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你,也不可能拿到這些東西。”

    富察同心難以置信地看著他,急聲問道,“阿瑪,為什麽?田尹其罪可誅,為何你要藏著這些罪證?”

    “哼!田尹其罪可誅?”李榮保冷哼一聲,緩緩說道,“恐怕是四阿哥想通過田尹而扳倒三阿哥吧。”

    “三阿哥心狠手辣,若這一樁樁一件件和三阿哥沒關,又豈會受到牽連?”富察同心麵色一凝,又說道,“當日同宇被狼犬圍堵,而我被擄出宮外……”

    “夠了!”李榮保冷聲打斷富察同心的話,冷冷道,“你真是被四阿哥迷得神魂顛倒,連是非黑白也不分了。”

    “阿瑪,今日心兒迴府向阿瑪索要的這些東西,四爺全然不知。是心兒不想讓身邊的人再受到傷害,才決意向提出指證田尹一事。”富察同心知曉阿瑪對弘曆的偏見已深,連忙解釋道。

    李榮保閉了閉雙眼,慢慢壓下心裏的怒氣,麵無表情道,“你迴去吧,告訴四阿哥,隻要有我李榮保活著的一天,他就休想拿到這些證據!”

    “阿瑪,您是有什麽苦衷嗎?”富察同心望著李榮保眼中的決然,稍稍有些挫敗,低聲反問道,“難道您就不想未來的天子是為國為民的好皇帝嗎?”

    “夠了!”李榮保忽的一聲怒吼,連眉毛都氣綠了,“當今天子健在,你說的是什麽胡話,自從你嫁給了四阿哥,整個人都魔怔了。儲君之位,皇上自有定奪,啟容你我再此非議。”

    富察同心整個人如同雷擊一般被定在原地,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阿瑪發過這麽大的火。她一再勸說,可阿瑪卻是不為所動,心意已決。他究竟是在擔憂什麽,亦或是在隱瞞什麽?這個樣子的阿瑪,她怎麽也猜不透。

    書房裏靜了一瞬,李榮保又繼續冷冷說道。

    “一年的時間不多了,你早些離開四阿哥吧。”

    富察同心的心猛地一顫,她不懂這樣的阿瑪,她更不想離開弘曆,有些事情一旦決定了,她便從未想過更改,那麽,她恐怕再也不能做阿瑪乖巧的女兒了。

    富察同心神色肅然地盯著李榮保的眼睛,抿了好幾次唇,終於開口說道,“原來不分是非黑白的是阿瑪您,以前心兒以為阿瑪是為國為民的清官,竟不曾想您也怕得罪權貴,一輩子畏首畏尾地躲在富察府……”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書房,富察同心白皙如蓮的左臉上瞬間刻上五

    個鮮紅的指印。

    痛嗎?

    不痛!

    唯一痛的隻有心。

    幼時貪玩偷偷溜出府,阿瑪舍不得打她;曾經在選秀大典上胡作非為,阿瑪也舍不得打她;可是今日阿瑪為了一個數罪齊身的田尹打她,心能不痛嗎?

    “心兒,我……”李榮保的手還僵硬地抬在半空,他怎麽就出手打了她呢?她再多不是也是自己最疼愛的女兒啊。

    富察同心微微抬起腦袋,生生地將快要溢出的淚水又逼迴眼眶,聲音雖有些顫抖,但她依然抿起唇角,淡淡說道,“恐怕女兒此次要讓阿瑪失望了,我已決意今後要和四爺同生共死!”

    言閉,富察同心毫不猶豫地轉身,大步邁出了房門。

    李榮保還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也未迴過神來。他錯了嗎?他不該逼她嗎?可四阿哥分明是在利用她呀。就算四阿哥沒有利用她,可是他也不能讓弘曆坐上皇位,儲君之位非福宜莫屬,哪怕是女兒怨他,他也絕不動搖。

    院子裏的薔薇開了一地,花叢旁的小石凳上,富察同宇正拿著雅琴為他紮的貓頭鷹風箏,一邊吃著夏荷在宮裏做的糕點,一邊耐心地等著姐姐和阿瑪商量完事情。

    左顧右盼,耳邊突然響起急切的腳步聲,他扭過小腦袋,果然看到了姐姐。隻是姐姐為何用手絹捂著半邊臉呢?富察同宇狐疑了片刻,急忙起身朝姐姐身邊跑去。

    “姐姐!”富察同宇仰著喜悅的小臉,手裏拽著風箏,眼裏閃過一絲期待。

    富察同心抬眼望著弟弟白嫩的小臉,唇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微笑,“同宇,對不起!姐姐要先迴宮了,以後再陪你放風箏。”

    淡淡的失落慢慢爬上富察同宇的臉頰,可他還未迴過神來,富察同心的身影也快步掠過他的身邊,耳邊傳來一陣哽咽又急切的聲音。

    “夏荷,迴宮!”

    “姐姐!”富察同宇手裏的風箏忽的滑落在地,他轉身剛欲去追,卻被地上的風箏絆倒在地,嘴裏還大聲喚著‘姐姐’。

    富察同心聽見弟弟摔倒在地的聲響,猛地頓住腳步,剛欲迴過身去,身後卻適時傳來雅琴的聲音。

    “哎呀,小少爺,您怎麽摔倒了,發生什麽事了。”

    “姐姐,她突然要迴宮,她說好要陪我放了風箏才迴去的,姐姐以前從不食言的。”

    “格格!格格她……”

    富察

    同心感覺到雅琴正抬眼朝她看來,她又抬起腳步,頭也不迴地匆匆離去。

    夏荷本在院子裏賞花,聽到姐弟二人的聲音後,剛上前準備行禮,便瞧見福晉眼眶紅潤地捂住左臉。還未來得及問發生了何事,卻聽到福晉吩咐立刻迴宮。她愣在原地,抬頭望著天空豔陽高照,這天,還早呀!待她再低下頭,福晉的身影已消失在眼前,她愣了愣急忙朝大門跑去。

    “福晉,福晉,等等奴婢!”夏荷剛邁出大門口,富察同心已隻身一人上了馬車,夏荷上了馬車後,嘴裏還喘著粗氣,便瞧見身邊的福晉已是淚流滿麵。

    “福晉,您怎麽了?您的臉!”夏荷急忙關切地問道。

    富察同心沒有開口說話,依然用絹布捂著左臉,輕輕搖了搖頭。

    “是李大人……李大人他打了您嗎?”夏荷忽的反應過來,支支吾吾地問道。

    富察同心輕輕抹掉臉上的淚珠,過了半晌才點了點頭,又輕聲囑咐道,“此事不要告訴四爺。”

    “可是……可是您的臉這樣,就算奴婢不說,四爺也會知道呀。”夏荷心疼地盯著富察同心的左臉,低聲迴道。

    富察同心垂下眼簾,思量了片刻,又說道,“總之四爺不問,你就不要說。”

    “是,奴婢明白了。”夏荷點了點頭,四爺若是看到福晉這個樣子還不得心疼死……

    迴到西二所,因天色尚早,弘曆還在書房埋頭苦讀,他想著富察同心此刻定是樂不思蜀了,哪會這麽早迴來,所以他今日又比平時多讀了兩個時辰才迴了寢殿。

    當他邁進房門,隻見床榻上的錦被微聳,她迴來了?夏荷這丫頭怎麽不及時通知他。怎麽睡這麽早,今日他還沒有抱她呢?

    弘曆微微勾起唇角,悄步邁向床榻,咦?她睡覺何時有了捂著腦袋的習慣?等下睡沉了,會唿吸不順而難受的。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輕抓住被子一扯,奈何錦被的兩角似是被人用手緊緊地拽住一般,竟是紋絲不動。

    她不是睡著了嗎?弘曆又稍稍加重扯被子的力道,然,依舊紋絲不動。

    這……弘曆側頭瞧了瞧,未發現什麽異樣,便輕聲問道,“同心,你睡了嗎?”

    被窩裏的富察同心身子忽的一僵,使勁地點了點頭。

    然而,被窩外的弘曆卻隻看見被子使勁地蠕動了幾下,又豈會懂她的意思,他連忙溫聲問道,“可是身子不適?”

    此刻富察同心隻覺著自己的嗓子特別的幹澀,連說一句的力氣也沒有,為了不讓弘曆瞧出異樣,她依然死死拽緊被子沒有發出聲響。

    沒有得到迴應,弘曆這下可急了,手裏使下大力,猛地便扯開被子,隻見富察同心青絲蓬亂,又側著身子背對著他。

    “同心!”

    弘曆身子剛一前傾,富察同心的身子便忽的蜷縮起來,低著嗓子啞聲道,“我沒事,隻是很困,想歇息了。”

    聽著這般嘶啞的聲音,弘曆悄悄暗下眼眸,又急忙將錦被蓋在她的身子上,溫聲問道,“真的沒事?”

    富察同心手剛一觸碰到被子,便急忙朝腦袋上捂去,哪裏還顧得迴應他。

    豈料,弘曆似乎早就洞悉了她這層心思,他的手死死抓住被角,不管富察同心怎麽用力扯也為扯過頭頂。

    富察同心背對著他,都快急哭了,為了不讓他瞧見自己的左臉,她整個左臉都快陷進了枕頭裏。

    “同心,不要捂著腦袋睡。”弘曆也沒有強行扭過她的頭,隻是繼續溫潤的開口勸道。

    “不,我不。”富察同心一著急,又犯倔了,像個孩子一般的嘟囔著。

    “聽話,捂著腦袋會唿吸不暢的。”弘曆繼續柔柔地哄著。

    富察同心拗不過他,隻好將左臉死死地壓在枕頭上,臉頰磨蹭著硬硬的枕頭,讓她的臉又傳來火辣辣的疼痛,疼得她忽的倒抽一口氣,還未從痛意裏迴過神來,弘曆已猛地轉過她的身子。

    哎,還是被發現了,富察同心紅著眼眶,抿了抿雙唇,最終垂下了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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