宇乾在此立誓,今日所聽到的,今生今世絕不透露半個字,否則必不得好死。”


    修行者的誓言擁有冥冥規則之力,但凡立下就絕不敢違背,所以修行者輕易不立誓,立誓則說明有多麽鄭重其事。


    劉恆歎了口氣,“鄙宗隱脈的功法有個致命弊端,很可能早夭。”


    王宇乾眼睛瞪圓,驚呆在原地。


    他想過隱患可能很棘手,卻沒想到棘手如斯。


    竟然是以犧牲壽命為代價換取的強大,這堪稱最邪門的功法,以劉恆的天資,怎麽會沾染這種東西?


    他呐呐著,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反倒劉恆笑道:“這無關宗門,是我自己的選擇。能說開了也是好事,總算不至於讓王兄誤會了我,所以改換門庭的事就不用再提了,隻是可惜,愧對王兄一片赤誠了。”


    怎麽會是這樣?


    王宇乾久久迴不過神來,再看向劉恆,眼神就多出幾分憐憫和焦躁,“應該有解決的辦法吧?”


    他倒不會以為劉恆得了失心瘋,很清楚以劉恆的心性,肯定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所以直接詢問有沒有解決的辦法。


    “很難,而且不確定,我卻是斷然沒救了。”提及自己生死,劉恆超出王宇乾意料的平靜和淡然,轉身走迴桌邊,朝心煩意亂的王宇乾舉起剛才沒飲的第三杯酒,眼神陡然爆發奪目光彩。


    “難得良辰美景,難得暢所欲言,王兄不必為我壞了心情。”


    劉恆笑得燦爛,“能聽到王兄大誌向,是我之幸。我隻盼將來王兄心想事成,能看到那大道最高處的風景,也算替我達成心願了。”


    “敬,將來!”


    他高舉起酒杯示意,一飲而盡,隨後暢然長笑一聲,轉身走下山去。


    這模樣,是王宇乾從未感覺過的灑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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