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這群人同來的是個陌生的周天宗執事,對蝶花宗眾人態度不錯,和顏悅色,盡過禮數後才咳嗽一聲道:“今次是白月掌宗申請了挑戰。劉師侄,這等挑戰有十次,要保住名次就必須應戰,否則名次歸挑戰者繼承,你可應戰?”


    聞言,蝶花宗眾人就朝對麵看去。


    白月掌宗,曆屆排名都沒跌下過前五十,論宗門實力往往也要排進前三十之列,是周天宗三百多下宗裏十分強勢的存在。


    這白月掌宗前來挑戰,看似合情合理,卻讓明長老心裏疑竇叢生。


    但凡沒有癡傻,都該明白第二名次的分量,說句實在話已經不是白月掌宗這個層次的宗門有資格爭奪的了。即便一直聽聞白月掌宗年輕一輩首席真傳資質絕豔,可是這時候來的應該是西雪宗郝明井,三殘腿宗胡自明之流,怎麽算也輪不到白月掌宗才對。


    然而該來的沒來,不該來的的確來了。


    見眾人看來,帶隊前來的白月掌宗長老是個紅臉老漢,一身勁裝顯得寶刀未老,淡淡拱手道:“鄙宗三代弟子首席楚雲歸,秘境中並未和貴宗劉恆比試過,特來補上。”


    他側身,將身旁一個少年突顯出來,隻見少年身段挺拔,麵白如玉,下巴微揚瞥向劉恆,很有迎風青鬆的清傲。他朝劉恆露出意味難明的冷笑,“劉兄果然好手段,可惜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


    這話讓眾人一怔,劉恆也是怔住,不知道他所說的騙是怎麽迴事。


    “秘境之中,人們隻聽說劉兄你與周天宗九英大戰連連,就以為劉兄實力絕顛,當下冒然躍升第二,竟嚇得郝明井等人都不敢挑戰,果然好算計。然而在下實在湊巧,曾見過劉兄與杜真武並乘一座戰車。相談甚歡。”楚雲歸麵含得意,“如若不是那次巧見,怕是連我也被劉兄與周天宗九英合夥騙去,如何還敢言戰?”


    竟然有這種事?


    人們都是倏然大驚。朝劉恆看去,卻見劉恆並沒有陰謀被戳破的氣急敗壞,隻是微微蹙眉,又漸漸舒展開來。


    他沒有說話,陪同前來的周天宗杜執事已經冷下臉來。“呂長老,貴宗弟子所言是他個人之意,還是代表貴宗之意?”


    楚雲歸這話看似針對劉恆而來,實則十分誅心。他這番話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說劉恆在秘境中和周天宗弟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故意演戲,才讓劉恆得到的第二。


    抹黑蝶花宗就罷了,但還涉及周天宗,他就不得不開口了。


    白月掌宗門人有些慌亂,呂長老趕忙道:“杜執事莫要誤會。楚雲歸與鄙宗都斷斷沒有此意,上宗弟子定然也是受了蒙蔽,今日我們前來,正是為了揭穿算計,為上宗洗刷清白。”


    杜執事神色稍稍和緩,語氣依舊不悅,“本宗行事但求公道,卻也不容旁人隨意汙蔑,你等既然前來挑戰,就不要牽扯其他事情。否則……”


    呂長老擠出笑容,“自然,自然。”


    杜執事開口就把這事情壓下去,不容他們再提。在楚雲歸看來分明就是在偏袒蝶花宗和劉恆,當下不忿就要爭辯,卻被呂長老阻攔下來,“雲歸,杜執事說的是,不要誤了大事。挑戰要緊,知道嗎?”


    他言語帶著嚴厲,楚雲歸心中一凜,總算曉得厲害,將目光又瞪向劉恆,“劉恆鼠輩,你敢不敢應戰?”


    真相真是他說的這樣嗎?


    明長老和七女聽得生出惘然,心中百味雜陳。如果第二排名是這麽來的,她們真不知該怎麽看待劉恆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這也太……


    可是她們又覺得不對,畢竟以她們對劉恆的了解,無論心性還是實力都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想到這裏少女們漸漸不忿。


    一定是汙蔑!


    少女們正要爭執,劉恆已經站到前方,朝楚雲歸淡淡道:“來吧。”


    這種流言蜚語,越解釋越麻煩,還是直接了斷更好。


    “嗬,總算還有些膽量。”楚雲歸漫步走出,伸出手掌擺出起手式,眼珠一轉忽然又道:“單是比試未免單調,不如加點彩頭,如何?”


    “楚兄想搭上點什麽彩頭?”劉恆並不覺得意外,淡聲問道。


    楚雲歸雙眼亮了,“加上在王者陵墓所得至寶!”


    果然是為這個來的,劉恆早有預料,“如果沒有記錯,楚兄並沒能進王者陵墓吧?”


    劉恆對楚雲歸還有些印象,一式殘缺掌法絕學在石徑起始處和深潭中大顯神威,然而當時楚雲歸選擇一路叩拜上去,最終失去了進入王者陵墓的資格。


    提起這事,楚雲歸麵上難免顯出羞惱之色,這實在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他漲紅臉亢聲道:“我加上在秘境所得一千玉璧,兩塊鎖龍璧,足夠了!”


    那是你不知道王者陵墓裏所得是什麽樣的至寶!


    “彩頭差別太大。”劉恆收起起手式,“不賭也罷。”


    聽他這麽說,不止楚雲歸,在場眾人也吃了一驚,一時不知道劉恆是找理由迴避比試,還是那至寶真這麽寶貴。


    “慢!”楚雲歸目光更亮了,挑釁道:“你不會是怕了吧?要是怕了直說,把名次直接讓我也行!”


    “我隻說不賭,哪裏說過不比試了?”劉恆一笑反問。


    楚雲歸一窒,隨即更加惱怒,“你就是怕了,怕輸了比試不僅失去名次。更丟了至寶,否則你為何不敢賭?”


    他身後白月掌宗的門人們露出恍然之色,你一言我一眼奚落劉恆,“明知不敵,何必再強撐?”


    “識相的話就把名次和至寶讓給我雲歸師兄,免得丟了臉還要受皮肉之苦!”


    “你何德何能,也配享用至寶?”


    “至寶有德者居之,以你的品行隻會讓至寶蒙羞,交出來吧!”


    蝶花宗少女們聽得怒容滿麵,“你們!”


    劉恆擺擺手,不想再做無謂的爭執,“楚兄既然如此自信。在下豈敢不奉陪?多說無益,都聽楚兄的就是,楚兄,請吧。”


    他橫刀於身前。從容隨意,自有一股不俗氣度。


    “師兄,小心些!”


    “雲歸,斷不可大意!”


    這架勢讓白月掌宗門人們暗暗警惕,都是小聲提醒楚雲歸。楚雲歸卻是心下一喜,朝眾人點點頭,就露出笑來,“那我就不客氣了,接招!”


    他一雙手掌修長而有力,每個手指都如同白玉雕琢,溢出絲絲紫色流光,很是神異。說話間,他腳步連動,如踩星辰。手掌凝出濃鬱的青白色光華,倏然一道凝練到極點的掌氣就拍向劉恆!


    這道掌氣不過兩個巴掌大小,竟然紋理分明,仿若天生的玄妙符文,而且快如閃電般,瞬息就到了劉恆麵前。


    一掌打出,看得蝶花宗少女們都為之色變,倒是楚雲歸同門們都露出興奮與激動的神情。


    “看這白月劈空掌法,師兄比以前更強了!”


    “短短一月不見,師兄竟然又有精進!”


    “恐怕上宗那位天驕對上這一掌也覺得棘手吧?”


    然而對麵劉恆像是嚇傻了一樣。竟然眼睜睜看著掌氣迅速逼近,轉眼到了身前才“匆忙”做出反應。


    劉恆難得認真,全神貫注觀察這一掌,不斷揣摩。很快把握到了一點這式絕學的門道。“掌氣極端凝練,來勢忽快忽慢,角度也是刁鑽,而且其中似乎還有很多玄妙變化,果然不簡單。”


    絕學,等於把出招者直接帶到了別開生麵的技藝層次。使他們施展的招式天生就擁有這層次的威勢,自然不凡。


    劉恆多看兩眼,牢牢記住後,這才出招應對。他刀氣直劈,觸到掌氣的瞬間就察覺到了怪異,原來這掌氣表麵的內力流轉玄異,似剛實柔,竟把他的刀氣黏住了。


    “嘿!”


    見狀楚雲歸笑容徹底綻放,快步逼近,抬手又是一掌,“敗吧!”


    “有些門道!”劉恆微微吃驚,卻絲毫不慌亂,刀氣快急震蕩開來,刹那後就從掌氣中掙脫出來。不等大驚失色的楚雲歸變招,他刀氣朝前重重彈出,如拍擊皮球一般,竟把掌氣打得倒射而迴!


    怎麽迴事?


    如此情形不僅楚雲歸驚慌失措,同門們也是張大嘴呆在那裏,隻覺得難以置信。


    白月之力,怎麽沒有對他起作用?莫非這一招失手了?


    掌氣驟然迴轉,楚雲歸來不及多想,匆忙抵擋。可是這變故讓他萬萬沒想到,應對自然慢了一拍,反倒被自己擊出的掌氣給打個正著!


    他腳步一頓,就是接連倒退,等穩住身形臉色卻是接連青紅變換。即便這掌氣是他自己打出去的,如今迴轉到自己身上,蘊含的絕學之力也不是他能輕易化解的,竟然吃了不小的傷才勉強把怪力壓下去。


    “你!”


    楚雲歸驚疑不定,自己得意的絕學沒能建功,反而被對方輕而易舉反擊迴來,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楚兄,還要再打嗎?”劉恆沒有乘勝追擊,就站在原地,淡淡發問。


    這態度讓楚雲歸覺得受到莫大羞辱,登時氣血上湧,“不要小看人,絕學真正的威力我還沒施展出來呢!”


    “請。”劉恆也不多說,做了個請的姿勢。


    真敢狂妄托大!


    這就是此時劉恆給楚雲歸的感受,努力壓製才讓自己沒被怒氣衝昏了頭腦,狠狠瞪了劉恆一眼,“好,是你逼我的!”


    他深吸一口氣後,不再看劉恆,隻管雙掌在身前虛空劃下玄妙痕跡,一道道掌氣就這麽接連呈現出來。隨著掌氣越來越多,他周身的危險感也急速上升,讓人隻是看著都覺得心驚肉跳。


    “是絕學!”


    “這楚雲歸,果然不是善與之輩!”少女們看得驚駭,不免為劉恆擔憂起來,“師弟是否太托大了?”


    華景秀看上去倒是鎮定,“不要忘了師弟同樣不弱,他既然這麽做,自然是有這麽做的底氣,你們瞎擔心什麽?”


    聽她這麽說,少女們總算略微安心,還是緊盯場中,眼都不敢眨動一下。


    唿!


    如狂風過境的聲音,是一道掌氣在楚雲歸吃力前推下動了。這道掌氣剛剛前移,如同牽一發而動全身,其他十二道掌氣也紛紛緊隨而去。


    “是湖中月影!”


    “第二式絕學比第一式難上數倍,師兄竟然也學會了!”


    “這一式比第一式,威力同樣暴增數倍,怕是王宇乾對上都得吃大虧,他之下應該再無敵手!”


    “劉恆簡直是自尋死路,逼師兄使出這一招,他不死都得重傷!”


    “誰讓他這麽托大,活該!”


    白月掌宗那邊傳出抽氣驚唿聲,更是激動。


    然而在他們和楚雲歸同樣得意的注視下,劉恆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樣,依舊不動不移,隻是一柄寶刀舞動如行雲流水。


    “所有掌法相互唿應,幾乎自成陣法,比之前那招精妙太多,威力也不可同日而語。”劉恆看在眼裏,心裏讚歎一聲,卻給出了相反的迴應,“可惜依舊沒有脫離技藝的範疇。”


    隻要還是技藝,就意味著並非無敵,總有克製的方法。


    “剛以柔克,巧以力破,陰陽相克,水火不容……天下技藝,莫不如此。”這一招下,劉恆對技藝又多了一絲理解,“恐怕天下武功,隻要能找到克製的方法,都能破去。”


    當然,這一式掌法依舊厲害,其中對各種技藝的運用都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絕不是如今劉恆能夠比較的。換做掌法開創者來,劉恆甚至不敢接這一招,肯定甘拜下風,可惜如今施展的是楚雲歸。


    對於楚雲歸,他施展這招太過勉強,很多地方生晦滯澀,使招式的威力至少降低九成九,相去甚遠。


    所以劉恆隻是刀氣綻放,對準這些地方出手,運用相克的技藝,就把這招看似深不可測的絕學的攻勢化解掉了。不僅如此,他更是故技重施,除去六道掌氣,其餘都迴轉打向楚雲歸。


    如今的劉恆動手,已經有了些許返璞歸真的大家風範,看似平平淡淡,殿宇中觀戰的小輩竟沒有一個能看出厲害來。他們隻看見劉恆出手平凡無奇,竟莫名其妙破去絕學,不禁看得瞠目結舌,忘了說話。


    可是這一幕落到明長老、杜執事和白月掌宗呂長老的眼裏,才能看懂劉恆的應對有多麽高明,心中更生驚雷。


    “夠了!”


    看見呆在那裏毫無反應的楚雲歸,呂長老心急大喝,猛然出手化解迴返的六道掌氣,總算保住了楚雲歸。


    而劉恆依舊站得穩當,竟然至始至終沒有挪動過半步,隻是朝楚雲歸平靜問道:“還要再來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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