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山上這場烏龍鬧劇以李家家主倒地告終,因傷勢在新手明溪的再次‘診治’下有變嚴重的趨勢,為了小命著想,李鳳梅聽取家仆的意思暫時到離此最近的木巫一族的棲息地修養,自然陸楓徊與明溪兩人也一並隨行。雖然是救治時痛得死去活來,但李家家主卻更信任陸楓徊的醫術了。  作為善城的大族族長,她同時也是掌管此處大夫、藥師資格評定的官員——薦者。薦者,是隻低於朝庭左右相者的官員,雖無參政的實權,卻是舉足輕重的一個職務,上至皇帝下至平民,國家的醫之棟梁都是自她們的一筆簽名中形成的啊。

    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大夫、藥師卻也不容易,需要經曆的科考比考壯元還難,更是複雜多多。人的歲命長者不過二百多年,有人聰明且有幸者早的在六十壯年時即入醫藉,愚笨者卻是耗其終生也未必有所成就,說來慚愧,自從千年前李家第一任家主也是善城城主,舉薦過一名木族女子為藥師後,曆經千年,善城就再未走出過一名優秀的藥師,而她本人,自六十年前任命為族長起,總共也隻薦來五名大夫,這些年看她們的表現,卻是平平,讓人失望,偶次夜裏醒來,總是不甚唏噓,恐將來去了無顏愧對先祖啊。

    但此次,她不過是偶來族裏育兒地,就給她撞上了一個能人,早早便打發了一貼身下人趕迴家取來一大箱子專為評選大夫、藥師的測卷,不顧重傷在身,一一細讀。手中這些書冊,她幼時起便已開始閱讀,到今裏麵的內容已八九成在心裏紮根落地,因此她翻閱得極快。隻是她找完所有的冊子都未見所要找到的東西,心下頗為焦急

    這邊的人忙得不可開交,屋外陰涼的樹下,陸楓徊抱著一個小嬰孩與木族的族長映奴也相談正歡。

    “小映,孩子很健康,你呢,有沒有好點。”對於帥哥美男向來秉承淑女風範的陸楓徊懷裏抱著映奴的新生兒,關心的問道。他跟木族及李鳳梅這群人是不打不相識,現在與溫柔的映奴更是成了好朋友,映奴與她見過的一些郎不同,他是個頗有學識,有精神的男人,不像其他人漂亮雖漂亮卻是一個個沒有靈魂的娃娃,在這個女人是天的世界,這裏的男人習慣了依附女人生存,早沒有了自我,映奴是少見的堅持已見,敢做敢為的男人,令她佩服。

    “一點小傷,你的醫術很曆害,服藥後已無大礙,不要擔心。”映奴笑笑,抬起蒼白的手輕輕拂著小嬰兒頂上軟軟的毛發。繼續道:“奴奴很喜歡你呢,看,他抓著你的頭發都舍不得放。”

    “嗬嗬,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孩子緣。”確實這個除了爹以外誰抱都哭的小屁娃,到了她手中乖得就像是她生的,把他移交給其老爹還扭來扭去的不樂意呢。幸好她也不是特別討厭小孩子了。

    “對了,給孩子起名字了嗎!”

    剛問完她就看到映奴一臉古怪的望著她,道:“陸大夫,您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男人是沒有名字的嗎?隻有那些紅衣,得生母疼寵,自會賜名。”

    “說到這個,我還真不明白,你們一會郎官郎官的喚我,一會兒就叫我紅衣,還把我誤會成男人,真受不了,你們眼睛都在看哪裏?”呶呶嘴,她又加了一句:“叫我陸楓徊,楓徊,或其它都隨你。”

    “嗬嗬,楓徊你真隨和,如果你沒有明說,我們不會知道你是女人,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會放下尊嚴穿男人的衣服,你做了,女人也不會有紅衣,你也長了,五官細質典雅,膚白指尖,體態修長勻稱,都沒有一點形似女人,楓徊胸襟廣闊,不要計較。”換句話說,若要人不誤會,自己先在惹事兒的臉上劃幾條杠杠,兇神惡煞的才有點女人的模樣。

    顯然大家夥都沒有覺得把她誤會成男人而覺愧疚,倒是怪她自己長得奇特誤人子弟羅!天理安在啊!

    “楓徊看似穩重,但想法猶為純真。這世間的女人男人莫不兩樣,一種有錢有勢,一種窮人,女人是主宰,男人是纏樹的藤。依附女人生存的男人怎麽可能有自己的名字呢!像我們這樣無權無勢,更沒有依靠的男人,生來隻能被人稱奴,了不得家裏會給個字,如我就得了個映字,成了別家的人後,則隨當家的姓了。”映奴的語氣很冷靜,似乎自己所說的隻是一種世態規律。“生育奴奴,本就冒著極大的忌諱,現在我想通了,該是我的跑不掉,我不想奴奴將來長大了,知道自己有個離經叛道的爹爹。”

    “小映,說這種話還真不像你了,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利,你隻是在追求自己的夢想,並沒有錯,你的孩子會理解的,否則他也不配做小映的孩子了。”陸楓徊很認真的望進映奴若有所思的雙眸裏。

    “如果你不介意,我很樂意給這孩子取名,你看叫如意,如何!希望他一生不求富貴,隻求如意。”

    “哎,楓徊真真是奇女子,這樣的尊重憐惜,隻怕遇上你的男人都會淪陷,不由自主愛上你的。”連他這樣心有所屬的人,聞之都忍不住心裏異動,可惜,與君相知未在年少時,想到自己茫茫無望的未來,映奴有些失落。

    “嗬嗬,咱不花心的。”陸楓徊聞言嘿嘿傻笑帶過,不認同也不否定。愛情不是複雜的概念,隻是一種相互溫暖的感覺,感覺來了,那就相愛吧。就像以前,她從不拒絕別人對她的愛,隻要有了好感,相處久了,雙方總會找到適合的一種感情。

    “如意啊如意,借你吉言,希望他真能如意一生。”想來是現實的殘酷與夢想的美好相距太遠,映奴仍是鬱鬱寡歡。

    “你不會在想那個大嬸吧!”陸楓徊一聲怪叫,美女野獸派她見得多了,卻是無法忍受美男野熊配,雖然是隻母熊。她騰出右手握住映奴頗有骨感的手道:“如果你怕這小屁——如意吃太多,養不起,可以不用屈就的,我養你們父子好啦,至少我看起來比較賞心悅目,吃飯可以省些口糧。”不怕吐了,浪費糧食不是好小孩所為。

    “楓徊,你別叫她大嬸了,讓她聽到怕是要氣壞的。”會心一笑,因對方語氣中的維護,同時也忍不住要為另一半辨解幾句。“她是個好人,隻是官威重一些,當家作主的不容易,總要有些威嚴,才能管住一大家子的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她說的沒錯,木族已不能稱之為巫了,千年來沒有她李家的麵子,隻怕我們早就亡族的。”當年她收他入房時,不是很清楚這厲害關係了嗎,身為一族之長,他有義務為木巫一族貢獻這微薄之力。

    “哼,隻怕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算了,隨你愛吧。”小心的從小娃娃稚嫩的手裏奪迴那縷長發,轉手將他交迴映奴手中,起身道:“我這就去看看李家主子,你也累了,吹風太多不好,晚些——我來給小如意點‘衣’吧。”以前她也曾照明溪的要求,給新生後的他點上代表純潔的‘衣’。

    已在粗魯的踹門的她自是沒有看到映奴滿眼的感激。

    “李大人,我來看望你的腿了!”雖然誤會已澄清,知道姓李的不是大惡人,但喜歡她是決計不可能的事,這輩子她,陸楓徊隻會喜歡男人。

    “哎,是你,怎麽這麽晚!”相對她的寡情,李鳳梅倒是顯出一副高興的模樣,吃力的挪出些空地兒,分明想讓陸楓徊坐到她身邊來。

    “大嬸,你不會是想讓我跟這一床的書搶位置吧!我坐這兒就可以了,麻煩把腿伸過來。”陸楓徊沒有如她所願,隨手搬了個凳子坐到床邊。

    李鳳梅掩不住一臉的失望,但卻很合作的雙手扶出兩傷腿,開始找話聊。“陸君,你說我這腿什麽時候可以好呐!”

    “你不亂動,按時吃藥的話,水曆結束就可以下地了,還有不要叫我陸君,我還海洋咧。叫我的名字吧。”

    “一個水曆月!”吃驚的一抽氣,本想能救迴這腿已是運氣,不養個十年半載的怕好不了,怎知這答案卻叫她大大的嚇了一跳,這這屬於哪個檔次等級呢!怎麽這書上就沒寫呢!當下她又隨手翻起了擺滿一床的書冊。

    原本沒理會她的陸楓徊在換完了藥後,看到李鳳梅仍在埋頭苦看,一邊還喃喃自語些含糊的話,對她所看的東西也好奇起來,隨手拎起一冊也看起來。然後她突然也感染上了李鳳梅那股認真勁,快速的翻起手中粗糙紙張來,雖然當地文字不同於中文,但經過多年的學習,她閱讀起來絲毫不費力。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終於翻完一冊後,她忍不住大笑起來,那樣張狂的笑著。

    “我說怎麽你斷個腿就哭爹叫娘的,一副命不長矣的樣子呢,如果真如冊上所說,我就可以理解了。”

    “楓徊,有何高見。”她找不出答案,但看楓徊笑得如此開心,定是明白了什麽了。

    “你看,風寒、蕁麻疹這些小病居然備注說是疑難雜症,目前隻得林氏藥師有家傳秘方得解,還有這,偏頭痛、手足癬唯莫氏藥師偶有治愈外,其餘哮喘、心痛、破傷風等均為奇症,無藥無法可治為絕症也,真可謂笑話。”

    “那依楓徊之見,已是成足在胸!本大人倒願聞一二。”

    “好吧,閑來無事倒可舉一說明。就看那常發病例,寒包火(感冒),也有這季節性,表像不同,病症相異,療法也各有出處,但高發時可取炒白術10克、貫眾10克、生荊芥6克、防風6克、紫草6克、板藍根9克、生甘草4克,水煎一碗分兩次送服,可預防,如要根治,倒也簡單,這裏就不詳說了,各種治法倒是要看實例的。”原本隻是起個頭,但見李鳳梅也不是外行,似聽得頗為認真,忍不住又分開係別大略說來,一人說得開心,一個聽得滿意,一時間倒也難得的融洽,對於陸楓徊來說,這些隻是作為一個醫者最簡單的常識,但對於李鳳梅卻是開創了眼界,增長了見識。

    “楓徊真仍千年難遇的天才啊!”李鳳梅擊掌大叫。從她對這些病理的細細分析,循循道來,一點也不避諱她這個‘外人’,她所具備的能力已遠遠超過了藥師,驀地,腦中如電擊般閃過一念,她忍不住渾身顫動起來。如果、如果……

    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了李鳳梅的種種心念,惱意一起,她橫起濃眉,掃向門口。

    “何人如此魯莽!”

    原是木族安排給她,每日送食的小奴。也不知何因,飯菜撒了一地,本已站起來但聽到她的訓斥,嚇得不小心踩到地上濕滑的菜滓上,再次摔倒在破碎的碗碟上,發出一聲如貓兒似的痛唿。

    “我說你呀,這麽大的嗓門,都把人家嚇壞了,我看看,有沒有受傷啊!”最看不得帥哥受苦的陸楓徊,連忙衝上前抓住對方的手臂預拉起他,但對方卻似受到了更大的驚嚇,突生神力一把推開她轉身就往外衝,隻一眨眼的功夫,屋裏就隻剩下相互瞪眼的兩女人。

    “李老,你把他嚇跑了。”陸楓徊經過一段時間的發呆,迴過神即刻指出她認定的事實。

    “楓徊,我記得你剛才,好像有上前預扶他,他才跑走的吧,再說,他天天送食,怎不在前幾日被嚇倒,還需等到今日?”雖然與陸楓徊多次交峰,屢屢總敗下陣來,但此次,真理站在她這邊。

    “好吧,是我的錯!那這會兒我自去陪罪了。”想了想,認為陪帥哥總好過麵對這老太婆。因此也沒了繼續鬥下去的欲望,轉身走人。

    “喂!楓徊,你怎麽走人了,那個什麽痢疾的,你還沒說完呢,哎!”眼見那人根本連迴頭的念頭都沒有,李鳳梅放棄了。她沉默片刻,突然擊掌兩下,當下走進一名仆傭。

    “你,去請李元過來,要她帶上我的官印。快去快迴,莫在路上耽誤了。”她再三囑咐後才揮手讓人退下。盯著那雙隱隱有些痛覺的雙腿,良久才自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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