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毒之人究竟是誰?

    裕妃?富察同心?亦或是熹妃自己?

    不管是誰,他們都不可能得到這藥。這些毒也大多給年妃服下,而剩下的毒便放在了袁府。當初她也是花重金從西域人的手中買下,京城中人除了袁斌替她保管,絕不可能有第二個人有。

    袁斌應該不會背叛她,而與他人勾結。

    可是……若是袁斌知曉他的親生母親也是死在她的手下,還會對她忠心耿耿嗎?

    “查!一定要徹查!”皇帝忽地出聲,打斷了皇後的思緒。

    “是,微臣定會小心各宮的膳食,防止賊人再次得逞。”安遠寧垂首迴道。

    皇後在一旁亦是靜得出奇,換作平日她定會擺出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替皇帝排憂解難。

    皇帝無意瞥向她略微愣征的側臉,隨口道,“皇後統領後宮,就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之人?”

    “臣妾……也不知曉,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皇後麵露為難之色,隨即低聲道,“臣妾……孤陋寡聞,竟不知世間還有這般厲害的毒藥,還望皇上恕罪!”

    裝!真會裝!若是皇後都不知曉,恐怕宮裏便沒有第二人知曉了。

    皇帝挑了挑眉,淡聲道,“不知者無罪,朕豈會怪你。”

    “多謝皇上!”

    “天也不早了,你先迴去歇著吧,今夜我留下來陪陪熹妃。”皇帝說完,便轉身走進內室,仿佛連看她一眼都覺得多餘。

    皇後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皇帝已多年未踏入熹妃的寢殿,今日……竟要留下相陪。

    “娘娘,咱們先迴吧。”瑞芝悄聲在她身旁耳語道,眉宇間盡是隱隱的憂慮。

    這麽多年皇帝雖未寵幸熹妃,但也未臨辛過她,即便是年妃死了,也沒有看她一眼。

    瑞芝摻著皇後緩步邁出寢宮,恰好撞見匆忙而至的弘曆夫婦。

    “皇額娘吉祥!”“皇後娘娘吉祥!”

    見到二人,皇後的臉上立馬恢複了常色,一臉溫婉道,“快進去吧,皇上還在裏麵陪著。”

    弘曆思及熹妃的身子,急忙向皇後再行了一禮,剛欲向前,同心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笑盈盈道,“額娘此刻最需要皇上的安慰,你進去做什麽?”

    “可是……”弘曆斂下眉宇,故作一副躊躇的樣子。

    “額娘病了,會有太醫診治,你去了

    也是無濟於事。”同心繼續勸阻,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不悅,語氣也不如方才的柔和,“反正我們也來過延喜宮了,告知蘇嬤嬤一聲我們來過就好了,我們先迴去吧。”

    “既然來了,四爺為何不進去,裏頭躺的可是您的額娘。”

    寢宮外忽然響起一陣不悅的聲響,眾人望去,隻見蘇嬤嬤端著一碗湯藥朝這邊走來。

    蘇嬤嬤畢恭畢敬地朝著眾人福了福身子,隨即對著同心冷聲道,“此事真巧,福晉傍晚來了一趟延喜宮,娘娘夜裏就病了。”

    “蘇嬤嬤此話怎講?”同心冷冷瞥了一眼,淡淡問道。

    不待蘇嬤嬤迴話,弘曆已厲聲斥道,“無憑無據,你休要胡說!”

    蘇嬤嬤依然麵不改色,隻是眸底多了幾分乞求之色,“四爺,娘娘一直念叨著您,您快進去看看娘娘吧。”

    弘曆有些擔憂地望了殿門一眼,耳邊忽然響起同心的低吟,“呃……疼,肚子……疼!”

    同心護著肚子,一臉難受的模樣,弘曆急忙上前將她攬在懷裏,急聲道,“快宣太醫。”

    嚇得瑞芝剛要去請太醫,同心卻偎在弘曆的懷裏,搖了搖頭,“不礙事的,就是太累了,我們迴去好不好?”

    說到最後,近乎撒嬌的語氣,蘇嬤嬤的一張臉沉得一塌糊塗,而皇後主仆卻是待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戲。

    誰都看出富察同心在裝肚子疼,可弘曆卻是寵妻如命,根本沒有再搭理蘇嬤嬤,僅是匆匆向皇後告辭後,便摟著同心又出了延喜宮。

    演戲的人走了,皇後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心思,迴了景仁宮,腦海裏卻是迴想起今日富察同心在延喜宮的一舉一動。

    “四福晉應該是恨熹妃的。”

    正當皇後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瑞芝在一旁小聲的插了一句。

    以富察同心的聰慧,她不會不知當日對她下藥的人就是熹妃,所以……今日她才會對熹妃下毒。

    如此一來,今日她的所作所為便說得通了。隻是這毒……她從何而來?

    袁斌恨她入骨,絕不會給她。

    可是這女人心思縝密,若是袁斌著了她的道,而牽連自己,便有些得不償失了。

    皇後眉心一蹙,忽的吩咐道,“瑞芝,你去準備準備,今夜本宮要出宮見袁統領,順便……派人通知讓他把本宮的東西帶上。”

    “娘娘,今夜有些不太平,

    您還是別出宮了。”瑞芝感到心緒不寧,低聲勸道。

    “不行,富察同心詭計多端,若是今夜本宮不弄清楚,隻怕是徹夜難眠。本宮小心些,不會出事的。”皇後擰著眉頭,種種疑問紛紛堵上心頭。

    勸說不成,瑞芝也隻好應了主子的吩咐。

    夜,寂靜無聲。

    同心靠在弘曆的懷裏,昏昏欲睡。

    馬車穩穩停在王府外,弘曆將妻子攔腰抱起悄悄地迴到房中,隻是這一路上他都是眉頭緊皺、心事重重。

    當同心的身子被悄悄放平在床榻,她忍不住輕輕地笑了。

    弘曆有些錯愕地望著她彎彎的眉眼,自從妙音死後,這是她第一次笑。

    “你和額娘究竟有何計謀,快告訴我。”弘曆順勢坐在床榻,輕聲問道。

    同心慢慢坐起身子,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心,“熹妃沒事,還記得你說安太醫是熹妃的同鄉,所以吐血一事都是安太醫幫忙偽造的。”

    “這可是欺君之罪!”弘曆眸底慢慢浮現一抹怒意。

    同心輕輕挑了挑秀眉,淡淡說道,“皇上知道。”

    “皇阿瑪知道?”弘曆的神色更加不悅,傾身上前,悶聲道,“那隻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裏。”

    同心默默垂下眼眸,纖細的小手環上他的脖子,討好地笑道,“我不告訴你,是有原因的。”

    弘曆冷著一張臉,對近在咫尺的姣好容顏視為不見,“什麽原因?”

    同心忽的斂去笑意,放下雙手,麵色凝重道,“那日我們營救妙音姐姐的計劃竟然被袁斌知曉,那麽你我的身邊一定有內鬼。王府之中,除了雅琴,其他都是你的人。雅琴的人品我很清楚,她絕不會泄露半字,那麽這個內鬼……一定是你的人。”

    “這個……我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與今日發生的事又有何關聯?”弘曆麵色緩和了些許。

    “皇上一直對向年妃下毒的人耿耿於懷,所以我故意與熹妃聯手,無非就是要引蛇出洞。為了萬無一失,除了熹妃、皇上、安太醫和我,無一人知曉。”同心不疾不徐地解釋道。

    聽了這話,弘曆心裏也好受了不少,溫聲道,“所以方才在寢殿外,你是故意做給皇後看的?”

    同心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

    “若是方才我沒有顧你,而是進寢殿見額娘,那你的戲又該如何演下去?”弘曆看著她,有些玩味

    地笑道。

    同心唇角一勾,自信滿滿道,“你當時也看出我在演戲,豈會不配合我?況且……”將他的手拉向自己的小腹,柔聲道,“況且你不是最疼你的孩子了嗎?”

    “可在蘇嬤嬤眼裏我就是不忠不孝的逆子了。”弘曆沒好氣道。

    “待事成之後,我再向她解釋。”

    瞧著她討好的模樣,弘曆的氣也消了大半,隨即又問道,“皇阿瑪不是一早就認定年妃的毒是皇後所下,為何還要揪出這下毒之人?”

    “皇後是主謀,但肯定還有幫兇,就算暫時動不了皇後,鏟除她的爪牙也是勢在必行。”

    弘曆眸光一凜,“你懷疑是袁斌?”

    同心點頭道,“若不是他,我猜不出第二人。”

    “心兒,若是此次袁斌和皇後都被一網打盡,奪嫡之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弘曆從側麵摟住她的身子,腦袋也埋進了她的頸窩,“我不想讓你這麽辛苦,也不想讓你冒險。”

    “隻要我身邊的人都好好的,我絕不插手。”

    “我會替你好好保護他們的。”耳邊是弘曆的諾言,可是同心的心依然懸在半空,亦不知今夜會不會順利進行。

    ……

    天空剛剛泛起一點魚肚白,同心便睜開了雙眼,雖是徹夜未眠,但她的腦子卻是無比清醒。

    一陣急切的碎步聲驚醒了身邊的男子,弘曆揉了揉稀鬆的眼睛徑直對上她漆黑的瞳。

    不待二人出聲,門外已響起一陣敲門聲,弘曆掀開被子,將帳幔拉好以後,才一個人走向房中的桌子旁坐下,“進來。”

    陸九英推門而入,臉色一改從前的鎮定,“四爺,袁統領昨夜在明月樓與人私會,身上帶有害死年妃娘娘的毒藥,當場被抓獲,皇上已派大理寺少卿徹查此事,袁統領也被抄家收押了。”

    “與袁斌私會之人抓到了嗎?”弘曆端起茶杯,不疾不徐地問道。

    “當禁衛軍趕到明月樓之時,隻有袁統領一人。”陸九英如實答道。

    “那你怎麽知曉他與人私會?”

    “明月樓的掌櫃告訴禁衛軍,說袁統領是帶一個女子上樓的,可是……可是後來找遍了整個明月樓也沒有發現那個女子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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