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從小聰慧,三歲的時候就識字,會把整本“詩經”背下,但這一切並不妨礙他是一個挑食的孩子。他的好脾氣在他遇見煩人的雞蛋時就會消失殆盡,而更煩人的是他的混蛋父王不知聽誰說小孩子一定要吃雞蛋才能長高長大,每天都不勝其煩的找人逼他吃這個世界上他最厭惡的東西!


    天,父王到底是不是故意整我的?我不就是把他的玉璽偷走,在他的朝服裏放幾個蟑螂嘛!真是小心眼!


    “王子,您就吃吧……”


    “走來啦!”


    花錯苦著臉望著麵前白花花的擺放整齊的雞蛋,真想把它們一個個砸到那些逼他吃雞蛋的侍女們的臉上。可是,就在他心中暗暗盤算要怎樣才能順利逃脫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個悅耳的宛若天籟般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


    “錯兒,你怎麽又挑食了?難道你不怕父王打你屁股?”


    “母後!父王欺負我,嗚嗚嗚……”


    花錯一見救星到來,心中大喜,但臉上卻是一副悲憤欲絕的表情。他一把抓住來人的衣裙,小手軟軟摟著那人的腰,不住撒嬌,身子扭的就好像一條毛毛蟲一樣。那個麵戴金色麵具遮住臉的上半部,隻露出一雙清亮眼睛與一張紅潤小嘴的女子很是無奈的望著自己的兒子,想了一會,終於說:“錯兒今天生日,母後就依你,不讓你吃雞蛋了。隻是,你父王知道後一定生氣,我們行事一定要縝密。”


    “母後放心!隻要讓她們把雞蛋吃完就好了!你,你,還有你,給本王子把雞蛋吃了,一口不剩!若你們讓父王知道了,我就在你們衣服裏放毛毛蟲!”


    “是,王子……”


    可憐的宮女們互看一眼,苦著臉走上前去吃她們每日必吃的雞蛋,而花錯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快樂的笑靨。齊國王後看著他,想起了她多年前認識的一個也是那樣可愛的少年,心中微微一酸。她低下頭,在花錯粉嫩的臉上親了一口,笑眯眯的問:“錯兒想要什麽生日禮物?”


    “不吃雞蛋!”花錯不假思索的說道。


    “錯兒,換個心願如何?比如說你想要個夜光杯或者想要個彈弓什麽的……”


    “我想讓父王抱抱我,親親我。”花錯的小臉瞬間黯淡,但眼中卻閃著希望的光芒:“可以嗎,母後?”


    “錯兒,你的父王是一個不善言辭的人,也要在大臣麵前顧及自己的威嚴,所以不能和母後一樣時常來看望錯兒。但你父王對你的愛不會比母後少。”


    “是嗎……”花錯微微一笑,臉上滿是與年紀不符合的悲哀:“父王討厭我。我知道他討厭我。”


    “錯兒!”


    眼見齊國王後的聲音突然帶了一絲怒意,花錯知道自己錯了。他吐吐舌頭,急忙往王後懷中鑽,甜甜的說:“母後,我知道我錯了,母後就不要為錯兒生氣了,不然會長皺紋,也會讓其他小妖精來搶父王的!”


    “你這小鬼頭啊……走,去瞧瞧你父王去。慕容見到你一定高興。”


    望著花錯天真無邪的笑靨,王後也微微的笑了。雖然她戴著麵具,眾人都看不清她的麵容,但從她微翹的嘴唇與彎彎的眼睛上都能看出她正在甜甜微笑。明明隻是一個看不清麵容的女子罷了,但在她微笑的瞬間,所有的侍女們都仿佛見到了春日百花齊放的場景。她們懷著敬仰的心情望著王後牽著王子的手朝著大殿緩緩走去,失神一會,才繼續自己的活計。


    “父王,錯兒來看您了!母後說,沒有父王與母後就不會有錯兒,所以錯兒要在自己的生辰前來感謝父王!謝謝父王給了錯兒生命!”


    花錯在王後的帶領下終於來到了花慕容的宮殿,深吸一口氣,連貫的把王後教他的話說出,但得到的隻是花慕容沉默的迴應。花慕容自顧自的看著書,不看花錯一眼,隻是淡淡的說:“知道了,錯兒有心了。沒事的話就出去吧。”


    “是……”


    在花慕容麵前,花錯就好像見了老虎的貓兒一般,舉止局促不安,說話也低如蚊蠅,一副害羞又害怕的樣子。 可是,他那雙清亮的眼睛卻時不時的望著自己安靜看書的父親,眼中有著一種狂熱和渴求。他怕他的父親,同時他又愛他的父親。可是,為什麽父親他總是那麽冷漠呢……


    “慕容,今天是錯兒的生辰,我為他準備了會唱歌的夜鶯兒,你的禮物也讓我們看看嘛。”


    也許是感覺到花慕容的冷淡與花錯的尷尬,王後急忙笑著轉移了話題。她的聲音清脆甜美,讓人不由得暢想她麵具下到底是怎樣的國色天香。


    她一手拉著小王子的手,另一隻手卻伸到了齊國最尊貴的王麵前討要禮物,要的是理直氣壯。花慕容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隻得合上書,淡淡的說:“難道錯兒缺什麽嗎?”


    “就算錯兒不缺,你這個做爹的也該給點禮物表表心意嘛!別告訴我你沒準備啊!”


    花慕容沒有答言。;  五年後的他還是那樣的清俊秀美,卻較之以前多了幾分沉穩。


    雖然即將迎接的是一場盛會,但他還是穿著月白色的居家長袍,頭發鬆散的垂在腦後,舉止優雅,目如寒星。他很是寵溺的望著自己的王後,但看到花錯時就不自覺的皺起了眉,似乎很不想相見的模樣。


    可是,他想到今天是兒子的生辰,還是穩定自己的情緒,對王後笑道:“錯兒喜歡什麽就去庫房拿就是,我可不像你那樣小氣,隻送個鳥兒給錯兒。”


    雖然花慕容的笑容並不是針對自己,但花錯的臉還是紅了起來。他扭著衣角,局促不安的說:“多謝父王。”


    “你是你父王的孩子,你父王自然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你,錯兒你害什麽羞?對了,錯兒你不是和母後說你最想要的生辰禮物是讓你父王抱抱你嗎?怎麽見了你父王就忘記了?”


    “母後!”


    花錯的臉更紅了。他低著頭,卻時不時偷偷瞄一眼冷峻的父王,卻到底不敢像在他母後麵前那樣撒嬌撒混。他迴頭看著母後,而王後已經受不了這孩子的慢動作,一腳把他踹到了花慕容身邊。


    “去,讓你爹抱去!”


    “父王……”


    花錯一個踉蹌,順勢跌倒了花慕容懷中,而他也終於能體會到父親的懷抱到底是什麽樣的感覺了。


    自從他記事起,他的父王就很少和他說話,很少對他微笑,更別說像母後一樣親親他抱抱他了。雖然他聽說很多王子都是這樣長大的,但不知道他們的母後是不是都是這樣活潑溫柔,而他們的父王都是這樣冷漠呢……


    “你……”


    麵對自己妻子的突然襲擊,花慕容微微一歎,卻到底什麽也沒有說。他不動聲色的起身,望著窗外,平靜的說:“時間快到了。讓錯兒先去晚宴,我換上衣服一會就去。”


    “父王……”


    花錯沒想到自己已經跌入了父親懷中,而父親到底沒有抱自己一下,不由得呆住了,然後很是失望。他的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卻極力忍耐著,不讓自己哭出來。


    見到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王後的心早就軟了,卻見到花慕容冰雪一樣的神色,到底不敢說什麽。她微微一歎,吩咐侍女們帶著王子先去赴宴,而她走到花慕容身邊,微微一歎:“慕容,都那麽多年了,難道你還是不能接受錯兒嗎?”


    “他叫花錯,他的存在也隻是一個錯誤罷了。”


    “可他畢竟……”


    “不要再提,也不要再讓我想起不想想起的事情,賀蘭。”花慕容低下頭,輕輕摘下王後的麵具,柔聲說:“倒是你,都已經那麽多年了,還是不肯釋懷嗎?難道那男人讓你恐懼到如此地步?”


    “我怕給你惹麻煩啊……畢竟那混蛋把我的畫像就像發傳單一樣發的遍地都是,我的知名度可是要比那些皇帝啊國主啊都要高了!雖然你不怕他我又是在你的地盤,但難保我被人認出後告密到他那裏,然後齊周兩國就要交戰……到頭來,受苦的還是百姓。我最不希望的就是見到無辜的人受我牽連,白白送了性命。”


    王後說的都是花慕容所不懂的奇怪名詞,但他已經習慣了王後的“奇特個性”。他識趣的沒有追問,隻是愛憐的摸摸她的頭發:“所以你這麵具一戴就是五年?我戴麵具時你說我自閉,逼著我就這樣統領國家,你卻……還是說,你到現在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容貌?”


    “有點吧。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唉……”


    齊國的王後正是蕭墨的前女友,大周的廢後——賀蘭飄。


    可是,由於她總是戴著麵具示人,而齊國王室從未公開她的來曆,再加上鶴鳴對她身世的刻意保護,所以知道她曆史的人並不多。大家隻是由她的體態與齊王不再娶任何側妃這些事情猜測出她容貌的傾國傾城,卻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那個魔鬼皇帝的皇後,也不知道她的再嫁竟然有這樣的好成績。


    若是知道的話,齊周兩國都會天下大亂的吧。


    “慕容,我不參加宴會真的沒關係嗎?實在不行我戴麵具去就是了。”賀蘭飄有些內疚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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