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說安遠侯這邊,本來第二日是要帶林梅走的,這廂正是領著周鄢姒和林媒婆在正廳用著早膳呢,但是哪料卻突然聽到下人來報,說是大小姐不在自己房裏。


    “琬兒不在?許是又去後院哪裏玩了,你們再去找找……順便再去看看該準備的準備好了嗎,今日便要趕往京城,可千萬不要有什麽遺漏的東西了……”安遠侯起先並不是很放在心上,喝了一口蓮子粳米粥,轉手便幫林媒婆夾了一塊酥酪。


    林梅行事向來放蕩不羈,這件事安遠侯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也隻是以為林梅又去別的地方溜達了,並不是很在意此事。


    聽了安遠侯這話,那小廝卻是一臉慘白,顫顫巍巍的跪下了。


    林媒婆一見這就知道大事不好,立馬就變了臉色,橫眉冷目的道,“大小姐屋裏的東西還在嗎?”


    畢竟是林媒婆帶大的,看著林梅十多年,林梅做什麽事情林媒婆簡直可以說是不能再清楚了,心裏一下子就猜到了林梅可能是離家出走了,若是她的東西也不在了的話,那就一定是昨晚上偷偷一個人走了。


    不……應該還有舒望瑾,不然的話林梅一個人也不敢去別的地方,頂多到劉雨霏那裏去躲幾天罷了,但是,若是有舒望瑾的話,隻怕這天下也沒有林梅不敢去的地方了!


    安遠侯聽林媒婆這麽問了,心裏頓時也有了不好的預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嚴肅的看著那名跪在地上的小廝。


    這個時候,大概隻有周鄢姒一個人心裏是暗喜的吧,但是她可沒那麽傻直接就表現在臉上,於是也裝出一副擔心的模樣,蹙眉問道,“姐姐可是離家出……”


    說到這裏,周鄢姒故意看了安遠侯的臉色。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的臉色轉為青黑。


    “迴夫人的話……大小姐的東西……確實,確實不在房間裏了!”那小廝心驚膽戰的迴道,也想不通林梅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膽子一個人離家出走,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做侯府的小姐不好麽?偏要出逃……


    看看周鄢姒,不過是個養女而已,每天把架子端的那麽高,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侯府的姑娘一樣!但是,這在別人家看來。卻不知有多麽的可笑……


    連個庶出都不是,卻還妄想嫁入別的名門世家,真是讓人笑死了去!


    林媒婆聽了之後深深的喘了一口氣,嚇得周侯爺忙倒了一杯茶遞到她麵前,關切的道,“婉容,你沒事吧……嗨,琬兒這孩子真是的,太不讓人省心了!”


    “我沒事……”林媒婆抓緊了自己的衣袖,雙眸冷淡。頗有幾分蕭子衿看人時的神韻,冷冷清清的,好似什麽都不放在心上似的……


    這本就是她最真實的性子,怪就怪,她所有的柔情,都已經在這十幾年的艱難歲月裏被磨平了,那個時候,連怎麽活下去都是問題,你若是軟弱,便會被人欺負。久而久之,林媒婆自己都快記不清自己還曾是京城趙家的大家閨秀,一揮霓裳就有無數的人要踏破趙家的門檻來求娶她,每天門房那裏收到的裏禮品都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婉容。你也不要太生琬兒的氣了,她畢竟還小,玩心太重,等以後嫁人了便會好些,再說了……有安遠侯府給她撐腰,誰敢欺負她?”安遠侯握緊了林媒婆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生怕她責怪林梅。


    林媒婆本來隻覺得自己心如死灰了,但是安遠侯有時候做的事情卻讓她忍不住心軟了起來,根本恨不下去。


    “我倒不是怕梅兒,她雖然囂張跋扈,但是膽子小得很……到時候侯爺陪我去林山縣那裏看看吧,若是梅兒在的話便將她帶迴京城,若是她不在,再去問問舒公子何時走的,若是他二人都不在,想必梅兒必是跟著舒公子去了……”


    說到這裏,林媒婆的臉色好看了一些,舒望瑾是個靠譜的,林梅跟著他想來也不會受別人欺負,隻要舒望瑾對林梅一心一意,她便放心了……


    安遠侯的麵色一僵,有些不太好看了,冷哼了一聲道,“這是成何體統!二人還未成婚,便這樣放肆,若是傳了出去,指不定別人怎麽看待我們侯府!不行……必要將梅兒追迴來!”


    林媒婆看了安遠侯一眼,知道他這是心裏不舒服了,林梅是他的親生女兒,卻和他一點都不親,每次見到他便恍若見到仇人一般,讓他好不傷心;但是,林梅冷落他便算了,反而親近舒望瑾這個外人,這讓他如何高興得起來?自然是要想盡千方百計的去將林梅帶迴來了,不然的話讓他這張老臉往哪裏擱?!


    “侯爺剛剛不還說不勉強梅兒麽?這麽快就又變卦了?”林媒婆淡淡的道,但是卻讓安遠侯渾身直冒冷汗,要知道,林媒婆可是現在還沒有原諒他呢,雖然下人們每次都喊她為夫人,但是安遠侯直到至今為止也沒有和她同.房……


    “自然是……不勉強琬兒的,隻是,這孤男寡女的,我是怕琬兒她……”安遠侯訕訕的道,心裏直歎自己果然是作孽做多了,不然的話現在怎麽會落到這樣的地步呢?


    林媒婆臉上微微帶了些嘲諷,心裏卻是湧起了滔天巨浪,孤男寡女……若是安遠侯真的這麽自知的話,那麽當年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了!


    “侯爺倒是說得沒錯,這孤男寡女瓜田李下的,的確是不太好……隻是,我相信舒公子是個守禮的人,不然的話,這麽多年了,也沒聽說他在外麵進出風月場所,家裏有美婢嬌妾伺候!”林媒婆咬牙切齒的狠狠說道,雙眸直盯著安遠侯,這席話本就是隻為了說給他一個人聽而已!


    當年林媒婆被安遠侯的追求所打動,但是嫁過去之後才知道他家裏有了七八門小妾,而且,更可恨的是,有一個已經懷胎三月了!


    那便是安遠侯家後來的大公子了,所幸的是,為人生的愚笨,根本沒有什麽出息。再加上安遠侯後院每年都有一兩個小公子出生,這個大公子就更沒有什麽說話的餘地了,而且,也很不得老夫人和老太爺喜歡。這就更加沒讓林媒婆將他放在心上了。


    可是,看著後院裏的男娃一個個的出生,自己肚子卻還沒有反應,到後來,就連林媒婆自己也急了起來。可歎的是,安遠侯還是對她寵愛不減當年,雖然對那些年輕貌美的小妾多有垂憐,但是從未在其他人院裏歇過,不管多晚都會堅持迴自己院裏安寢,林媒婆也不知是該說幸還是不幸……


    甚至有一次,有一個生了兩個男孩的妾室大著膽子勾.引安遠侯,說盡好話想讓他在自己院子裏歇下。


    可哪想,當晚安遠侯便翻臉無情了,直接將她生的那兩個小公子送到了林媒婆那裏。說,若是夫人願意收養便收養了,若是不願收養的話,便送到京郊的莊子上去,林媒婆雖是不願看到別人生的孩子,但是畢竟心軟,便說道,讓他送到別的沒有孩子的姨娘那裏去,這才讓這件事安靜了下來。


    而老夫人和老太爺更是不關心這些庶出的情況了,雖然林媒婆不能能生養。但是背後好歹也是有趙家撐腰的,更何況,侯府裏的庶出公子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一兩個的;又何必為了這兩個書櫥的而去得罪自家兒子呢?


    經過這一件事。別的姨娘偏房自然是不敢造次,就算是安遠侯再怎麽寵愛她們也不敢對林媒婆無禮。


    而那個一雙兒子被送到別人手裏收養的姨娘,哭得好不淒涼,在安遠侯門外跪了許久都沒讓他迴轉心意,沒過多久便瘋了,整日癡癡呆呆的。更讓安遠侯厭棄了,從此再未去看過她一眼。


    安遠侯聽到林媒婆這樣一說,也知道她心裏對自己頗有怨言,苦笑著歎了幾口氣,揮手讓那跪在地上的小廝和站在一旁伺候的婢女仆人先下去,見周鄢姒看著自己,便點頭示意也讓她下去,直到屋裏隻剩下自己和林媒婆兩個人了,這才開口輕聲歎道,“婉容,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怨,但是……”


    林媒婆緊緊的閉了下眼睛,強忍著眼眶裏的淚水,故作冷靜的道,“侯爺,那些事情早已經過去了,當務之急,還是先去梅兒房裏看看吧。”


    安遠侯還想再說些什麽,但是奈何林媒婆早已經走了出去,一開門就見周鄢姒鬼鬼祟祟的從站在外麵,也不知剛才是不是在偷聽,一見到林媒婆出來便立馬換了副笑臉,親切的挽著林媒婆的手,將手裏的一張折起來的白紙遞過去,笑眯眯的道,“母親不要擔心,這是姐姐留下的家書。”


    雖然……周鄢姒怎麽也不覺得這封家書像是林梅能寫得出來的,但是,她這個義母可不是好惹的,當年更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閨秀,若是她親自教的話,這封信上的書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林媒婆心裏對周鄢姒可謂是煩得不行,但是無奈人家就是想在安遠侯麵前營造出一副家平安和的模樣,她也就隻好陪周鄢姒演下去了……


    “琬兒留了書信?”安遠侯自然是很好奇,便也湊過來看。


    林媒婆的手一僵,有些不願意給他看到林梅那鬼畫符一樣的字跡,畢竟是自己從小就沒教好,更不許林梅去學著和劉雨霏一樣血石對對子,最多是讓她認認常見的字,這才導致了林梅變成如今的這個樣子。


    隻是,看周鄢姒這副模樣,梅兒若是寫的字太過不堪入目的話,隻怕她早就叫嚷了起來,莫非……


    一想到這,林媒婆也不緊張了,直接打開了手裏折起來的那張信紙,果然不出她所料,這張信紙上的字跡根本就不是林梅的,雖然說寫得端莊雋秀,但是她根本不記得林梅會寫這個絹花小楷字體!


    安遠侯的反應卻是大大的不同於林媒婆,他是文人,自然喜歡寫字好看的人,當下連內容都沒有看清便誇口讚道,“還是婉容你教的好,琬兒的字頗有當代大家之風啊!”


    林媒婆心裏微微汗顏,瞟了眼上麵的字跡,這明顯就是那個畫石蘭圖的嵇無涯的字體,而那副石蘭圖據說就是在舒家手裏,由此看來,這封信,當是舒望瑾寫的無疑了……這下她也可以放心了,至少林梅還是和舒望瑾在一起的。


    這封信倒是寫的中規中矩,估計也全是舒望瑾代筆的功勞,不然的話就憑林梅的文筆,現在隻怕是要氣得安遠侯吐血的。


    “這麽說,琬兒跟著舒公子往洛城去了?”安遠侯捋著胡子,表情有些冷淡,對於舒望瑾就這樣拐走他唯一親生女兒的事情,他還是對舒望瑾很是有敵意,就連以前少有的好感都被磨光了。


    林媒婆將信紙又折了起來,緩緩的收進了自己袖中,輕聲應道,“應該是這樣,否則的話,梅兒一個人也沒有那麽大的膽量。”


    “哼……京城那麽多王孫公子,就算是退了這一門親事,我也不能再讓琬兒跟著舒望瑾了!否則的話,還隻不定會變成什麽樣子呢!”安遠侯侯爺恨恨的道,將林梅現在的這個大逆不道的行為完全歸咎到舒望瑾頭上去了。


    林媒婆卻是不讚同安遠侯的這個想法,雖然林梅的確是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但是卻脫離了京城這麽多年,不懂禮儀半字不識,京城裏的那些眼高於頂的貴人們根本就不會看上林梅。


    “侯爺,現在還是不說這個了……雖說梅兒不在林山縣,但是我在那裏呆了十幾年,估計以後也不可能再迴來了,所以,我還想再去那裏看看……”林媒婆臉上滿是懷念,隻是幾天的事情,但是卻好像已經離開林山縣幾十年了一樣……就算是對於京城,她也沒有這麽深的眷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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