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手……”


    蕭墨綿長溫柔的氣息一絲絲地纏繞著她,早已紊亂的唿吸聲變得濃重,她無法思考,無法唿吸,隻能被動地感受著來自蕭墨的一切,無力自拔。


    仿佛過了幾個世紀,蕭墨終於慢慢離開了她的唇。他依然深沉的眼睛裏染上了一絲渾濁,灼熱的手輕撫上賀蘭飄微微張開的唇,突然說:“好險。”


    “啊?”賀蘭飄愣愣的望著蕭墨。


    什麽好險?這個狗皇帝也會遇到危險?


    望著賀蘭飄怔怔的摸樣,蕭墨的嘴角輕輕勾了勾,笑了起來。


    “現在,總算是幹淨了。睡吧,皇後。不要再惹朕生氣了。”


    “我幹嘛聽你的?唔……”


    賀蘭飄的唇又被封住了。蕭墨細心的親吻著她美好的唇,柔聲說:“再說一句,朕就再吻你一次。如果你不想在受傷的狀態下侍寢的話,就快睡覺。”


    侍寢?蕭墨,你還真好麵子!難道你以為你有那個能力?


    賀蘭飄想著,臉上露出了嘲諷的微笑。這種古怪的表情,連蕭墨都沒猜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當然,如果他知道賀蘭飄的腦子裏都在瞎想什麽的話,一定會把她吃了的……


    “皇後,你在想什麽?”蕭墨終於問道。


    “沒什麽。皇上,你……可不可以離開?你在這的話,我很難入睡。”


    “可以。”


    蕭墨很意外的順從。他朝賀蘭飄輕輕點頭,然後起身離去。當他走出那間險些讓他喪失了理智的房間時,臉上一片清明。他抬起頭,望著天空的一輪明月,輕輕舒了一口氣。


    好險。真的好險。險些……就不忍心了。


    雖然一直暗中監視著她,甚至在她中了葉文的毒後給她解藥,但見到她的時候才是有些吃驚。因為,我沒有想到一個月的時間她會瘦那麽多,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就像一個神情呆滯的娃娃。可是,她沒死。真好。


    不明白心中為什麽要慶幸,我突然很想緊緊的抱著她,把她嵌入身體。我一言不的親吻著她,她認為我是葉文,卻沒有反抗。你就是這樣對其他男人的嗎,賀蘭飄?我突然有些生氣。可是,你還沒有死,真好。


    聽她訴說著被其他男人欺壓的事情,我有些不耐煩了,胸口也湧上了一股類似生氣的奇怪情緒。這讓我有些意外。因為,這種情緒從我五歲那年,就再也沒有過了。因為沒有任何在意的東西,所以不會失落,不會生氣。而我明明答應了她交易,答應了她離開,但就在剛才,我幾乎要食言了。摟著纖細的肩膀,感受她冰冷的唇與微微顫抖的身體,我知道她受到的傷害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大。可是,她怎麽不哭?我不得不承認,她比在皇宮的時候要堅強,也越的難以琢磨了。還有,對我越的放肆和……疏離。


    就在我親吻她,把他身上屬於葉文的氣味都去除,感受著她的恐懼的那一瞬間,我突然不想放她走,隻想把她囚禁在我的身邊。可是,她能找到水琉璃啊……水琉璃總比一個女人值錢,不是嗎?


    有那麽一瞬間,我很想幫她解毒,不要她承受死亡帶來的恐懼。可是,我的理智很快就打敗了我一時的衝動。好險。幸好,隻是一瞬間。


    我清楚的知道,她是賀蘭瑞的女兒。我清楚的知道,她窺見了我最大的秘密。我清楚的知道,她是傳聞中那個會逆天的女子。每一條理由,都讓她必死無疑。


    可我為什麽會有瞬間的不舍?賀蘭飄,難道你能動搖我的理智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更不能存活在這個世界上了。葉文就是因為被我掌握到弱點才會身異處,而我,不可能有任何的弱點。絕對不會。


    醉荷衣的毒最多再作兩次,你就會死了吧。希望在你死前,你能把水琉璃找到。能那麽安靜祥和的死去,就算是我給你的最後一份禮物吧。嗬……


    蕭墨看了賀蘭飄居住的宮殿最後一眼,然後扭頭離去,毫不眷戀。今晚,他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卻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他突然才現,從他得到水琉璃到現在,都沒有仔細的看一眼,也沒有太大的喜悅。


    水琉璃……終於是朕的了。她,明天就會離開吧……


    第二天。


    得到了蕭墨的肯,終於可以離開金國、離開蕭墨與賀蘭瑞掌控的賀蘭飄是快樂的。她快樂的收拾著行裝,快樂的哼著歌,快樂的搜刮宮殿中一切輕便值錢的東西。她的心,被濃濃的幸福所填滿,每個細胞都在興奮,在微笑。


    金國的宮殿中,大周的將士們就看著他們的皇後娘娘就好像沒見過市麵的女人一樣,蓬頭垢麵的在宮中打轉。她自以為悄無聲息的偷著宮中的寶物,白癡一樣的笑著,讓人看了就想抽。當然,他們也隻敢想想罷了。就算這個女人再處事古怪、生活放蕩,但皇帝一天不下旨的話,她還會是他們的皇後。


    “都收拾好了?”一個聲音突然在賀蘭飄身後響起。


    “哈,差不多了……皇上……”


    賀蘭飄興奮的迴過頭,卻看見了蕭墨饒有興趣的雙眸,不由得沮喪了起來。她不動聲色的把收集的金銀細軟藏到身後,對蕭墨溫柔的福身:“臣妾參加皇上。”


    “心情好到向朕行禮的程度了?皇後昨天似乎沒有這般客套。”


    “昨天是兩人獨處,可今天在你的臣子麵前,總要給你留點麵子的嘛……”


    賀蘭飄心情甚佳,忘記了與蕭墨之間的冤仇,微笑著打趣。可是,她說了一半,自悔食言,就不再說下去。因為她突然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就好像一個顧及丈夫麵子,正在撒嬌的新婚妻子,怎麽聽這麽別扭。她的臉不自覺的紅了下,暗暗觀察蕭墨的表情,懊惱至極。幸好,蕭墨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加追究,而是轉移了話題:“什麽時候走?”


    “等收拾好東西,估計一個時辰之後吧。皇上要怎麽和臣子交代,怎麽和我爹爹交代呢?”


    “這個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記住,兩個月內交出水琉璃。不然……”


    “知道啦!不然就是死嘛!”賀蘭飄有些不耐煩的打斷蕭墨的話。


    “……不是死,而是很悲慘的死。”蕭墨冷冷一笑:“你知道毀約的後果。”


    “嗯。”


    又是一陣寂靜。


    賀蘭飄扭過頭,望著在宮殿中進進出出的士兵,望著他們臉上洋溢著興奮與活力的表情,笑了。因為,她即將離開,她終於能融於他們之中,成為一個能單純的微笑著的普通女子。午後的陽光暖暖的灑在她的身上,她水綠色的衣裙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青翠。她的、她的臉、她的身體都被鍍上了金色的光芒,溫和的仿佛不屬於塵世一樣。


    雖然還是那張清麗卻不美豔的臉龐,雖然她的臉上還有著令人恐怖的傷痕,雖然她瘦弱的仿佛一陣風吹過就會倒下,但蕭墨突然覺得其實賀蘭飄長的還是不錯的。可是,當他出現這個不該有的念頭時,又仔細的多看了她幾眼,最終得出結論:“還是沒朕好看。”


    “什麽?”賀蘭飄莫名其妙的望著蕭墨。


    “沒什麽……朕送你走吧。”


    “不要!”賀蘭飄下意識的拒絕。


    “嗯?”蕭墨的語調微微上揚。


    “謝……謝皇上。”賀蘭飄咬牙說道。


    於是,賀蘭飄就當著眾臣的麵,坐上了蕭墨華麗的馬車。馬車在金國的王宮中慢慢走著,賀蘭飄也掀開簾子觀賞車外的景色,借此來分散於蕭墨共車所產生的莫名的壓迫感。在一所看起來很破敗的房子前,她突然見到一堆華服女子正被幾個宮女拿皮鞭狠狠的抽著,泣不成聲。她們華麗的衣服在鞭打下崩裂,露出了光潔的皮膚。長長的鞭痕、紅色的傷疤在她們如玉的肌膚上看起來分外滲人,而她們都疼痛的蜷縮成了一團,擋住自己赤.裸的肌膚。賀蘭飄一怔,隻覺得胸口一熱,狠狠望著蕭墨:“她們這是在做什麽!”


    “這些女人,曾經是金國的王室。”蕭墨淡淡一笑:“隻是現在淪為賤婢罷了。”


    “王室……”


    “就是妃嬪、公主之類的吧。”


    “不是……答應過放了他們的嗎?”賀蘭飄直視蕭墨:“可他們為什麽會在這裏受苦?為什麽!”


    “你在憐憫他們嗎?你要知道,成王敗寇,是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最基本的法則。如果失敗的人是朕,那麽朕的妃嬪郡主們,恐怕早就被斬示眾,或者被充當軍妓,萬萬沒有如今的好下場。這樣說起來,朕還真是仁慈……”


    “皇上……”


    “怎麽?”蕭墨瞥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你知道鞭打她們的是誰嗎?”


    “難道不是皇上的宮女們?”


    “是金國的宮女——曾經伺候她們的奴婢。”


    “那為什麽會……”


    “人啊,就是不敢挑戰強者,卻個個敢欺壓弱者。如果想不被欺負,如果想不被踩在腳下的話,就隻有變強。”蕭墨靜靜的說道。


    雖然蕭墨的語氣是那樣的平靜,但賀蘭飄還是感受到了一股異樣的哀傷。她望著蕭墨眼中隱藏的很深的那抹憂鬱,心中突然一酸。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高處不勝寒是這樣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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