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點聲,小點聲!”徐子章急了,見周圍沒人留意,這才鬆了口氣,嗔怒道:“早知道就不跟二師姐來了,這種事,你非要鬧到眾人皆知嗎?”


    二師姐一滯,頓時化作內力傳音,“梓章,師傅讓我帶你來見見世麵,就是為了讓你認清楚勁敵,不隻是現在,更是將來!再說,不來怎麽能遇見那淫賊,快指給我看是誰。”


    “那個長在最邊上的,身穿皮襖子,身子最挺,正和身邊人說話的那個。”偷偷指了指湖泊邊,徐子章神色複雜,隻覺胸脯又有些疼了。但見劉恆那沒有一點邪念的神色,又總覺得那好像是個意外,並不是有意猥褻。劉師兄不像是那樣的人,奈何事情發生後他心情激動,二師姐又是個急性子,一直逼問後立刻炸了,他早就後悔了,早知道絕不該告訴這二師姐的。


    以二師姐的性子,這事還不知會鬧成什麽樣子呢,怎麽收場?


    “師姐,這事就當沒發生過好不好?”徐子章近乎乞求,越想越不對勁,“這裏可是大商酒樓,千萬不能動手的!”


    二師姐目光銳利如刀,恨恨射向劉恆和德瓊,“原來是他,難怪!這就絕不是什麽誤會了!不能動手也得讓他長點教訓,待會出了集市再跟他算總賬!”


    她眼波流轉,忽然笑顏如花,高聲道:“這不是惜花君子麽,都是同道,怎麽不過來一敘?”


    惜花君子?


    靈原三十二才子之一,是遊家風頭最勁的二代弟子,絕不容小覷!連他都來了,那麽……


    眾多天才心念疾轉,紛紛扭頭看去,很快將人群中的德瓊認了出來,同輩的抱拳,小輩的自然起身行禮,露出邀請之意。


    遊家德瓊,在今日聚會,絕對有一席之地。


    怎麽就被人認出來了?


    德瓊自覺躲得隱蔽,本來今天就沒想著露麵的,不是刻意尋找,絕不該被認出來才對,是誰這麽惦記他?


    心裏驚奇,但既然如此,他也坦然一笑,並不會怯場,帶著劉恆走出人群,在眾人嘩然中走向亭台。


    “師弟,待會不必拘束也別高調,但千萬別露出了真本事,留到將來再用。”行走間,德瓊的傳音暗含深意。


    他自然見過劉師弟的本事,知道劉恆古怪,煉骨期就能“內力外放”。這樣的殺手鐧十分驚人,將來足以在關鍵時刻扭轉乾坤,這些天驕到時候都會震驚。


    絕對將在這場盛事一鳴驚人,是最有力的競爭者。


    他就怕劉恆心性不夠沉穩,被人一激就耐不住炫耀出來,讓眾天才有了戒備,未免大大可惜!


    “知道。”劉恆小聲答應,心裏並沒有太大波瀾。


    隻有不為人知的殺招,才是最厲害的殺招,他怎麽可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這次盛事,關係到蠻廚子的交易,關係到三年後救何伯的執著,他看得無比重要。而弓體拳,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如今最強的一招,更是他和眾多天才爭殺裏,最大的勝算!


    從前是神童士子,他能壓抑住一舉成名的渴望,甘於平凡,早已習慣了默默無聞,現在也同樣不會改變了沉穩的心性。


    今天如果可能,他甚至都不想露麵。


    待會他也隻想做一個低調的看客,靜靜看清楚這些人裏麵,哪些是最該重視的對手。


    “今日英傑聚會,惜花君子的大名人人敬仰,就是不知道君子身邊這位……”兩人正要走進最中央的大亭台,左邊亭台裏突然傳出一個陰冷的聲音,不屑地冷笑道:“誰知道他是誰?有什麽資格與我等同稱當世英傑?”


    來了!


    英傑聚會,注定會有這樣的刁難。在座的哪怕頭一次走出師門,天才的盛名卻早已傳遍江湖,哪裏是普通江湖人能比較的?劉恆這樣毫無名氣的陌生人,要是就這麽輕易走進來,豈不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來了?


    這還算什麽英傑聚會?


    簡直是對在座英傑的侮辱!


    其餘人雖然沒說話,自然也是同樣的態度,審視和稱量的目光接連落在劉恆身上。


    劉恆循聲望去,隻見那亭台坐著的,都是麵帶邪氣之人。發話的少年居中而坐,麵色青白,有種生人勿近的陰冷氣息,目光更冷,毫不掩飾的和劉恆嘲諷對視。


    “他身邊兩個下人,舉止略微生澀僵硬,膚色灰白,麵無表情,渾身死氣充盈,應該是屍仆。”德瓊麵泛冷笑,“這麽說來,他就是魃仙門那個靈體了,頭一個跳出來,性格如此張揚狂傲,看來兀都長老喜得靈體徒兒,驕縱得不行了。”


    遭人質疑,這是劉恆避免不了的事,他也無法幫上忙,隻能辨認出說話的是誰。至於劉恆要怎麽迴應,他無法替劉恆做決定,還要看劉恆自己的打算。


    這就是屍仆?


    不是活人,而是強者屍體煉化,卻能行走和聽令,因為沒有痛覺,反而比生前更加厲害幾分的屍仆?


    從沒見過這樣奇異的存在,劉恆聞言驚奇,不禁多看了兩眼,表麵上也沒能看出和生人有多少不同來,頓時沒了興致。


    聽人質疑,劉恆反而樂得輕鬆,索性順水推舟道:“我是無名小輩,不敢和眾位英傑相提並論,來錯了地方,還望諸位不知者不怪,告辭!”


    因為德瓊被認出來,他才不得不陪著走一遭,現在正好,他才不愛來這裏拋頭露麵呢,也不知有什麽意思。


    遠遠看看是些什麽人,有什麽本事就行了。


    選擇退讓?


    德瓊心裏一怔,不禁對劉師弟的心性又生出幾分讚歎。明明身懷絕技,遠超在座大多數所謂的天才,麵對挑釁卻還能忍讓不發作,這是最正確的做法。


    但淡泊名利,說得容易,真正去做卻絕不容易。尤其師弟這樣年少非凡的,往往年輕氣盛,最渴望一朝成名天下知,更少能做到這一步。


    小小年紀,就能夠不為浮名遮望眼,心境已經比他還高出很多,的確不是池中之物啊!


    可是劉恆的話傳進一眾天才耳中,卻讓無數人錯愕不已,這究竟是什麽人?


    值此敏感的時候,德瓊這遊家近年來推出的唯一一個才子的出現,牽動了在座太多人的心。他們都想知道,德瓊悄然到了,是否意味著遊家那位深不可測的掌教周老先生,也悄悄來了?


    如果來了,豈不是自家師尊,又多了一大勁敵?


    而且德瓊身邊這位,眾人都覺得陌生。觀其氣血大概是武生境七重之上的修為,氣質神色卻同樣不凡,明顯有濃鬱的文士書卷氣,應該也修煉了神魂。


    這樣的人物,顯然不簡單,偏偏帶在德瓊身邊,很有可能是遊家還不為人知的天才弟子!


    如果真猜對了,那就是在座眾人的勁敵,自然都想打探一下實力。魃仙門靈體出聲近乎羞辱,也是抱著這樣的目的,想來換做哪個天才,都不可能忍下這口氣,應該會顯露幾分實力讓眾人認同才對。


    就這麽低頭退讓,算怎麽迴事?


    這是個誤會,還是遇到了一個奇葩,或者……是個心思深沉,深藏不露的人物?


    劉恆出人意外的舉動,難免引得眾人驚疑猜測,不少人也立刻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神情。


    見劉恆果然轉身就要離去,魃仙門靈體卻臉色更加陰沉。


    如果真是誤入此地,驟然見到這麽多聞名遐邇的天才和江湖名士,一個小人物必然會有惶恐和忐忑。然而他卻隻能在劉恆臉上捕捉到一種坦然,一種平靜,這人絕對有問題!


    如此灑脫,看似不重名利,可在他看來,那句話看似退讓,卻更像是在反諷!


    這人分明是不屑和在座眾人結識,甚至沒將他們所有人放在眼裏,簡直傲到了極點!


    比他還狂傲不羈,他怎麽能承受這樣的羞辱?


    “慢著!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把這當成什麽地方了?將我等放於何處?”他徒然厲喝,眉心微動,身後一個屍仆慢慢挺直身軀,驟然躍出。


    這一躍之力,如同山嶽拔動,原地材質堅硬的黑石板,能承受武夫境內力砸擊,竟也留下了細密裂紋,差點被踩裂。


    不似人口能夠發出的沉悶嘶吼還震蕩在周圍,這屍仆的高大身影已經如同大鳥飛鵬展翅,一躍上百丈遠,重重落在劉恆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落地時,又是重重一震。


    一股讓人極不舒服的泛冷氣息,仿佛冰冷到如寒冬的死寂,還有令人作嘔的惡臭,紛紛彌漫開來。


    以劉恆接近一米八的身高,都要微微仰視,才能看見屍仆的長相,可見這屍仆身材有多高大。他是武者打扮,皮膚可見腐朽和慘白,隱約可見細密而神秘的斑紋。年紀看上去竟然不大,也是少年姿態,模樣英武硬朗,可惜那呆木失神的眼睛,喪失了應有的神采。


    “這屍仆,乃是上古一尊絕世武體,如果不是英年早逝,絕對能名流千古。如今練成屍仆,雖說將來肯定會伴我踏上巔峰,但如今也隻是武生圓滿的實力,是我自己的護體力士。”


    魃仙門靈體冷冷道:“如果不敢和他一戰,你跪下自扇十巴掌,向本座求饒,本座心情好,自然會放你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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