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室內,劉諧與其他人一樣呆若木雞,盯著投影儀大光屏上屍潮爆發襲擊人群的視頻。


    “喪屍?”劉諧滿臉不可置信地問了一聲,寂靜無聲的會議室瞬間如一鍋炸開的滾油。


    有人唿喝大喊,有人質疑視頻真實性,有人急忙確認家人的安全,原本應是遠江範圍內最有秩序的地方,現在已是一片嘈雜混亂。


    劉諧大怒,正要拍桌子,幾個警衛人員神色惶恐急匆匆地闖進門夾住劉諧二話不說往安全屋的方向跑。


    “保護市長,準備撤離防控洞!有怪物!”


    門外槍聲唿喊聲嘶吼聲此起彼伏。


    “發生什麽了?”劉諧臨危不亂,一邊後撤一邊詢問。


    “血清研製出了問題,抗體攜帶者變成了一個怪物,見人就殺,我們都沒有配備重型火力,無法對它造成傷害。”警衛員邊說邊往劉諧後腰塞進一把手槍。


    “血清研製小組呢?”劉諧急忙問。


    “都死了,全都死了。”警衛員悲痛地說,“廖教授臨死前還一直在大喊‘不是病毒’‘不是病毒’。”


    “怎麽會這樣……”劉諧寬大的肩膀垮下,威風不再,神色疲倦盡顯老態。


    血清研製失敗,沅江又已被全線封鎖,他豈不是將沅江幾百萬人扔進死亡的深淵?


    但劉諧沒有想到,他會先走一步。


    麵容猙獰依稀可以看出李金奎原本輪廓的怪物迅如閃電,變異的雙手每根指甲都鋒銳如刀,隻配備了手槍的警衛員在他麵前如嬰兒般弱小,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全滅。


    此時,偌大指揮室裏隻剩下兩個活人:劉諧和李秘書。


    “你……害怕嗎?”鐵條刮擦黑板般的聲音從怪物口中發出。


    “你會說話?你有智慧?你還保持了人類的思想?”劉諧震驚得舌頭發木,“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哼,人類?”“李金奎”不屑一顧,“我現在已經不是那種低級物種了,至於為什麽殺這些人嗎?哈哈,當然是為了變強!我的本能告訴我,吞吃他們的血肉能讓我變得更加強大,進化成更加高等的物種。”


    “不過,劉市長李秘書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你們的。”李金奎邪笑著,“你們還有大用,這點人還不夠我塞牙縫,我需要你們的幫助,隻要你們乖乖配合,我不僅不會殺了你們,還會幫助你們也進化成我這樣強大的存在,隻要吞噬足夠的血肉,區區沅江市長算什麽,你想主宰江東省也不是沒有可能。”


    劉諧飛快地瞄了一眼李秘書,看到他滿臉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還夾帶著些許貪婪,劉諧心中歎了口氣。


    識人不清,用人不明。


    “你想讓我配合你調開軍隊召集市民供你殺戮吞食是嗎?”劉諧冷冷地看著李金奎。


    “劉市長果然聰明。”李金奎滿意地笑了,和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力。


    既然他需要我,就說明他依舊有所顧忌,還不能軍隊相抗。我是否應該假意配合保存性命?


    思慮良久,劉諧迴想起李金奎那句“吞吃他們的血肉能讓我變得更加強大”,心中有了決斷。


    “我知道,說來你可能不信。”劉諧一字一頓,“可我還是要說。”


    “洗耳恭聽。”李金奎很欣賞這種貓逗老鼠的掌控感,從前他可沒有想過能如此麵對一位市長,這樣的力量實在讓人沉醉,殘存的點點人性完全不值得留戀。


    “或許我有不少灰色收入,但和那些屍位素餐的王八蛋不一樣,我確實是一心為國為民的好官。”劉諧說完這句從來沒有想過會說出口的宣言,毫不遲疑地拔起警衛員屍體上已經上膛的手槍,“砰砰”兩槍打死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的李秘書,隨後調轉槍頭對著自己太陽穴扣動扳機。


    “咚”


    腦上開了個洞,劉諧殘缺的屍體栽倒在地。


    “吼!”李金奎沒有想到眼前的螻蟻竟然用生命來戲耍自己,不僅自殺還把李秘書也打死了,他再無法向沅江市內的政府機構和軍隊發出任何偽造的指令。


    計劃失敗,寸步難行。


    他對自己的實力有足夠清晰的了解,麵對裝甲車坦克火箭筒之類的重型火力打擊,他依舊脆弱不堪,否則也不需要劉諧的配合了,闖出去大殺四方就好,哪裏來那麽多顧忌。


    “這下可真是麻煩。”李金奎撈起一條腿,憤怒而扭曲的臉裂開,前後三排密密麻麻的尖牙狠狠並攏,嘎吱嘎吱地吞吃著血肉和骨頭。


    防空洞指揮所內聚集了各部門的一把手二把手,他們的喪生不可避免地使各行政部門陷入混亂,更上一級的命令和指派在失去中轉的情況下已經出現明顯的遲緩和落後,剛剛恢複些許秩序的遠江市再次亂象迭起。


    ………………


    朝陽廣場已經在連天炮火之下化為廢墟,屍體、彈殼、倒塌的建築堆滿地麵;血霧、硝煙、零星的慘嚎彌漫半空。


    趙江走下指揮車,被染成赤紅色的噴泉池水夾著土灰和碎肉緩緩漫到腳邊,即使穿著厚厚的軍靴,趙江還是覺得有粘稠的觸感。


    “報告,我部已全殲來敵,步兵連正以小隊編製清掃,確保無一漏網。衛生排已經組織人手收斂屍體進行防疫。”


    趙江點點頭,並不意外戰鬥的輕鬆。喪屍也好活屍也好,欺負欺負手無寸鐵的老百姓還行,碰上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火力兇猛、作戰手段多樣的正規軍,分分鍾給他們從死肉打成爛肉。這種體型這種肉體強度的碳基生物,在現代軍隊的火力麵前不過是當靶子而已。


    “報損。”


    “無一傷亡,不過有兩人戰鬥過程中不慎摔倒麵罩掉落,沾上了一些血,現在他們已經被隔離。”通訊員迴應道。


    趙江滿意地點點頭,問道:“人員以外呢?”


    “隻有一輛坦克兩輛車故障趴窩,維修排正在搶修。”通訊員驕傲地迴應,他們258旅畢竟是王牌部隊,各類軍演屢獲頭籌,再加上城市道路不像山地般難爬,才能實現一場戰鬥如此低的故障率。


    “多久能好?”趙江計劃著是不是應該化整為零分兵各路,同時支援幾大醫院,但考慮到當下情況:屍潮爆發原因未知、敵人數量不明、與外界聯係中斷、通訊不便,還是沒敢冒險。


    “最快十分鍾。”通訊員頓了頓繼續說,“不過油料排估算,咱們燃料不足以支撐掃除幾大醫院的屍潮,需要補充。”


    趙江點點頭,正要說話,卻看見遠處讓他大怒的一幕:一個老兵竟然摘下麵罩,從一具屍體裏掏出香煙和火機,點上火抽煙。


    “混賬!誰讓他摘麵罩了!誰允許他抽煙了!”趙江勃然大怒,這種素質絕對不該是他258旅的兵。


    那士兵身旁幾位戰友立刻製止了他的荒唐行為,但沒想到他被人拉扯後更是發狂發怒,掙紮嘶喊,隻是距離遠趙江也聽不清晰。


    “去問問怎麽迴事。”


    幾分鍾後,通訊員帶著答案迴到趙江身邊,解釋道:“那個,屍堆裏他掏煙那具屍體,是他父親。”


    趙江默然,遇上這種事,可以想象當事人崩潰的心情。


    “麻煩了。”趙江微微歎氣,巡視四周,他看到一個又一個勇武矯健的戰士,他們都是願為國家浴血奮戰為人民流幹鮮血的好兵。


    但現在他們臉上都充滿著複雜的情緒。


    有對家人的擔憂,有對現狀的困惑,還有對前路的迷茫。


    略作思考後,趙江吩咐左右:“即刻起,嚴禁討論有關此次保密作戰的各類相關事宜,嚴厲對待散播謠言者,要隨時注意戰士們的心理變化,要及時上集體課、心理輔導,要一如既往保證我們258旅的優良作風和紀律!還有,絕對不可以出現帶槍帶炮脫離隊伍尋找家人的現象!”


    “凡是家中有親屬在遠江的,通通登記,告訴戰士們等我們收攏難民之後,如果在裏麵找到他們的親屬,那麽他們的親屬將會受到最好的保護和待遇。”


    參謀遲疑道:“這麽做影響不太好吧,不符合紀律啊。”


    趙江嚴厲地瞪了他一眼,語氣卻很緩和:“先穩住,後麵事情後麵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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