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穆擴就把駱燕領到屋外的樹上,用手比劃下,在樹幹上刻下一刀:「下次迴來就很清楚了。」


    穆夫人透過窗戶瞧著,與駱鶯道:「他以前也給悅兒這樣量過。」


    兄妹兩個很是要好,那段時間,女兒病重,兒子當著她的麵不曾哭過,但心裏何等痛苦,她也是清楚的。隻是太沉溺於女兒的死,迴想起來,似乎也沒有太關心他。


    他後來就去了欽州。


    穆夫人隻在她麵前提穆擴,從不曾說起穆悅,但今日卻說了,駱鶯柔聲道:「幹娘,再給我說說表姐的事情吧。」


    屋裏仍縈繞著羊湯的香味,炭火也燒得暖融融的,穆夫人有些恍惚:「悅兒也喜歡吃羊肉,但胃口小,總是吃那麽一點……跟你一樣,」她漸漸有些笑容,「她啊,除了彈琴還喜歡種花,臨安的小院子裏全是她種的花。」


    駱鶯安靜的聽著。


    隔了一日,駱棠從鳳棲書院迴來。


    「穆夫人真是我姨母?」他問護衛,「我以後再也不用迴駱家了?」


    他已經問了好多遍,護衛道:「是,公子的兩位姐姐已經在穆家住了一陣子。」


    駱棠也不喜歡駱老夫人,當然是姐姐們去哪裏他就去哪裏。


    見到穆夫人與穆易時,他嘴巴很甜,姨父,姨母叫個不停。


    記得當初這孩子很是膽小,喜歡躲在兩位姐姐身邊,沒想到如今這樣活潑了,穆夫人揉揉他的腦袋:「看來去書院十分有用。」


    駱棠道:「盛先生說,‘子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之言,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與親人就該多說說話,與外人則是不同。」


    穆夫人哈哈大笑:「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院子早就打掃幹淨。


    飯後,駱鶯姐妹倆帶他去住的地方看。


    「好大啊。」駱棠吃驚,「大姐,二姐,我一個人住嗎?」


    「是,你是男兒,可不能再賴著我們!」駱燕指指書案,「姨母把書都給你準備好了,往後你歸家,就在此好好念書。」


    駱棠歎氣:「就沒個歇息的時候。」


    駱燕道:「當然不能歇息,你不能被趕出鳳棲書院。」


    駱棠哼一聲:「不過我得先習武,明日去拜見師父。」


    駱燕瞧一眼駱鶯:「宋都督一番好意,你確實也不能辜負,故而文武都得學好。」


    駱棠感覺壓力甚大。


    看弟弟皺著眉,駱鶯關切的問:「可是最近累了?若實在疲乏,也不用強迫自己。」


    還是大姐好,駱棠依偎在她身邊:「也不是累,是有時候盛先生說的話,我不太明白。」


    「你起步晚,不似那些書香門第出身的孩子,三四歲就開始念書了,我跟阿燕也非博學之人,教得膚淺。你有些落後原是應該,你切勿妄自菲薄,把自己該學的記住就好。」


    駱棠點點頭。


    下午,穆夫人領著三姐弟去城外拜祭穆老爺子,穆老夫人。


    這三人自小就沒見過外祖父,外祖母,本以為是沒有的,誰想到,時隔多年,才知真相。


    三人恭恭敬敬磕了頭。


    穆夫人燒著紙錢,與去世的雙親說了許久的話。


    次日,也是休沐日,駱棠早晨便去了西平侯府。


    誰想到,章允寧也在。


    二人相見,駱棠十分高興,行一禮道:「章大公子,許久不見!」


    「阿棠,你長高了。」章允寧驚訝的捏捏他的胳膊,「是不是因為習武才長那麽快?」


    不過數月未見,駱棠竟高了三四寸。


    駱棠得意的道:「我時常練拳,自然會長高,往後會跟你一樣高的。」


    章允寧泄氣:「表叔之前竟隻教你!」如果一早教他的話,他恐怕都會打一套拳了。


    年輕男子的神情十分委屈,駱棠看著他,忽然有種奇怪之感,他往前沒發現,但去書院後,與那些同門相處多了,便覺章允寧好似何處不對。他那些年長的同門,氣質都很沉穩,說話也斯文儒雅。


    章允寧卻像個孩子。


    此時宋淮出現了。


    駱棠快步迎上去,歡叫道:「師父,飛鶴拳我練得十分熟練了,要不要打給師父看看?」


    「好。」宋淮準許。


    駱棠便在場地中央練起來。


    章允寧瞪圓眼睛,暗想駱棠竟練得那麽好了?他急得拉宋淮袖子:「表叔,你也教我拳法。」


    「你剛學,隻能先打基礎。」


    章允寧不信,跟著駱棠練,可身子歪七倒八,把駱棠引得發笑。


    沒辦法,章允寧隻好聽從宋淮。


    這一去就是一天,等到傍晚,駱棠才離開,還是宋淮親自送他迴的。


    他一路小跑。


    等見到駱鶯時,額角有汗。


    駱鶯用羅帕替他擦拭:「等會去洗洗換身衣裳,小心著涼得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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