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廚子冷冷看著劉恆痛苦翻滾,最後一巴掌拍在劉恆後腦勺,把劉恆徹底拍暈過去,又從自己兜裏找出幾種草藥,囫圇塞進他嘴裏,扭住下巴嚼碎咽了下去。


    “跟老子耍心機,想死都沒那麽容易!”


    他摩挲下巴,望向劉恆的眼神多了幾分難以捉摸的顏色,嘟噥道:“這小子雖然入了武道,但性子磨磨唧唧,估計是讀過書,把人心也給讀軟了。打不過懂得下毒,說明還不算太傻,但既然決定下毒就該下足份,務求萬全。偏偏遇到的是老子,這心不夠狠,到頭來反而救了他自己一命,要真是心狠手辣,現在就該被自己給毒死了……”


    “區區練筋期,能獨自殺了精境巔峰的龍錦大王蛇,這小子的確有些古怪。對‘將死’的我這番嘮叨,聽那苦悶都快把他逼瘋了,倒有些像我當年。”蠻廚子撇了撇嘴,又想起了別的事。


    “未成怪,便能幻化人形的蛇精?”


    仰頭灌了一大口酒,他提著酒壇漫步朝前,順著蛇精留下的狼藉一路尋去。


    不片刻,他站在荒野山腳處,默默看了木屋一會,又灌了口酒,將手按在木門之上,閉上了雙眼。


    這間劉恆沒看出任何異常的木屋,忽然簌簌抖動了一陣,雪花散開後,竟已大變了模樣!


    但見水汽氤氳,一座略微殘破的古樸廟宇坐落在水汽之上,透出亙古滄桑的氣息,通體呈暗色黃紅相間,似真似幻,神異無雙。


    “這是……奇物?”蠻廚子有些愣怔,隨後驚異道:“奇物萬數,各有妙用,名傳天下,沒有大福緣者不可見更不可得,路上無意間都能遇見一件,老子今年的運道,是不是太好得逆天了?”


    蛇精屍體價值巨萬,但比起這天下僅有一萬件的稀世奇物,簡直是不值一提。驟然出現一件無主的奇物靜靜躺在他的麵前,唾手可得,這運氣好得連蠻廚子自己都不敢相信了。


    已經不隻是自己運氣可以解釋的事情了,蠻廚子若有所思地迴頭看了眼。這奇物與那小子有緣無分,隻怪他自己認不出來,可那小子顯然福澤深厚,如果帶著他,此行怕是大有助益。


    好東西來找他,他自己不認識,可逃不過我這雙賊眼啊,豈不是跟著這小子,在後麵撿漏都要發大財?


    想到此處,蠻廚子頓時眉開眼笑,頭一次見到奇物,真是好奇至極,裏裏外外好一番打量。


    “看這樣子,像是奇物榜第九千八百六十二位,三百洞府榜倒數第三的大洪廟?”認出了這奇物的名頭,蠻廚子驚喜之情立馬少了大半,嘟噥道:“原來是這貨,排名也太末尾,而且排不上啥大用場……”


    大洪廟,據奇物榜上記載,道武都能用,可納藏體內,有芥子乾坤的玄妙,放出來能任意變化。但這些妙用別的洞府奇物都有,而比如飛天遁地,吸納萬物精華與天地靈氣,增益修煉速度,或者自成一界等等,別的洞府奇物更厲害的妙用……這貨都沒有!


    不過聽說能踏浪乘洪,借洶湧水力而奔走,那點速度,還比不上他身法之速,所以對蠻廚子來說,並沒有絲毫卵用!


    這讓他嫌棄的不行,好在他是個貪財的性子,加上奇物的噱頭也能值不少錢,抱著白撿的總不能錯過的念頭,自然不會放過。


    “奇物不入紅塵,無人能算出身在何處,本該藏在江河湖海裏的大洪廟,怎麽跑到這裏來了?還落在一頭沒成怪的蛇精手裏?”


    跨步進入廟門,裏麵空空蕩蕩,無非是些蛇精原來留下的凡俗家當,被蠻廚子看也不看全扔了出去。廟中央,是一尊龐大石像,馱著古樸石碑的無角龍頭石龜,似是艱難前行的模樣,怒目睜圓朝天怒吼,讓蠻廚子露出異色。


    “相傳,大洪廟裏是龍子贔屭馱無字碑的神像,且奇物堅硬,外物難毀,是誰能在無字碑上刻下一篇妖法?”


    這篇妖法名為《吸血吞氣螭妖功》,吞噬氣血加速妖修的修煉,而且幅度極大,堪稱上乘的輔助妖法。看來那頭龍錦大王蛇也福澤不淺,正好遇到這篇對蛇精增益最大的妖法,如果沒遇到這樁事,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可惜了。


    他試了試,全力一指,竟也沒能在石碑上留下絲毫痕跡,留下妖法的人,顯然境界遠高過他,實在深不可測。


    “天下豪傑,實在太多。”蠻廚子幽幽感慨,“單憑這篇妖法,如此境界的高手留下的痕跡,對蛇族大妖簡直是至寶,這大洪廟的價值起碼翻百倍。要是落到它們手裏,怕是天下大難,還是留在我手裏最好,為天下攬下這樁大災,我義不容辭啊!”


    說這話,蠻廚子一點沒臉紅,反而理所應當般,臉上的賊笑如偷腥的貓,馬上咬破指尖將血跡印在石碑上。心念一轉,大洪廟迅速縮小,將他吐了出來,隨後化作一個虛幻光點,飛入他的肚皮裏不見了蹤跡。


    “真是好東西!”


    哼著曲兒,心情格外愉悅的蠻廚子,迴頭將蛇精屍體和劉恆的家當全收進大洪廟裏,一手拎起昏迷不醒的劉恆,一手拎著酒壇,偶爾喝上兩口,漫步而去。


    “我還活著?”


    劉恆迷迷糊糊醒來,隻覺強光格外刺眼,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身下微微抖動,看模樣像是坐在車上。喉嚨幹得難受,仿佛有把沙子卡在裏麵,吞咽都覺得刺痛,顯然是蛇毒的遺害。


    迎著烈日,趕車的人看背影像是那個自稱蠻廚子的兇匪,劉恆有些發懵。


    如果說他死了,倒也想得通,可他不僅沒死,反而像是被這兇匪救了,還順便帶走了,這是怎麽迴事?這人究竟還想做什麽?


    “老子講究睚眥必報,敢暗算老子,要是這麽容易讓你死了,老子心裏得不痛快好幾年!”


    蠻廚子沒迴身,卻仿佛也能知道劉恆醒了,罵罵咧咧,解答了劉恆心裏的疑惑。


    “都說人死萬事休,但得罪了這樣的人,莫非要讓人生不如死?”劉恆一陣惡寒,“居然有這麽小心眼的人?”


    雖說一覺後,隻有肚裏和喉嚨疼痛,精神和身體都恢複了過來,但見識過蠻廚子的手段,他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對手。而且這人看似莽夫,其實精明得很,要想耍心機,估計也隻有被戲弄的份。


    劉恆有個優點,懂得認命,暫時找不到機會,索性安下心來老實待著。任由蠻廚子要怎麽為難或折磨他,隻要人還活著,總能找到機會的。


    打量著車廂,他漸漸看得目瞪口呆,堪比普通房間大小,旁邊擺下一個躺椅,竟還有個簡易的灶台!木桌上擺著各色怪模怪樣的蔬果,蛇肉全堆在桌下,旁邊還有如山般堆疊的白皮土豆!


    這究竟是什麽馬車?


    劉恆隻覺震驚,簡直更像是個會動的廚房!


    “蛇肉可擱不住,得盡快吃,給我做個生片。”蠻廚子懶洋洋道:“蹲著馬步在手上切,每片得和紙差不多薄,切好一盤子就端過來,兌上醬料,要是有厚的,哼哼!”


    口味怪重,生蛇肉也敢吃,不怕肚裏長蟲!


    劉恆心裏咒罵一句,二話不說開始動刀,“吃不死你!”


    自打開始學武,馬步已經蹲成了習慣,本就是每天必練的基本功,倒也不覺得受到羞辱,但拿來蛇肉放在手裏,才覺得這要求的確變態!


    這裏唯一找得到的刀,居然是大嘴他爹那種剔骨大刀,隻比手臂略短,握著去殺豬捅牛肯定好用,但用來切生肉片?還得有紙薄?


    才試了兩次,劉恆臉色越來越難看,不是太厚,就是切到手,這就是故意刁難人!


    他怒視蠻廚子背影,殺氣騰騰!


    “你這種小少爺,屁大的事都做不好,還敢瞪我?”蠻廚子冷笑一聲,手裏馬鞭仿佛長了眼睛般,劉恆根本來不及躲避,腿上已經被狠狠抽中,褲布炸裂,火辣辣疼得他嘴角抽搐。


    鞭頭一轉,他手裏蛇肉和刀都被輕易扯走,蠻廚子隨意伸手,刀已在手,仿佛根本沒有停頓,剔骨刀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唿唿旋轉,穩穩插在了木桌之上。


    而那塊蛇肉卻像是自己散了架,瞬間如千百紙片般慢慢飄落,細看過去,每一片都通透如水,粗略一數,至少數百片!


    蠻廚子大手平擺,紙片般的生蛇肉便恰到好處的,接連飄落到他手掌上,斜斜堆疊。


    劉恆是真的驚呆了,他都看到了什麽?


    什麽都沒看到!


    莫非這蠻廚子除了當劫匪,還真兼修了頂級廚師?


    他本以為是刁難的事,蠻廚子親自露了一手,居然是如此的輕鬆寫意。要不是常年練手,絕不可能做到這種地步,技近乎神!


    以小見大,這樣驚人的刀法,拿來對敵殺人怕也是十分容易!


    抓起一塊蛇肉放進嘴裏,本就細膩的蛇肉仿佛入口即化,蠻廚子卻皺眉道:“鮮是夠鮮了,差點醬料,還想吃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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