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子桓與舒望瑾用過飯,這才重新揚起了一臉的笑意,溫言道,“舒當家的,小生的當鋪裏前幾日收了件好東西呢,不如舒當家隨我去看看如何?若是有緣,小生就當是贈給舒當家了。”


    “哦?不知是件何物?”舒望瑾跟在蕭子桓身後下了樓,答得漫不經心,這蕭子桓真是古怪,若隻是單純的為了請自己吃飯的話根本不必這樣大費周章。


    蕭子桓緩緩勾起了嘴角的笑容,笑得好不親切,“是位姑娘在小生那裏當的發簪呢,本來鋪子裏的夥計是不肯收的,但是恰巧小生那日也在,便自作主張收了那件發簪,權當是做個順水人情了。”


    蕭子桓旗下的那間當鋪就在珍味樓的旁邊,因此幾人並未走多久就到了鋪子,那年輕的小夥計一見是自己東家,趕忙將一個錦盒送到了他手裏,接著又去後麵忙自己的事了。


    “舒當家請看……”蕭子桓慢吞吞的將手裏的錦盒一點一點的打開,隻見錦盒的中央靜靜的臥著一支翠綠色的發簪,頂上的火紅花瓣卻引得人眼角都似乎要被染紅了一般。


    舒望瑾垂在袖子裏的手都不由抖了起來,麵上還是一絲表情都不顯,隻是就那樣冷冷淡淡的盯著那支簪子。


    舒舟來的遲,自然不知道這支簪子的來曆,竟然失聲驚唿道,“好漂亮的簪子!”他在京城呆了那麽久,也沒見過幾樣發釵簪鈿能比得上這支海棠發簪的,除了幾年前的那支“飛鳳搖”之外就這支發簪出彩些了。


    “這支海棠春可不僅是好看,更是今年羅臻坊的新品,小生聽聞羅臻坊還曾將這支簪子列為上供給皇家的貢品,後來……好似是送給了舒當家吧?”蕭子桓輕輕撫摸著那支海棠春,笑得溫然,“故此,一看到這支簪子,小生就親自將它買了下來,那位姑娘說要當五百兩銀子,小生便讓鋪子裏的夥計取了五百兩銀票給那名姑娘……說起來,就算是江南水鄉那般人傑地靈之處,也沒有幾個女子能比得上那位姑娘的朝氣明豔呢。”


    舒望瑾嘴角微微一扯,麵上不動聲色,語氣裏卻有了幾分冷凝,“蕭公子請在下來這裏就隻是為了觀賞一支發簪?若是如此的話,在下還有急事,就不叨擾蕭公子了。”


    說罷舒望瑾甩手向蕭子桓行了一禮,便帶著滿身冰霜之氣轉身離開了,惹得舒舟直在後頭追個不停,嘴裏還小聲咕囔著。


    “少爺我們就這樣走了真的好嗎……”


    沒誰惹他呀,怎麽又不高興了?而且,少爺向來認為和氣才能生財,以前就算再不高興也不會這樣甩別人的麵子,最近這是怎麽了,先是太醫院前首院吳老,現在又是江南的大家世族……


    舒望瑾正是心裏一片驚怒交加之際,身後突然追上來一個人,卻是蕭子桓的那名青衣仆役,一臉謙卑的舉著一隻錦盒向他恭然道,“舒當家,這是我家公子贈給您的,還請收下。”


    舒舟也趕了上來,恰巧見到舒望瑾神色莫測的直直盯著那隻錦盒,似乎是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


    他向來自認是自家主子的智多星,見舒望瑾這個樣子便以為他是被裏麵那支海棠花樣的簪子給吸引了,立馬臉上堆笑的接過那隻錦盒,笑眯眯的對那青衣小廝說道,“請這位小哥向你家公子迴話,就說我家少爺很愛惜這支簪子呢。”


    舒舟邊說著手下也不停歇的塞給那青衣小廝一個小錦袋,青衣小廝掂了掂,察覺到裏麵的分量不輕,也滿是笑意和舒望瑾告了退。


    舒望瑾似乎是突然警醒了一般,立馬拿過舒舟手裏的錦盒迫不及待的打開,先前在蕭子桓那裏的時候他過於震驚並沒有仔細察看,說不定這隻是支贗品呢……


    錦盒裏麵鋪著上等的紅綢錦緞,觸手滑潤舒適,而正中央的那支海棠花樣的簪子也不是凡品,水頭極好,更難得的是竟然借著玉石的漸變之色雕刻出了幾朵足以以假亂真的海棠花,這確實是羅臻坊的手筆……


    舒望瑾手裏握著那支簪子,全身的氣力都好似被人抽去了一樣,他打量了許久,才黯然歎息道,“我們迴京。”


    他想起了這幾日林梅的反常,還有那每次見麵時的欲言又止,隻覺得自己如置身冰窖,連嘴裏都咽的是冰渣滓。


    舒舟訝異的看著舒望瑾,張大了嘴巴有些不敢置信,“迴京?現在?”少爺不是說還要去林山縣的麽?想也想得出他是迴去接林梅,為何現在突然又變卦了呢……


    舒望瑾麵無表情的瞥了舒舟一眼,冷然道,“我們的馬車不是就在城外麽?”


    “是是是……自然是馬上就迴京城,小的這不是怕少爺您勞累到了麽?”舒舟涎著一臉笑,心裏好不得意,自己又掌握了府裏的第一手消息,這次迴去可是大有話題跟那些丫鬟仆役們嘮嗑了……


    而林山縣這邊,林梅和夏侯琳琅二人怏怏不樂的坐在屋裏各做著各自的活,沒有舒望瑾在,她們之間的爭鬥自然就沒有任何意義了,因此難得的消停了一天沒有發生矛盾。


    “林小姐,你說舒公子什麽時候會迴來……”夏侯琳琅手裏繡著花,錦帕上的錦鯉竟如同活生生的魚一般,繡工就是比起那些蘇杭的繡娘來都不差了。


    林梅此時正半死不活的趴在自己的梳妝台上,海棠春根本找不到,這讓她一天都提不起精神來,就算是夏侯琳琅的問話也是用微弱的氣音答的,“該迴來自然會迴來的,再說了,舒望瑾本來就不是這裏的人,指不定他是直接迴京城和家人過中秋去了呢……”


    夏侯琳琅聽她這麽說,不由得紅了眼眶,死死拽著手裏的錦帕,“也對……舒公子終究要迴京的……”


    “夏侯琳琅你家不是京城的嗎?”林梅突然有些好奇,這吳老前幾年才開始到晉州城隱居的,那麽原先他的女兒應該也是嫁在了京城才對,可是這夏侯琳琅怎會和吳老兩個人居住在晉州城,她父母呢?


    夏侯琳琅神色突然呆滯了一下,然後眸光黯了下去,“琳琅父母雙亡,現在隻是一枚棄子罷了,跟著外祖父反而還輕鬆些。”


    在那些大家世族,父母雙亡且無兄弟扶持的女子,簡直是過得比貧民家的女兒還要辛苦,沒有父母兄弟的庇護,不管是二房的叔叔嬸嬸還是嫡親的祖父祖母,都冷眼相對,隻因她這樣的女子已不能為家族謀個好的聯姻對象,讓家族的榮光更上一層樓。


    夏侯琳琅在夏侯家受盡欺淩,被叔叔嬸嬸霸占了府邸強行趕出了夏侯家,這才遇到了剛從江浙沿海一帶迴到京城的舒望瑾,隻是就這麽望了一眼,便讓她傾盡了一生的韶華,從此,眼裏再無他人的容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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