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什麽都不能做!


    雖然她不足以拯救整個村子的人,但她足以自保。可是,為什麽明明知道什麽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心中還是會起憐憫之心,還是會糾結痛楚?


    為什麽!


    當花慕容蒙著麵,再次為一個病重的女子診斷後,心中知道那女人的日子所剩無幾,輕輕歎氣,然後把一包藥放在了桌上。那女人虛弱的睜開眼睛,雖然無力,但眼神很是清明。


    “慕容姑娘,我的病好不了了,是嗎?”


    “現在還不能妄下推斷。”


    “我知道我的病很難好了……大家都不敢上門了,慕容姑娘你還為我瞧病,真是太謝謝你了。”


    “不用客氣,我也隻是略盡綿力罷了。”花慕容有些抱歉的說道。


    “慕容姑娘,我真的不想死啊……我不怕死,但是我的妹妹……”


    “姐!”


    門突然開了。[]


    花慕容看著一個約莫五歲的小姑娘不顧一切的跑了進來,抱著女子的手痛哭,而那女人一驚,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去推她。


    “姐,姐,你幹嘛推我,你不要我了嗎……”


    “放手!我有病,傳染給你怎麽辦!你放手!”


    “我不放!姐姐死,我也去死!”


    “混賬!”


    “姐!”


    “啪!”


    一個巴掌,突然狠狠的抽在那個小女孩的臉上。


    小女孩捂著臉,愣愣的看著對她一貫溫柔的姐姐居然會這樣打她,臉一紅,然後“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其實,姐姐病重,就算用再大的力氣也沒有把她打痛。她捂著臉,蹲下身子哭泣,口中一直說:“姐姐,你不要我了嗎?你不要離開我!不然,不然我又是一個人了!慕容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姐姐!我不要她死!”


    “禦醫,求求你救救明衣!我不要她死!”


    花慕容呆呆的望著那個小女孩,記憶在瞬間迴到了過去。記憶中的那個女孩,死死抓住禦醫的衣袖,拚命讓禦醫救治自己得了天花的妹妹,而禦醫隻是不住搖頭。妹妹口中不住喊著“慕容”,不住的哭喊,很想抓住姐姐的手,但是她到底什麽也沒有抓住。


    因為明衣得的是天花。


    因為天花具有傳染性。


    因為慕容不是一般人,她是太子。


    因為……


    所以,明衣死的時候不住的哭喊,不住的抓著身上的肌膚,細嫩的皮膚上多了一條條血痕,而她死的時候到底是孤苦無依的。花慕容哭喊著向明衣衝去,但是侍衛都緊緊死死抓住她,說:“太子,不能過去。”


    “我不要!放開我!”


    “太子,您不能過去。”


    “放開我!”


    花慕容氣憤的叫喊聲在宮中迴蕩,而她到底見到的隻是明衣的一抹香灰罷了。曾經的明媚笑靨,嬌豔的嘴唇,清脆的嗓音都變成了隨風而逝的灰塵,而她最重要的人就這樣去了……


    明衣……


    “慕容姐姐,你救救姐姐吧!”小女孩還在不住哭喊:“求求你了!”


    這個小女孩長的不漂亮。


    她個子矮小,頭發枯黃,臉上眼淚、鼻涕橫流,看起來更加肮髒。她髒兮兮的手抓住花慕容的衣服,在她的衣服上留下指印。花慕容極愛幹淨,但她見到那個女孩哭泣的小臉,心到底一軟。她蹲下身子,用手絹輕輕擦拭小女孩臉上的淚痕,然後說:“我……會救你的姐姐的。我不會讓你成為孤兒,不會讓你孤單的生活在這個世界的。”


    “嗯?”


    “去燒些熱水吧。我們為你姐姐洗澡。”


    命運是嗎?


    命運讓我失去了一個又一個親人,讓我不男不女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讓我一輩子沒有幸福,奪走了我的明衣……


    我不會再讓生離死別,骨肉分離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如果真的有命的話,就讓我放手一搏。我不會輸的。!!


    小丫頭聽到花慕容願意救姐姐,興奮的眼淚都忘記了擦,屁顛屁顛就跑出去打水。花慕容見那小丫頭又哭又笑的模樣,微微一歎,幫小丫頭的臉上圍上浸泡過藥水的絲巾,把她的手細心清洗,然後讓她乖乖坐在一邊,不許搗亂。


    花慕容費力的把床上那個女人的衣服脫盡,把她抱在浸滿了藥水的澡盆裏,然後在她的周圍生起火來。隨著火勢的加大,屋內一片溫暖,而那個渾身冰冷的女人在火光中氣色稍微恢複了一些。眼見女人的手足沒有和以前那樣冰冷,花慕容心中也暗暗舒了一口氣。


    其實,她對於這次的治療心中也沒有底。她隻知道得了這個怪病的人先是傷風,然後身上出現紅斑,最後渾身冰冷,而死的時候身上竟然會出現一層薄冰,和凍死並無二樣。花慕容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病,也未曾在醫術上見過此類的記載,隻能一橫心,先把對方的溫度抱住,不讓她因為寒冷而死罷了。


    時間一分分過去了。火勢還是很大,但那女人的溫度卻繼續下降,甚至發絲也結了一層薄薄的冰。花慕容還是第一次見到此病發作的整個過程,微微皺眉,確實基本能確定這樣的病不隻是“病”,而是“毒”了。


    六月雪……


    若我沒記錯的話,這樣的死法竟是和是失傳已久的劇毒“六月雪”極為相似。“六月雪”名字極美,但它破壞的是人體的血液,讓人體溫慢慢變冷,最終因為溫度過低而死。可是,“六月雪”死狀很美,並沒有出現紅斑這樣的症狀。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難道是……兩種毒物?


    花慕容想著,隻覺得渾身一顫,心中豁開朗。一直以來,她都被人們口中的“瘟疫”一詞固定住了思維,想的隻是怎麽除病,卻沒往中毒上麵去想。如果,這樣的病症是因為中毒的話,那麽倒也不怕了。她有自信遲早能找到解毒之法,可是,這個村子能等嗎?這個病人能等嗎


    “慕容姐姐,我姐姐她不會死吧。”小女孩揪住花慕容的衣服,眼巴巴的望著花慕容。


    “不會——我不會讓她死的。”


    花慕容說著,不住揉搓著那個女人冰冷的手,為她增添溫度。[]她取出銀針,在微微的燭火下用心為那個女人紮針,而她的身體也被汗水所浸濕。屋外的寒風與屋內的溫暖成了最鮮明的對比,而當那個女人把烏血吐出,體溫終於迴升的時候,她的快樂真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


    “你沒事了。”花慕容對女人輕輕的說:“好好照顧你的妹妹,好好生活吧。”


    “慕容姐姐,我的姐姐沒事了嗎?”


    “是啊,不出意外的話隻要再好好調養就好。丫頭,在你姐姐痊愈前不能讓她吹風,不能讓她著涼,知道嗎?”


    “嗯!謝謝慕容姐姐!”


    “不用謝。”花慕容笑了,摸摸女孩的頭:“能有自己的親人,真好……我真羨慕你。”


    花慕容說著,打開大門就往屋外走去。小女孩見狀,急忙問:“慕容姐姐,你去哪裏?”


    “既然知道了治病的辦法,自然是去救人了。好好照顧你的姐姐吧。”


    於是,花慕容一整夜都在為患病之人治病,直到天明才把村中得病之人都治完。冷飛絕在房中睡得安穩,對於整夜都沒有聽見村民的哭喊微微奇怪,而當他起身這時,卻見張五毒匆匆趕來。


    “陛下,我找到解毒之法了!”


    “哦?毒?”


    “是。不是病,而是毒。”張五毒微笑著說。


    原來,張五毒把自己關在房中,徹夜去查醫書,在天快亮的時候靈光一現,終於找到了解毒之法。他隱約記得翼王旗下也有一名叫赤芍的用毒高手,而這一切應該就是那個赤芍所為吧。


    丫頭,我找到了解毒的辦法,這次終於能贏過你了!你等著吧,哈哈!


    “陛下,要不要為村民醫治?”張五毒試探性的問道。


    “唔……這也不失為取得人心的辦法。就去醫治吧。”冷飛絕思索了一下,然後說道。


    “是。”


    張五毒得到了主子的首肯,心情愉悅的正要出門,卻見不遠處聚集了不少人,似乎都在觀望著什麽。


    怎麽迴事?


    他出門的時候天還黑,再加上他一心向冷飛絕匯報,所以未曾留意到這裏究竟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他有些好奇的招手,讓一個小孩跑過來,笑眯眯的問:“小朋友,你們在看什麽呀?”


    “在看慕容姐姐治病。”


    “啊?”


    “慕容姐姐花了一個晚上為生病的叔叔阿姨治病,幾乎都把病治好了呢!大家都說慕容姐姐是仙女,是上天派來救我們的!”


    “丫頭她……在治病?村子裏得病的人起碼有十人,她怎麽治的過來?”


    “我不知道。我去看仙女姐姐了。爺爺後會有期。”


    小孩子說著,又跑去門口,隨著大人們趴在窗前觀望。張五毒愣了一會,也走入人群。他專心的看了一會,突然敏.感的感覺到他身後一個視線也一直透過窗子往屋裏看,迴頭一看,發現他的身後站的居然是冷飛絕。!!


    陛下?他怎麽會到這裏來?他不是一向最討厭與這些村民在一起嗎?


    張五毒疑惑的望著冷飛絕,正要開口,可冷飛絕臉上的不多見的嚴峻讓他瞬間閉上了嘴巴。他順著冷飛絕的視線,望著屋內那個為病人施針的女子,隻覺得一怔,連唿吸都停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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