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賀蘭飄沒好氣的說:“打碎了你最心愛的花瓶,真是對不起你!”


    “最心愛的花瓶?”蕭墨皺起了眉:“我不記得這房中擺著這花瓶。”


    “啊?這不是人家送你的嗎?據說你愛極了它,每天吃飯睡覺都抱著它!是不是哪個姑娘送的?”


    “別胡說。”蕭墨無奈的一笑,看著地上的碎片,到底沒有深想。


    陳太醫沒過多久就來了。


    他為賀蘭飄細細看了傷口,為她手上塗了一些消炎的藥物,然後細心包紮好。他處理傷口完畢,對蕭墨笑道:“皇上放心,姑娘的傷沒有大礙,疤痕也不會留下。”


    “這樣就好。”蕭墨點頭:“賀蘭,我走了。我近日會忙,你自己保重。”


    “走吧!”賀蘭飄有些不耐煩。


    蕭墨走了。


    待蕭墨的腳剛離開大殿,紅妝終於忍不住了。她一把抓住賀蘭飄的手,目光炯炯的望著她:“小蘭,你到底是怎麽認識皇上的?皇上他為什麽會對你那麽好?還有,皇上喊你‘賀蘭’,難道你姓‘賀’?你的名字倒是和先皇後有幾分相似!”


    “是嗎?”賀蘭飄淡淡一笑,隻覺得說不出的疲倦。


    好累,真的好累!


    在戰爭的時候我一心保全大周與齊國,從沒有想過自己的未來,而男人的感情果然是最不可靠的!


    蕭墨。


    你真的會愛上其他女子嗎?而我又將如何呢?


    夜深了,蕭墨還沒有迴宮。


    賀蘭飄知道如今的國事並沒有那麽繁重,而蕭墨的不迴宮卻有些蹊蹺了。她抱著小灰,靜靜撫摸著小灰光滑的羽毛,突然恐懼了起來。她突然覺得碩大的宮殿淒冷的讓人無法再在這裏呆一分鍾,而她又變成了孤身一人……


    她什麽都沒有。


    她就如同她曾經最為鄙夷的婦人一般,把所有的愛戀與希望都寄托在一個男子身上,她的整個世界就是他。他的寵愛是她最好的禮物,但如果哪一天這寵愛淡了、沒了呢?


    那她又將依靠誰?


    難道她的命運就如同那蓮妃、淑妃一樣,窮盡一生來等待帝王的寵幸,等到頭發花白,容顏黯淡,然後在死前說“自己隻恨身為皇家婦”?


    不,不會這樣的!


    蕭墨愛我,他不會這樣!


    可是,他真的愛我愛到能放棄一切嗎?


    先帝也愛蓮妃,但他的內寵也頗多,他何嚐沒有間接讓蓮妃孤苦終老?


    我又算什麽?


    賀蘭飄想著,隻覺得心中說不出的煩躁,直到天空泛晴才昏昏睡去。當她醒來的時候,蕭墨不在宮殿,身旁的被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整齊,似乎他整夜都沒迴來一般。賀蘭飄隻覺得心中酸楚,卻還是強笑著問宮女:“皇上昨晚沒迴來嗎?”


    “是,這事兒姑娘應該比我們清楚吧。”有人笑道。


    他果然沒迴來。


    這是他第一次夜不歸宿。


    賀蘭飄望著明黃色的床鋪,想起蕭墨擁著自己入眠的日子,隻覺得心中最後一絲希冀也被人無情的打破了。


    她倦倦起身,自己坐在梳妝台旁梳妝,沒有理會身後那些熱的幾乎能把她刺穿的視線,隻是慢條斯理的拿著象牙小梳梳理著自己的一頭青絲。


    紅妝擔憂的望著她,而方才出言譏諷她的宮女談論的聲音很大,顯然是說給她聽的:“瞧瞧,皇上還沒大婚呢我們這就出了個娘娘!可惜沒名沒分的,也不知道能在龍床呆多久!”


    “紫苑姑姑,夠了。不要說了。”有怕事的宮女開始打圓場。


    “我怎麽就不能說了?我可是龍嘯店的姑姑,所有宮女都歸我管!我怎麽不能說一個小丫頭了?”


    “可小蘭她也是皇上的女人。”紅妝怯怯的說。


    “皇上的女人?沒有冊封之前誰都不敢妄言!小蘭,我並不是對你有什麽意見,你能封個才人、美人的我也高興,但所有的事都要照著規矩來,你說是不?若是被新娘娘們知道了隻怕有你好受的!”


    紫苑現年二十八,在宮中算是很有資曆的女官了,所以掌管著龍嘯殿的一切事物。照說宮女二十五便可出宮,但她卻說自己願意一輩子在宮中為奴為婢,蕭墨倒也是準了。隻是她的心思可遠遠不止做個奴婢……


    所以,她會對搶先一步得寵的賀蘭飄分外厭惡。


    此時,她正嫉妒的看著賀蘭飄如玉的肌膚,嬌嫩的容顏,真恨不得把這狐媚子的絕好皮囊用在自己身上。她輕哼一聲,扭過頭去,而賀蘭飄卻突然站起,朝外走去。


    “小蘭你去哪裏?”


    “喂,問你話呢!”


    “臭丫頭!”


    賀蘭飄沒有理會紫苑的咄咄逼人,隻是一個人在宮中漫無目的的走著。可能是近來心情不好的緣故,她隻覺得身體說不出的疲倦,也沒什麽胃口,又泛春困,做什麽事情都是倦倦的,沒有一點力氣。


    她順著宮中的湖邊走著,一路看著青翠的綠柳,明淨的湖水,隻覺得視野開闊,心情也好了許多。遠遠的,她看到幾個宮裝女子正站在柳樹下,齊刷刷的抬頭看,卻不知道在看些什麽東西。她很是好奇的走了過去,卻見一個嬌豔的女子對她說:“你過來。”


    “喊我嗎?”賀蘭飄一怔。


    “就是喊你!快過來!”


    “哦。”


    雖然那女子很是嬌縱無禮,但賀蘭飄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隻是個宮女罷了,還是乖乖走了過去。


    樹下一共站著四個女子,都穿著款式相同、顏色不同的宮裝,卻各有各的嬌媚。那個無禮的叫賀蘭飄前來的女子身穿粉衣,麵容是四個女子中最為嬌媚的,但賀蘭飄也不知道為什麽,更上心的卻是一個身穿淡藍色衣服、神情淡漠的女子。粉衣女子的手指指著柳樹上的幾根紅絲綢,用命令的語氣說:“去,把它掛到樹頂。”


    “要我……把這些東西掛到樹頂?可我不會爬樹啊!”


    “你這奴才怎麽這樣煩?”有個黃衫女子開始不耐煩了:“我們是皇上欽點的小主,是未來的娘娘,你一個卑賤的小宮女居然不聽話,到底給不給我們臉麵?快去!”


    “小姐,一個人卑賤與否與身份無關。”賀蘭飄冷冷的說:“就算你們是未來的妃嬪,在未冊封之前就這樣嬌縱,皇上怕也是不會高興的吧。”


    “放肆!你竟敢教訓我們?你到底去不去?”


    “對,我可是宇文家的二小姐,你若是得罪了我,我爹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快去!”紅衣女子氣憤的說道。


    嗬嗬,想不到嬌縱的小姐還真是生生不息,源源不止啊。


    她們都很美,一個個都是數一數二的美人,但除了藍衣女子外,她們的欲望太明顯,嬌縱任性的模樣也太過醜惡。


    難道這些就是將來的妃嬪?


    阿墨的審美真是越來越……


    而那個清淡的藍衣女子真是需要留意呢……


    “這些絲綢是做什麽的?”賀蘭飄好奇的問道。


    “是祈福用的。據說寫了心願拋在柳樹上就能實現。”藍衫女子突然說道。她的聲音不是清脆悅耳的那種,反而有些沙啞低沉,卻別有風味。


    “如煙妹妹你和這婢女說這些做什麽?難道她會懂?”


    “我隻是就事論事罷了。”


    這些未冊封的小主們還是不太懂宮中的規矩的。若她們知道,賀蘭飄的無禮早就能讓她死一千次了。她不動聲色的觀察著這些女子,想到女子中很有可能會有一個成為蕭墨的皇後,心不由得痛了起來。


    “好,既然小主們讓我去拿,我拿就是。”


    ,


    說著,賀蘭飄果真袖子一摞,順著柳樹的枝椏往上爬去。


    雖然鶴鳴與慕容都是武學奇才,他們也曾對賀蘭飄悉心教導,但賀蘭飄愣是對學武一點天賦都沒,隻學了幾招報名的招式與一些輕功的皮毛。


    可是,她的武功再爛,這幫小姐們的武功隻怕會比她更爛。


    她吸一口氣,在這些小姐的驚唿中有些艱難的躍到樹上,費力的拿到那幾條紅綢,津津有味的看著這些小姐的心願,把她們氣的真是花容失色。


    除了藍衣女子還是一副漠然之外,所有的人都在樹下急得跳腳,紛紛咒罵賀蘭飄,但賀蘭飄都不為所動。她好笑的看著姑娘們許的“皇上選我做皇後”之類的願望,卻突然發現一個紅綢上用簪花小楷輕巧的寫著——希望皇上能與如煙再次徹夜賞月。


    賞月?徹夜?還再次?


    賀蘭飄隻覺得自己的腦子一下子懵了。


    蕭墨的夜不歸宿終於有了最好的解釋,她的眼睛茫然的望著如煙藍色的身影,隻覺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她早就該想到,皇上都是博愛而多情的,皇上是不會為了任何女人停住腳步的!


    可是,心為什麽還是那樣痛?


    就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賀蘭,你在做什麽?”樹下,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快下來!”


    好熟悉的聲音……是蕭墨嗎?


    不,他最注重自己的形象,斷然不會在宮中這樣無禮的大聲叫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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