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莉從血泊中起身,破爛不堪的衣服沾滿血跡,無論是皮肉還是骨頭都已經恢複如初。她抓住林哲俊的肩膀,失去理智地質問:“為什麽?為什麽……”

    林哲俊吃力地小聲迴答:“咳咳……如果你真的想死,為什麽你的眼中滿是恐懼,而不是願望達成欣喜?”

    “不可能!”羅莉被一語點醒,落地前恐懼和不舍充斥滿心房,我竟然也會不想死,這不可能……一千年來,見慣了世間冷暖,人性的肮髒與虛偽。這個世界真是無聊透頂,擁有無盡的生命也不過是看透所有迷霧背後的真相。有死亡的生命才是完整的,死亡才是我唯一渴求的願望,我怎麽可能會不想死!

    “我不想死?那我又在期待什麽?”羅莉雙眼迷茫,在這個世界上沒有答案的問題很多,能解開或遺忘它們的唯有時間。

    這是什麽感覺,好想哭,好難過。她小巧的雙手緊緊抓著胸口,“我不明白,不明白……”羅莉發了瘋地奔跑,她隻想離開這裏,逃離這種莫名的感覺,風中淚珠散成閃耀的線。

    刺耳的刹車聲破空而響,羅莉嬌小的身體被撞飛。

    李優鉺很擔心林哲俊,開車一路尾隨著救護車。救護車開得異常快,而且無視紅綠燈,勇往直前。李優鉺無奈車技不行,走了許多冤枉路,才再次發現了救護車。

    李優鉺慌亂從車內出來,滿身是血的羅莉爬起來,折斷的骨頭劈啪複原。李優鉺震驚地呆立在原地,直至羅莉被金麗歡帶上另一輛車。視野的盡頭,她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林哲俊。

    “林哲俊,林哲俊你怎麽樣?”驚慌失措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李優鉺跪坐林哲俊身邊,看清傷勢之後,大顆大顆的水晶從眼眶中滑落,滴落在林哲俊滿是血汙的臉上。

    一個個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裏。與艾葉菡離奇地相遇;弄羽王子似的親吻,想要喚醒林哲俊;岩川森為他送飯,摔破了膝蓋;李優鉺調皮地蒙住他的雙眼,讓他猜是誰;宮鈴兒在他背上沉沉地睡去……

    不知不覺,我已經擁有了很多美好的迴憶,終於從殘酷的地獄裏走出來了,我不想迴去……

    臉上的熾熱喚醒了還殘留著的意識,是誰在哭?

    林哲俊慢慢睜眼,艱難地微笑,“能認識你們是我最大的幸運,讓我走吧,讓我……”

    李優鉺用食指輕輕抵住他的唇,琥珀色的眼眸被悲傷浸沒“不,我不會讓你死!你還沒有想起我是誰,我不準你死!你還沒有

    履行你的諾言,我不允許你死去……嗚嗚……

    說好守護我一生的呢?”

    林哲俊沒有再給出迴應,緩緩閉上眼,笑容渙散,迴歸大地的懷抱。

    “啪嗒……”淚如泉湧,再多的淚也不能讓他複活,哪怕無數淚化作晶瑩寶石,結局依然不會有變化。

    鳥兒全都停止了歡唱,秋後的陽光此刻失去熱度,融化不了悲痛。道路兩邊的楓樹與秋風一起送別生命的離去,赤紅的楓葉如一隻隻紅蝴蝶翩然起舞,最後棲息於大地。蒼藍色的穹頂是無盡的淚河,思念隨風卻到不了天空的盡頭。不知道天堂悠揚的鍾聲會不會響起……

    李優鉺抱起林哲俊的屍體,上車,駛向北海公園。

    夜色朦朧,清冷的月光如銀色的瀑布傾瀉,月下的草坪映照幽幽的藍輝。孤單的墓碑獨立於草地中央,麵向一望無際的北海。這塊墓碑的主人是月靈,發黃的照片也掩蓋不了閃耀著光芒的笑容。

    “月靈姐,我該怎麽辦?你們都拋下了我,留我一個人活在這個世上。”李優鉺抱著懷裏失去溫度的軀體,撫摸那堅毅的臉龐。

    幽黑的海麵融化了潔白的月光,夜風微冷,帶著大海的氣息,懷中的人也同樣冰冷。

    風吹發,淚不止,李優鉺抬頭仰望,曾對星空許下的願望被無法阻擋的現實撞得支離破碎。斷了線的淚珠倒映出世界的輪廓,帶著一滴月光親吻林哲俊的麵容。

    月靈稚嫩的嗓音出現在迴憶裏,“我希望我們每天都開開心心”

    李優鉺全身散發綠光,身影變得虛幻,臉色蒼白,嘴唇失去血色,“月靈姐你在看嗎?你的心願我隻能讓林哲俊來代替我們來實現了。

    我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我願意。”

    冰冷得屍體不可思議地恢複了體溫,心髒有力地鼓動,胸膛上下起伏,恢複唿吸,錯位斷裂的骨頭不斷複原。要不是林哲俊臉上還有幹涸的血汙,很難想象他之前從高樓上墜落過。

    李優鉺虛脫般地倒在草地上,那次醒來,擁有這樣的能力或許是天意……

    “你怎麽哭了?”林哲俊緩緩睜眼,“我沒死?”

    李優鉺伸手撫摸他的臉龐,虛弱地說:“你醒了就好,今天可是圓月,我們三人終於再次團圓了。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一起對著美麗的星空許願嗎?那時候,月靈姐也還在,我們三個活得很艱苦,卻很快樂。你明明對許願不屑一

    顧,卻還是虔誠地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我當時許願的時候,大聲說出,希望我們明天不用餓肚子,這樣的話。但沒想到第二天發生了那種事。

    我那天背你的時候,我再次對著繁星許願,希望你能原諒我。雖然不知道這個的願望會不會實現……”

    “李優鉺你是她?”林哲俊的眼神陷入迷茫,潮水似的迴憶湧入腦海,曾經的畫麵還是那樣鮮活。

    李優鉺揚起嘴角,“你想起我了嗎?”

    “你的手怎麽那麽冷?你需要去醫院!”

    李優鉺搖搖頭,“我早已死過一次,我現在也不算活著,因為我是異能者。”

    “死亡之花?”

    “沒錯,那隻是我的代號,我的任務沒有失敗過,所以有了被我碰到就會被我殺死這樣的謠傳。”

    “你真正的能力是?”林哲俊想起李優鉺的身份後,錐心泣血的悲哀籠罩心頭。

    李優鉺溫柔地說:“不要哭,曾經的你從來沒有在我麵前哭過。用我最後的存在換你一笑。”

    “好!”難看的笑容,淚光打轉,不斷擤著鼻子。

    李優鉺溫柔的笑容裏悲傷掩蓋不住地溢出,“對不起……對不起……”她的突然道歉,更顯難過,“如果我們三個人能一直在一起,那該多好?”

    “不要說了,不要離開我,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林哲俊一把抱住李優鉺。

    她突然問:“你能原諒我嗎?”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我該去向月靈姐道歉……”

    林哲俊強勢地說:“不要說這些話,不要說了,不要說了!”

    “不,我要說,那一句一直埋藏在心底的話。”她的身體變得更加虛幻,蒼白的臉上難得有了一抹血色,“我……喜歡你……”話音未落,那隻撫摸著他側臉的手無力地垂落。

    林哲俊沒有抓住,他再也忍不住,抱緊她,無聲地大哭起來,鼻涕眼淚流滿臉。

    李優鉺的身上的綠光透亮,如玻璃破碎的響聲,綠光擴散成無數星星螢火紛飛於夜空之下與月同舞。

    林哲俊呆呆看著一無所有的雙手,捶地痛哭,“啊……”

    羅莉,我要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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