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跑迴客棧,還未等喘口氣,那個可怕的多嘴公已然堵在了他們的房門口。今天已覺驚嚇過度的陸楓徊實在擺不出更好的臉色,黑著臉道:“老板大哥,如果你再說那件事,我們就隻能換家客棧住了。”  被劍尖直插心口的人張了張嘴,那原本要說的話硬是因著對方的威脅壓了迴去,尷尬的揚揚手中一封信箋,道:“哪能呢!這不是有人送來這東西,指名要小公子收嘛。對了,原本還有兩挑子厚禮,我怕人多手雜,給抬到後院的庫房裏了,等會就給你送來,看你們也累了,我去前廳招唿客人,就不打攪了。”

    說完把信往陸楓徊懷中一塞,急忙迴避。陸楓徊也不管他,徑自拆開信來,一旁的沈韜雲好奇道:“是幾位哥哥來信嗎。”已把自己當成陸家人的沈韜雲,按著規矩稱唿著。

    “不是!韜雲直稱姓名即可,喊哥哥的事是對小山而言的,那頑皮小子需要幾個哥哥才壓得住他。”

    陸楓徊略略閱過,與沈韜雲一同進了房門。

    “這事來得挺快,韜雲!看來有人要請我去一趟,為著看病的事,你——還是與我一同去吧。”她想想,總覺得事情有蹊蹺,獨放沈韜雲一人在此,她不放心。

    “看病?楓徊在承天也有名氣?”沈韜雲有些吃驚,雖然得知楓徊醫術了得,但他不以為普通民間會知道楓徊便是那個醫者吧?他們才到承天一天不是嗎?他也嗅出了其中的不尋常之處。手搭在床側,那是他放武器的地方。

    陸楓徊把他的舉動看在眼裏,手也搭上他的,溫言道:“不急!那人是有求於我,一時間也不會拿我怎麽樣。”

    兩人又低頭私語了一會兒,決定去會會這個神秘兮兮,在陸楓徊看來又有點笨的人。剛出房門,便被一眼生中年女子攔住,恭敬的請他們上車,說主子已等候多時。陸楓徊眉都未動一下,便握緊了沈韜雲的手隨那人上了門外的陀車。

    車子圍著厚實的布料,車門一掩,便什麽也瞧不到,陸楓徊沒有在意,隻與沈韜雲說些閑話,偶爾一陣暢笑,反倒惹來那陌生女子詫異的觀望,暗道此人果然不同凡響,冷靜如此。

    不知車跑了多久,直到他們被請下了車,進了一座沒有門牌府號的宅院,會客廳裏正坐著一麵色青白之人,據稱是此次請她來的主子。

    陸楓徊隻懶洋洋的看了那所謂的主人數眼,便道:“這人現在沒病,不過以後就難說了。你是不是偶有腹痛,就那種有規律的一抽一抽的痛啊。”

    “你——怎麽知道。”果然那剛才還在那兒歪脖子軟成泥狀的人一臉震驚的坐直,然後飛撲到她跟前,還好沒撲著,被韜雲攔住了,也不知道那臉青灰是什麽作的,衣服髒了可隻能自己洗啊。

    “我是不是得了絕症啊!我就知道這舒坦日子不能過,本王這才享受幾年啊!神醫,你要救救我啊!”那人眼看碰不到陸楓徊,倒是嘴一撇,不顧形象的大哭起來,袖子一陣亂抹,那張青白的臉便黑烏了一片。

    王!陸楓徊與沈韜雲無聲的對視一眼,老實說,最近兩人對這個字眼是反感到了極點。惡劣的有劉奇,與眼前這人形似的有那李鳳梅。

    “好!神醫不愧是神醫。”轉眼又進來一男子,眉目清朗,眼中滿是恭敬,他行了個承天國對貴賓的禮,道:“因主人被頑疾困擾多時,但每迴所思所盼的藥師莫不是空有其名的,為了不擾了主人養病的心情,隻好出此下策,望請神醫見諒。”

    “算了!”陸楓徊隨意一擺手,說得好聽啊,如若她不見諒,那敬酒喝完了,可就要喝罰酒了。“廢話就不要多說了,將我要的診金準備充足就成,哪那麽多事啊。還學人家散布謠言,以為自己還年輕啊!”低聲幾句嘰咕叫來人紅了臉,誰知道你是有錢便可請到的啊,還以為成名者總有些怪癖,這位倒是正常得緊。男子在心裏委屈的想。

    隨後,又是上車,隻不過這次的車可比剛才的上了一個檔次,駕車者也變成了後來進來的那名男子。而剛才失言已叫陸楓徊知道身份的‘主子’死死抵在車後,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叫救命,陸楓徊實在受不了她這不愛衛生的壞習慣,匆匆交待幾句,寫了個藥方子,行前不忘給自家招攬生意,指定她到花花公子抓藥完事走人。

    任陸楓徊千想萬算,也未算出此次,如此‘盛情’邀請自己出診的人,竟會是承天的國君,而承天國君莫修園也沒有想到所謂醫者竟會是如此年輕,如此——這人長成這樣,倒底是男是女?於是就有了以下的故事……

    光明殿為偏殿,一般是君主私下接見臣子的地方,非正式的議事,自然沒有那高高在上的王座,主位與客位的距離,陸楓徊目測一下,最多三米,正何況那承天的國君還走到了她的麵前,不知在想什麽,隻用那神似風懷情的勾魂,卻比懷情更多了些王者霸氣的眼眸將她打量了個遍。沒好氣的輕撇了唇,看,看什麽看,沒見過女人嗎!

    莫修園有生以來做了第一件極不符合其君主身份的動作,伸出手,指節勻稱的手安放在對方的胸口,然後合擾再放開,做完這連貫的動作,他在一群驚落下巴的親信下屬的失禮瞪視下邁著她的皇帝步子迴到主座上,飲了一口清茶,暗道:原來不是男子。

    陸楓徊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被非禮的一天,而且還是被個女人非禮。那座上的王,那個死女人居然敢給她襲胸!不可饒恕!臉黑了一半的陸楓徊默默起身,踱到對方麵前,嗖的一下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手術刀,被這陰冷的寒光閃到的人終於迴了神。

    不好!保護大王!從陸楓徊抽出刀具到指向莫修園,這極短的時間,承天的國君已在眾多的手下保護之下。

    “大膽,快放開兇器,此乃承天豈容爾等撒野。”近身侍衛的喝斥有史以來的心虛,誰叫錯在自家主子呢。

    “楓,別衝動,應天王與你本同性,她跟你開玩笑的。”同樣被莫修園失禮的舉動嚇一跳的沈韜雲迴過神後連忙自後抱緊了陸楓徊。對方可是一國之君,分毫都不能傷損到的,如若萬一,縱使他死上百次,也難保楓徊平安離去啊。

    “別拉我!這死人竟敢亂摸我,女人就可饒恕了嗎?”不經她同意,亂碰她的東西就是死罪,除非——

    “不扁她也行,叫她給我摸迴來啊!”陸楓徊惡狠狠的瞪向對方的胸口,以牙還牙!

    摸!摸迴來!大夥又一次驚落了下巴,有、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敢跟承天王叫嚷要摸迴來,這個!想到對方是請迴來的神醫,地位雖比君王低,但如若惹急了神醫,她不醫了,那誰給王看病啊!

    莫修園似完全不受影響般,轉頭看看一臉急切的沈韜雲,慢條斯理的道:“鬼將軍,本王的王弟晴兒可想你想得緊,什麽時候到晴天宮作客呢!”晴天宮即莫晴的寢宮。

    “沈某現已是陸家的人,望大王莫再開在下玩笑。”這一會兒連沈韜雲也沉下了臉,他可沒有忘記當年自己之所以被莫晴追得如此狼狽,甚至惹出陳道這個大禍根,都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高風亮節,行為舉止無不顯示王者風範的莫修園鬧的。

    “哦!成親了!唉!”莫修園一貫的淺笑,唇線不拉高一分也不扯低一分,卻能發出表現豐沛感情的音節。哦表示他聽到了,中間為無意義的重複,關鍵字是唉——那該是可惜吧?還是嘲笑?沈韜雲與陸楓徊莫不深感無力。

    ——這個人——

    惡劣加三級!陸楓徊給出評價後收斂了情緒,手術刀一閃便失了蹤影,她拉起沈韜雲作勢要往外走,道:“看來君王並非生病而是太過無聊想找個人閑嗑牙來著,可惜陸楓徊要養家糊口,沒有心思,君王另請高人吧。”如果付錢就另當別論。

    那邊被指名道姓的人依舊沒動,轉手又舉請那杯細尖峰露品茗。倒是她身旁的護衛,顯然是那一人之下的權貴,連忙收了武器,追過來,其手下自然也跟著收起了兵器。

    這個時候,陸楓徊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來了個大轉身,隻覺眼前一道影閃過,接著是一聲輕嗑聲,待眾人迴過神時,那請來的神醫已拉著鬼將軍閃出了殿門外,耳邊迴響著陸楓徊囂張的大笑聲。

    “禮尚往來,這迴咱兩個是扯平了,瞧你這臉色不算太差,也不會是死人的大病,明天我再過來給你看病吧。哈哈……”

    人看來是追不上了,再迴頭看自家的主上,一切完好——除了額頭那指印大小的紅痕,原是被敲了腦門。這!外傷不重,隻怕這心病——

    “賈平,還愣著幹嘛。”

    “是!下臣即刻卻追迴犯上的陸楓徊與沈韜雲。”被點到名的人單膝往地上一跪,便想追出去。

    “迴來!”莫修園指尖敲敲精致的杯壁,若無其事的道:“這茶壞了,給本王換一杯。”

    “是!”這算是沒事了嗎?賈平一路退出去一路都在想著這個無解的問題,自家的王可從來沒有這麽好說話來著。

    “你們也退下吧!本王倦了,那茶本王不想喝了。”莫修園再一揮手,傾刻,若大的宮殿便隻剩下她一人。

    “真稀奇,本王居然沒有生氣!嘖!”低到不能再低的發出疑惑之聲,莫修園涼涼的指尖撫摸到那處仍有些微疼的額間。想到那人張揚的笑,竟是比火爐更暖的。

    “難道她不知道自己打的是王嗎……”

    帶著這樣的疑問,莫修園迎來了與陸楓徊的第二次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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