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布滿紅血絲的雙眸入目,淺淺的血色刺痛了同心的心窩。

    “心兒,你……你醒了。”眼前的嬌妻忽的睜開美目,讓弘曆有些措手不及。

    察覺到她溫柔和順的目光,他才緩緩鬆了口氣,溫聲問道,“心兒,餓了嗎?”

    同心盯著他不語。

    “那你……渴了嗎?”弘曆繼續問道。

    同心依然盯著他不語,隻是此刻的目光愈發的溫柔蜷縮。

    因為失去過,因為彷徨過,所以弘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慌亂地別開眼,環顧了一圈,又溫聲解釋道,“太醫說你疲累過度,所以才暈倒的。我一迴府便帶你來翠竹苑了,若是你不喜歡,我送你迴宜春苑。”

    見她沒有讚同也沒有反駁,弘曆便揭開她身上的錦被,打算抱她迴去。

    熟料,剛拉開被角,一隻溫熱的纖手便握住他近乎冰涼的手心,弘曆有過一瞬的恍惚,當他的手心慢慢迴溫,才知這一切不是夢。

    “心兒……”弘曆眸底浮現一抹驚喜。

    同心微微揚起唇角,帶著他的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弘曆,我一直都有一個心願。”

    弘曆傾身吻上她的鬢角,溫聲低喃,“無論你有多少的心願,我都會為你實現。”

    “願和弘曆結為夫妻,生一兒半女,尋一方土地,共度此生。”

    “心兒,我帶你和孩子走,我們馬上離開京城。”

    同心伸手摟住他的脖頸,秀眉微蹙,“你舍得嗎?”

    “如果沒有你,權位於我索然無味,隻是……”弘曆扶著她的雙肩,仔細地對上她的眼眸,“隻是我放不下歡兒的仇。”

    “放下吧,弘曆。歡兒已經走了,我不想讓腹中的孩子再成為第二個歡兒。”

    弘曆慢慢垂下雙手,輕握成拳,眼裏露出一絲狠絕,“我絕不會讓他們再傷害你和孩子!”

    “可是我不想鬥,過去不想,今後也不想。我隻想過平淡的日子,若是你不願,便……放我走吧。”

    “不!”弘曆摟上她的纖腰,眼裏又多了幾許慌亂,“心兒,我帶你走,不要離開我。”

    歡兒的仇,她何嚐又不想報,隻是因為有過撕心裂肺的痛,她怕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

    弘曆對不起,我不是想逼你,隻是不想失去你。

    ……

    翌日一

    早,因為受罰,弘曆沒有去太和殿,而是候在養心殿。

    從昨日同心進宮後,皇帝便知這一次是留不住這個兒子了。其實這麽多孩子中,弘曆的性子與他最為相似,可這癡情的性子卻比他更甚。

    自從福宜死後,皇帝便屬意他為儲君,可是弘曆偏偏隻愛美人不愛江山。他除了成全,又有什麽法子呢?

    離開養心殿,弘曆不知不覺中又走到了延禧宮外,當查出歡兒的死也與熹妃有關,除了痛徹心扉,更多是失望至極。他想進去給額娘道別,卻又怕她再使出什麽詭計來對付同心。佇立良久之後,還是轉身離去。

    迴到王府,應他昨日的吩咐,陸九英也將衣物收拾妥當。對外宣稱他要帶著福晉遊曆江南,實則是永遠離開京城。除了皇帝和弘曆夫婦,其他人皆不知曉。

    雖然已做好離開的決定,但這走之前同心依然放不下那些牽掛之人。夫婦二人一同迴了富察府,陪著李榮保和富察同宇待了許久,才直接去了魏府。

    馬車剛剛停在府門外,眾人的目光皆被這一左一右的大紅燈籠所吸引。弘曆扶著同心下了馬車,二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才緩緩朝府門走去。

    魏府要辦喜事?難道是筠謹哥哥和妙音姐姐的喜事?

    一想及此,同心心裏莫名多了幾分雀躍。可是……這麽大的喜事,筠謹哥哥沒有理由不告知她呀?

    守門的家丁瞧著二人走近,一人急忙跑進內堂通報,另一人則領著二人進了府。

    魏大人有事不在府內,本以為魏筠謹會親自來相見,熟料等了許久,卻是魏筠謹的隨從馬力匆忙地跑入了內堂。

    “四爺,四福晉,老爺有事還未迴府,少爺又在房裏喝得酩酊大醉,讓你們久等了,還請四爺四福晉恕罪!”馬力跪在二人跟前,慌張地解釋道。

    同心眉心一蹙,急忙問道,“筠謹哥哥怎麽了?還有妙音姐姐呢?她也不在府中嗎?”

    “妙音小姐她……”馬力欲言又止,露出一臉的為難之色。

    “她怎麽了?”

    見她焦急,弘曆急忙扶著她坐下,朝馬力嚴聲吩咐道,“有話就快說,不要吞吞吐吐的。”

    馬力身子一抖,更加為難道,“不是……不是小的不說,是……是小的不敢說。”

    “出了什麽事有我為你擔著,你若再不說……”

    “小的說,小的說。”弘曆的話還未說完,馬力

    素來膽小,急忙從實招來,“小格格死後,少爺一直很自責,他說若不是為了救他,四爺也不會娶蘭福晉。後來有一日少爺出去喝酒,恰好遇到袁統領,因少爺在醉意上便將袁統領打傷了。後來袁統領便要將這毆打護軍統領的事上報皇上,妙音小姐前去求情,才將此事壓下來。”

    “那後來呢?”同心攥緊手中的絹布,心裏霎時湧來一陣不好的預感。

    馬力偷偷瞟了一眼麵無表情的弘曆,又繼續言道,“後來……後來……袁統領便派人送來聘禮,說妙音小姐已經答應做統領夫人了,其實妙音小姐是為了救少爺才答應的。”

    同心倏地起身,“那妙音姐姐現在在哪裏?”

    “明日便要舉行大婚,昨日袁統領便奏明皇後娘娘,將妙音小姐接入宮裏,明日便直接從宮裏出嫁。”

    “妙音姐姐是魏府的小姐,為何要從宮裏出嫁?”同心眸色加深,憤憤道。

    馬力縮著身子,吞吞吐吐道,“這……這,小的就不知了。”

    知曉馬力膽小,也沒有再為難他,直接讓他引路,去了魏筠謹的房間。

    弘曆一直都在沉默,直到走到房門外,才溫聲道,“讓我進去勸勸他吧,畢竟……你身子不方便。”

    “筠謹哥哥不一定會聽你的,一切皆因我而起,還是我……”

    “咳咳……”弘曆不自在的輕咳出聲,“你一個人進去不方便。”

    都這個時候,他還是介意魏筠謹對她的心思,同心又氣又好笑,輕輕揉了揉他的手心,“那我們一起進去?”

    弘曆有意無意地瞥了馬力一眼,便上前推開了房門,一股濃重的酒味立馬撲鼻而來。

    他將同心的身子擋在門外,對著裏麵的醉人,不耐煩地說道,“魏筠謹,你不想做一個懦夫,就給我出來,心兒如今有了身孕,怎麽受得了你這個氣味。”

    魏筠謹雖醉的不輕,但腦海中還殘存一些意識,尤其聽著心兒,又立馬清醒了不少。

    身子歪歪斜斜地邁出房門,越過馬力身邊時還不忘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說‘不是說了不能告訴心兒的嗎?’

    察覺到魏筠謹淩厲的目光,馬力立馬垂下了腦袋。

    “你就別怪馬力了,若是我今日不來,你是要等生米煮成熟飯之後才告訴我嗎?”同心瞧著醉醺醺的魏筠謹,真是氣不打一處來。

    從小魏筠謹都是護著同心,可是今日他的

    眸底卻多了幾分不耐,“你整日將自己關在王府,我和妙音來見過幾次,你都將我們拒之門外,你讓我如何告訴你?”

    “我……”前些日子同心的確是有些鑽牛角尖了,可是一想到魏筠謹這也是心疼她,怒氣也小了大半。

    弘曆也見不慣魏筠謹在他眼皮底下關心自己的女人,便忍不住催促道,“事情已經迫在眉睫了,難道不是應該想法子救出妙音姑娘嗎?”

    此話一出,魏筠謹隻是無奈地搖了搖頭,“此事已成定數,皇後已經下了懿旨。況且妙音也再三囑咐,此事切不可讓心兒插手,就當是我魏筠謹欠她的,來生我做牛做馬再報答她。”

    “魏筠謹!”同心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眸,這還是她最敬重的筠謹哥哥嗎?他竟然讓一個女人犧牲幸福來換自己苟延殘喘的活著。

    這還是同心第一次直唿他的名字,僅是愣了一瞬,又一臉醉意朝房門走去。

    瞧著他這副自甘墮落的模樣,同心是又氣又急,“魏筠謹,你還是不是男人?你怎麽可以任由一個愛你的女人為你做這麽多?你迴來!”

    弘曆什麽都沒有說,隻是緊緊抓著同心失控的身子,其實魏筠謹剛剛說了那些話他就明白了。魏筠謹根本就不是想做懦夫,這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後針對同心,才使出這麽多詭計。他為了保護心兒,寧願背上這不仁不義的罵名,也不要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

    要是在過去,弘曆還有一些討厭魏筠謹,或是嫉妒,可是現在他打心底裏佩服魏筠謹的隱忍,甚至對同心……那種無聲的愛。

    隻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同心一心念著妙音的處境,卻不知魏筠謹的一番良苦用心。

    “就算你要做縮頭烏龜,我富察同心不會,妙音姐姐真是瞎了眼,才會對你死心塌地,我一定會救她的!”

    魏筠謹依舊是頭也不迴,甚至還關上了房門。

    無奈之下,同心出了魏府,在迴王府的馬車上,望了弘曆良久才言道,“弘曆,明日我們不離開京城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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