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書一下,楚河整理好了官服,隨著宮中來的女官,直往明堂。


    潛伏在暗處,如同毒蛇般的羅織軍黨羽,不少人氣的牙根發疼。


    原本聽說‘李開明’和武三思鬧掰了,他們正覺得有機會,搜羅了一些所謂的證據,加上大篇幅的偽造、羅織,正要給楚河來一發大的。


    卻突然聽聞,這李開明得天後召見,更有宮中消息傳出,昨夜天後就有意召見李開明,卻為李開明的官聲前程著想,硬是一夜未曾休息,等到了清晨召見。


    這是什麽節奏?


    這是要發啊!


    莫看羅織軍勢力龐大,來俊臣等人更是聖眷深厚,幾乎一告一個準。但是那是建立在,天後已經給出暗示,想要針對某些人的情況下。


    如李開明這般,得天後看重者,他們若是敢胡亂攀咬,隻怕天後的雷霆之怒,便頃刻而來。


    就如後來,來俊臣得勢坐大之後,得意忘形不顧武則天的暗示警告,羅織罪名誣告狄仁傑,雖然成功了,但是武則天的所謂懲處,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一別於以往對付李宗氏的狠辣,反而是借這個機會將狄仁傑外放,磨練他的能力。


    等到狄仁傑歸來拜相,來俊臣也就走到了末路。這壓根就是消耗來俊臣最後的價值,拿他當狄仁傑的磨刀石。


    此時,楚河在女官的帶領下,進入明堂。


    明堂不同於尋常的皇宮大殿,相比起來更多了一些典雅氣質,增添了一些女性化的柔美氣息。雖然整體還是以磅礴大氣為主,但是處處皆顯露精致,倒是威嚴之處稍減。


    玉白的大殿之上,四方通亮,有天光從八方為神鏡接引而來,灑在大殿中央,紛呈五彩。


    那雕刻在穹頂、玉柱上的鳳凰,仿佛在五彩霞光之中飛舞盤旋,栩栩如生。


    遠遠的,楚河便看到了絕色的佳人,身披鳳袍,頭戴高冠,仿佛坐鎮於世界的中心,正俯視著他。


    她的容貌幾乎可以稱之為舉世無雙,但是當看到她的時候,卻往往忽視她的美貌,而為其氣魄所動容。


    那種雄渾與大氣,那種將霸道與內斂幾乎糅為一體的自然,古往今來數遍帝王,隻怕也未曾有幾人能夠做到。


    她已經是高高在上的至高王者,無需再有任何人的認同。


    一人負重,舉世為敵,如此豪邁,萬古難尋。


    “臣李開明叩見天後···。”楚河正在猶豫要不要叩拜見禮,那高坐在龍椅上的身影,卻已經迅步走了下來。絕世的容顏上,掛著興奮的嬌紅。


    “愛卿不必多禮,我已經等待愛卿多時了。”武則天一把托住楚河,手指十分用力。


    《史記·李斯列傳》上記載,趙高為郎中令,所殺及報私怨眾多,恐大臣入朝奏事毀惡之,乃說二世曰:“天子所以貴者,但以聞聲,群臣莫得見其麵,故號曰‘朕’。”


    因此自秦往後,曆代帝王皆自稱為‘朕’。但是武則天現在還不是皇帝,故而不能以‘朕’自稱。


    隻是尋常女性用以自賤的‘妾身’等詞,顯然也不中用。連皇後自稱的‘本宮’也已然不夠適用。故而返本歸元,自稱為‘我’。


    這個我字,天下眾生皆可為用,武則天用來,卻頗有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霸道凜然。


    “愛卿快給我說說,這以工代賑,南北互遷,究竟有何妙處?”武則天顯然一刻都不想耽誤,直接開口問出了心中一直盤桓的第一個問題,她雖然已經有了一些想法,但是卻需要楚河這個最初的提出者,給出補充和建議。


    楚河聞言,心中卻不得不感歎,無論武則天對自身子女如何,對大臣如何,對李宗氏如何。但是對於天下的百姓,她卻是發自內心的愛護。


    按照道理,楚河上呈的奏折當中,‘危機公關’才是重頭戲,同時也是解決武則天目前困境的良策。但是武則天先問的卻不是這一點,而是如何解決眼下百姓的疾苦。


    楚河於是就這兩點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迅速進入狀態,發揮出縱橫家傳人的口舌特長,隻說的武則天滿麵飛霞,深深為楚河的舌功所傾倒。


    “綜上所述,以大唐糧儲之充實,隻要杜絕官吏從中以權謀私,與商賈勾結牟利。解決災民的基本生存,還是沒有問題的。關健在於,給災民繼續生存的希望,從而他們才不至於被詭詐野心之輩蠱惑。”


    武則天鬆開楚河的手,袖袍一揮,轉身左右踱了幾步,微微頷首,雪白修長的玉頸下,微露的一小節,在霞光照耀下,簌簌顫動,格外動人。


    “不錯!不錯!不僅如此,還要加強管製,杜絕佛道之士乘機傳教,蠱惑人心···。”話說了半截,楚河低頭沒打算繼續聽,武則天也收住嘴,沒打算繼續說。


    這個話題有些重,武則天現在與佛門合作,貿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就顯得有些···不厚道了。


    不過曆代君王,隻要是頭腦清醒的,都知道抑製宗教發展。本來天子頭上壓著一個天庭,便已經夠憋屈了,要是隨隨便便的,凡間佛道領袖,都能騎在頭上指手畫腳,那這人間帝王,當的還有什麽滋味?


    合作歸合作,限製歸限製,沒毛病。


    緊接著,話題又迴轉迴來,武則天和楚河就如何安置災民,如同妥善的處理災後重建,進行了火熱的討論。


    其實收攏災民,災後重建,等等都不是問題。


    理論上說起來,有一百種辦法。


    但是事情都是要讓人來實行的,等到落到地方,說不定原本是大大有利於災民的政策,便變成了坑害他們的利刀。


    這方麵武則天懂得的比楚河更多。


    所以一個決策下達地方之前,都要反複斟酌,盡量將漏洞堵死,以免造成地方官吏,為謀私利,喪心病狂的逼迫災民,最後官逼民反。


    很多鍵盤俠,喜歡在網上指點江山,大言不慚的說,換做是我該如何如何,怎樣怎樣,自以為聰明,天下人都是傻瓜。


    卻並沒有宏觀的去想整個大局,更沒有計算人心的黑暗與詭詐。


    比如武則天若是下令,地方分配數額安撫災民,就地落戶,分配良田,將災民分割成小股,舉國消化。將遊蕩的災民,變成各地的農民。從而達到,解決根本問題的目的。


    但是這個命令一旦到了地方,那就是一場滔天的血色災難。


    為了那些良田,為了從朝廷撥下來的糧款。地方的官員和勢力,就敢勾結起來,以官為匪,流竄殺人,將無依無靠的災民屠戮。再將利益按照一定比例分割。


    楚河與武則天這一聊,便是大半天時間。


    等到上官婉兒安排女官們,將午膳端進來,二人方才稍稍停頓。


    楚河倒是麵不改色,武則天卻興致更加高漲,顯然沒有用膳的打算。


    還是上官婉兒道了一聲:“天後!該湧午膳了!而且李大人一大早過來,隻怕也沒吃什麽東西呢!”


    聲音輕柔,自有一股令人安神寧氣的魅力。


    楚河抬頭一看,竟然這才看到她,那顆久經歡場考驗的大心髒,竟然也不爭氣的多跳了幾個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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