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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變化很快,你永遠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那一個先到來。


    春節過後,小雨霏霏。


    公墓陵園,入口處。


    季逸飛從的士下來,懷裏抱著一束白菊。纖長的花瓣占著水珠,小雨打濕額發,眼前的青鬆翠柏都變得很潮濕。


    他隱約想起,楚然的生日就在秋天,好像幸運花就是白菊。和白菊有關的人多半高傲,楚然也的確是傲了一輩子。


    飛機的消息一直沒找到,飛機上有記載的乘客都作失蹤處理。失蹤三年即可斷定死亡。但飛機失聯後,各種證據顯示,飛機上員工和乘客的生還幾率為零。


    季逸飛剛知道這個消息時,當場暈倒,在一片白光中,竟然久違地看到季小雨。季小雨穿著高中校服裙子,頭發高高紮起,恬淡微笑。他朝她跑,卻始終夠不到她。然後,他看到楚然……


    這個夢做了很久,季逸飛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裴影俊。


    季逸飛風度翩翩,裴影俊精致俊美,兩人一起從醫院走出來時,被某個記者抓拍到牽手的畫麵。因為他們都是楚然身前最後見到的人,關注楚然的人都很關注他們,而兩人顏值都很高,一時間冒出多種關於他們三人的三角戀。


    各種版本的故事如雨後春筍,公眾反而忘了楚然。


    季逸飛想到盡早看到報紙上對楚然的抹黑,胸口一滯。他知道人在茶涼,沒想到楚然屍骨未寒,那些瘋狂迷戀她的人完全改弦更張。


    裴影俊告訴季逸飛,楚然屍體找不到,所以給她立了衣冠塚。墓碑上的一寸照片是裴影俊查看以前的合影剪切下來的。照片上的楚然和他在夢中看到的季小雨有幾分相似。都一樣的青澀懵懂,恬淡安靜。


    季逸飛好像看到楚然上飛機前朝他們招手的畫麵,難過的彎下腰。


    他痛恨背信棄義的肖翎辰,更痛恨不夠決斷的他。如果他能更多一些果決,楚然就不會死在災難中。如果他更勇敢,從肖翎辰手中奪迴楚然,楚然肯定不會在肖翎辰身上一傷再傷。或者他能早點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直守護在她身邊,楚然肯定不會認識肖翎辰……


    小雨染濕墓碑前的石台,季逸飛發現石台旁邊的泥土有翻動過的痕跡。扒開泥土,果然看到淺淺埋著一個天鵝絨的小盒子。


    裏麵放著一對戒指。


    這是楚然的結婚戒指。


    季逸飛心中一凜,抬頭四望,果然在不遠處的高台上看見撐著傘的肖翎辰。


    楚然的死訊傳來後,緊接著媒體就爆出肖翎辰染病的消息。很多想采訪他的記者都铩羽而歸。沒想到能在這種地方見到他。


    季逸飛狠狠把戒指盒扔在地上,大步走向肖翎辰。


    細雨在兩人間拉出一道帷幕,肖翎辰蒼白的臉在雨中好像被洗過一樣幹淨。季逸飛不得不承認,肖翎辰確實是個長相俊美的男人。但他長得再好看,也否認不了他傷害楚然的事實。


    “你來看她?”


    肖翎辰突然弓起背,捂著嘴咳嗽。氣息平靜後,朝楚然墓碑的方向看了一眼,轉身就走,對季逸飛的質問毫無反應。


    季逸飛邁步攔到他麵前,提起他的領子,咄咄逼人,“她活著的時候也沒見你好心。死了後裝深情?肖翎辰,你總是這樣,虛偽得讓人作嘔。”


    兩人身高相仿,季逸飛故意抬手,肖翎辰被提的微微踮起腳尖。視線下垂,臉上是有些笑容,“你要替她報仇?”


    季逸飛心中暗恨。


    親近的人去世,大部分家屬都會情緒失常,或者不相信事實,或者把責任怪罪在自己身上。肖翎辰現在就是這樣,希望季逸飛替楚然報仇,緩解心中的內疚。


    季逸飛冷笑一聲,“你對楚然很深情?那怎麽不陪著她去死?”


    長時間在雨中,兩人全身都被打濕,額前的碎發貼在臉上,四目相對,在潮濕中看到對方逼人的視線。


    肖翎辰說:“我的事,輪不到你操心。”


    哪怕落魄,肖翎辰也不會讓人抓到軟肋。


    季逸飛後退兩步,鬆手,猛地出拳砸到肖翎辰臉頰上。


    肖翎辰眼睛一閃,硬生生受了季逸飛這一拳。


    “你為什麽不躲?你知不知道楚然有多愛你?在機場時,我向她表白,我告訴她,我以後會一直照顧她,照顧她孩子……就在那種艱難的環境下,她都沒答應。她一直想著你。肖翎辰,你是不是要把身邊的女人都辜負盡才罷休?先是小雨,又是楚然。我們都欠著你?


    肖翎辰,活該你孩子活不下來,活該你孤獨終老。”


    聽到孩子二字,肖翎辰瞳孔一縮,猛地撲上去對季逸飛拳打腳踢。動靜太大,守在一邊的保鏢一窩蜂衝出來。季逸飛好不容易占據上風,兩隻胳膊被人架起。


    季逸飛毫無形象大罵,“肖翎辰,你就是個縮頭烏龜,有本事把這些人都撤下去,咱們單打獨鬥。”


    一個梳著中分頭的中年西裝男快步走到肖翎辰身邊,偷偷說了兩句話,又飛快離開。西裝男身後跟著一個撐傘的保姆則留下來,兩人站在一起,讓季逸飛無端想起以前楚然也是這樣站在肖翎辰身邊,情緒立刻激動。


    “肖翎辰,楚然在天之靈會看著你。我告訴你,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等著看你身敗名裂的那一天。”


    肖翎辰垂下眼睛的瞬間,保姆幫肖翎辰戴上墨鏡。兩人動作默契,顯然不是一天能培養出的。季逸飛狂笑,“老天爺,你睜開眼睛看看,好人都死絕了,壞人居然領著……”


    季逸飛被一拳砸歪,嘴角滲出血跡。


    肖翎辰緩緩勾起嘴角,鮮紅的嘴唇趁著蒼白的臉,好像剛吸過血一樣。


    “你不是等我看我身敗名裂的那一天。我告訴你,我也在等哪一天。在這之前,你還是先祈禱你能活到那一天。”


    季逸飛大吃一驚。


    肖翎辰則笑容更豔,“你還有什麽要說的?”


    季逸飛無言以對。


    肖翎辰深深看了他一眼,快速離開。


    很快,隻剩下季逸飛一人在雨中怔愣。細密的沙沙聲不絕於耳,季逸飛醒悟周圍的世界真的很安靜。而他一個人,便是隻有他一個人而已。


    轉眼便是中秋,裴影俊拍完一部古裝武俠電影後,突然宣布退隱。經紀人聲稱,裴影俊在拍戲中舊傷複發,連最基本的站立都很難做到。


    裴影俊號稱小天王,消息一出,無數粉絲舉著條幅示威遊行,希望裴影俊出麵給出正是迴答。


    一個星期後,裴影俊坐在輪椅上出席電影的宣傳會。


    被記者問到為何突然決定息影,裴影俊迴答:“半年前楚然去世後,我就生出換個職業的想法。拍戲中又不小心受傷,引起舊傷複發。我周圍的朋友都很擔心我。但我心情很平靜。我覺得,這是楚然在天上幫我做的決定。


    我和楚然,是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她不會欺負我,我也從來不曾欺負她。這次也一樣。


    至於以後的發展,就完全交給上天決斷。”


    記者又問,“你身邊的朋友都有哪些?”


    裴影俊知道記者其實想幫粉絲問他和季逸飛,楚然之間的關係,忍不住搖頭輕笑,“很多啊。他們的名字,我都記著。”


    裴影俊一番話,讓然粉再次沸騰。


    時隔半年,網民自發舉行紀念楚然去世的小視頻。有心人把楚然曾拍過的電視電影剪輯成一部幻燈片播放,或者截取某個片段從新配音,甚至還有人用楚然的形象做廣播劇。


    放在網上的作品,向來都是有誇有罵,這次出現的懷念楚然的紀念作,倒是一致口徑,全部都是讚揚有加。


    裴影俊忍不住笑。


    經紀人卻忍不住破口大罵,“你身體好好的為什麽要裝有病?你知不知道你這麽做會毀了你?裴影俊,你能不能不這麽任性?”


    裴影俊看著經紀人跳腳,不期然想到楚然身邊的小蘭。


    那個女人,上了別人的豪車,出賣了楚然。8±8±,o


    裴影俊臉上的笑容立刻僵硬。


    經紀人看出裴影俊情緒變化,連連說:“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想休息?好了,我和張姐說,立刻給你安排假期。不過說好了,休息一段時間,你要複出。”


    聽到張琳的名字,裴影俊幹笑一聲,“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我用破釜沉舟的方式宣布息影,就是為了擺脫張琳。凡是傷害過楚然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經紀人緊張不已。


    他們現在在開往裴影俊豪宅的加長轎車上,裴影俊不會突發神經玩車毀人亡吧!


    裴影俊聳肩,“你不用怕,我隻是告訴我的決定。至於以後的事……拭目以待。”


    下車後,裴影俊從樓梯竄上去,經紀人和客廳中三個身穿正裝的中年男人對視。很快,裴影俊托著拉杆箱下來,匆匆說道:“這三位是我請的律師。涉及到違約金一類的經濟糾紛可以和他們商量。以後不要隨便打擾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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