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一族島嶼外側,閣樓之中。


    蘇庭及信天翁等人,俱在此處。


    周邊俱是七尺白鶴的族人。


    這島嶼上的許多白鶴,最為年幼的也是精怪之流,青壯之輩多已成妖,而不乏天資高絕的,已是妖王層次,不遜色於陽神真人。


    根據信天翁之前所言,這七尺白鶴一族,在修行層麵上,或許不如各方道祖所傳的仙宗,但是在鬥法層麵的本領上,顯得極為淩厲鋒銳,同等層次之下,不遜色於仙宗高人。


    “來了。”


    蘇庭睜開眼睛,額上第三隻眼,倏忽睜開,又刹那閉上。


    信天翁神色微凝,道:“這頭老鶴自上次險些與我撕破顏麵之後,至今便避而不見,見我元豐山再有十五位長老壓迫過來,終究是要現身了。”


    蘇庭忽然笑了聲,道:“兄長前次談不妥麽?”


    信天翁微微搖頭,說道:“我們低估了七尺白鶴一族的底蘊,也低估了他們的桀驁不馴,確實難以言談。”


    說著,他略有歎息,道:“若非沒有十足把握,也顧及元豐山的名聲,老夫早就動手了。”


    蘇庭緩緩說道:“而今有把握了。”


    說完之後,便見這少年拍了拍衣衫,道:“此行掌教命我主事,領十四位長老前來助你,而今老弟我再主事一迴。”


    信天翁目光微凝。


    諸位長老對視一眼。


    蘇庭本領極高,已是公認的人間巔峰,能斬半仙。


    但他終究太過於年輕,閱曆也著實太淺。


    “好。”


    信天翁說道:“為兄前次談不妥,且看你這一次,能否談得妥?”


    蘇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兄長好生看著,老弟此番讓你知曉,什麽才是談判!”


    ——


    而就在島嶼深處,徐徐走來一行人。


    這一行人,足有二十餘人,有年邁垂暮者,也有中年沉穩者,亦有年紀氣盛者,昂然如出鞘之劍。


    這一行人,俱都身著白色羽衣,神態各異,但無不顯得十分淩厲。


    若非早已知曉來人身份,或許蘇庭還會認為這是一座劍仙宗門。


    “元豐山又來諸位貴客,倒是老朽失禮了。”


    當頭的老者,麵貌極為蒼老,眼神略顯渾濁,但卻難言內中的鋒芒。


    他身材筆挺,手執木杖,走在前頭,徐徐而來。


    “客氣。”


    蘇庭施了一禮,道:“此前我兄長至此,諸位已經隆重招待,而今蘇某不請自來,與兄長相聚,倒是叨擾了。”


    這老鶴族長說道:“不擾,不擾。”


    蘇庭微笑道:“便是在尋常人家,有所準備之下,來招待幾十個客人,都難免破費,也是難免手忙腳亂。何況我等俱是陽神真人,不乏半仙層次,聚起來便足能摧毀人世間尋常的宗派,怎會不擾?”


    他這一番話出口,周邊氣氛驟然一滯。


    無論是元豐山還是白鶴族中,俱都沉寂下來。


    隱約之間,氣氛森寒,鋒銳淩厲。


    互相之間,氣機交感,如有無窮劍氣,穿梭此中。


    若是尋常生靈在此,隻怕一瞬之間,在兩方威壓之下,便會粉身碎骨。


    “嗬嗬……”


    老鶴忽然出聲,笑著說道:“蘇長老說得也是,不過我七尺白鶴一族,傳自於昔年天地無敵的白鶴童子,數百年間,繁衍興盛,底蘊沉厚,便是招待仙家,也不失禮。”


    蘇庭微笑道:“如此,便煩擾貴族了。”


    老鶴應道:“不擾……咳咳,今日老朽已命族中,備下宴席,為蘇長老等一行,接風洗塵。”


    蘇庭笑著說道:“如此正好,蘇某近來修行,得以辟穀,少貪口食之欲,但前次在東海吃過些妖類肉食,頗感美味。”


    老鶴說道:“本族之中,也是以妖類為肉食,並取得諸般天材地寶,對於修行,也大有裨益。”


    蘇庭說道:“那邊多謝了。”


    老鶴應了聲,點了點頭,又似乎想起什麽,問道:“對了,聽說蘇長老奉命去往東海,此番繞道過來,信天翁長老在此相聚,可要聚上幾日,可莫要耽擱了貴宗之事?”


    蘇庭不以為然地道:“不妨事,此事不急,倒是我們兄弟相聚,情義甚深,聚的時日也定是不短,莫非老族長不大歡迎?”


    老鶴神色如常,眼神異樣,口中說道:“自是歡迎。”


    這老鶴口是心非,心情十分複雜。


    而身後的許多鶴族長老,尤其是年輕氣盛之輩,則少有掩飾,多是目光不善。


    “不過……”


    蘇庭笑著說道:“不知今夜的宴席,是什麽菜色?”


    老鶴微笑道:“有島上采摘靈花,釀製的百花酒;還有以蛟龍及虎妖入鍋的佳肴,稱之龍虎鬥;有東海貝類,內藏妖精,形如美人,可以生食,但我等吞食之際,那妖精心生恐懼,必將淒然落淚,故而喚作泣美人……”


    除那百花酒之外,他一連說了十二道佳肴,俱是極為非凡,亦是極為珍貴。


    “可惜了……”


    蘇庭聽到這裏,歎道:“可惜沒有我想要吃的一道佳肴。”


    老鶴怔了一下,問道:“蘇長老還想吃些什麽?老朽這便命人去準備。”


    蘇庭淡然道:“蓮花羹!”


    一霎之間。


    氣氛再度凝滯。


    蓮花之事,便是此次兩方劍拔弩張的關鍵。


    而蘇庭此時提起蓮花二字,其意極為明朗。


    “早些時候,蘇某采摘蓮花,未能采得,讓兄長信天翁感到十分憂愁,離山尋找,卻未有得獲。”


    蘇庭歎了一聲,說道:“此次若能得到蓮花,給兄長煮一碗蓮花羹,兄弟相聚於此,才算圓滿,蘇某才好放心,去往東海。”


    信天翁等人神色沉凝。


    而七尺白鶴一族,氣氛已是極為凝滯。


    那老鶴心中凜然,自是知曉,蘇庭此言,飽含深意,而意有所指。


    “本族乃是鶴類,少食蓮花,但島嶼之上,四季如春,百花齊放,可命族內去采摘一些,按蘇長老口味作羹。”


    這老鶴忽然這般應了一聲,仍是順著這話,卻又避開了蘇庭所指。


    蘇庭並不意外,這老鶴作為一族之長,自然非是尋常之輩,論起計謀狡詐,堪稱老狐狸。


    但蘇庭卻也隻是拍了拍衣衫,說道:“蓮花該屬青色,品階當入仙品,才合蘇某心意,不知貴族之內,可有青色之仙蓮?”


    蘇庭這一句話,直指青色仙蓮!


    瞬息之間,眾皆色變!


    氣息盡數迸發!


    閣樓顫顫發抖!


    場麵氣氛,氣息交感,堪稱劍拔弩張。


    就在這瞬息之間,元豐山諸位長老,氣息齊放,法寶皆已落於手中。


    而七尺白鶴一族,也無示弱之態,哪怕整體而言,比之於元豐山諸位長老弱勢許多,但依然淩厲鋒銳至極,無有退縮跡象。


    “青色蓮花,仙家品階。”


    老鶴族長眼神之中,光澤閃爍,低沉道:“本族之內,不曾栽種。”


    蘇庭嘿然一笑,說道:“不曾栽種,蘇某自是知曉,但是貴族之中,可有青色仙蓮否?”


    老鶴族長沉凝道:“沒有。”


    蘇庭冷聲道:“當真沒有?”


    老鶴族長眼眸閃爍,白色羽衣無風自鼓。


    而在他身後,一個神情高傲的年輕人驀然出聲怒喝。


    “蘇庭!你太過分了!”


    這年輕人目如朗星,眼神如若劍光,厲聲道:“你不過元豐山的一個長老,也非仙宗掌教,有何資格對我族長這般不敬?且不說青色之仙蓮,我族中是否真有,便是有此青蓮,又與你何幹?仙品之物,何等珍貴,你區區一介陽神真人,還想要本族取出仙品之物,招待於你麽?”


    蘇庭也未惱怒,隻是微笑著說道:“蘇某至此,要是逼著讓你族中取出仙物招待,自然是過分了,可若是此物乃我元豐山之物,則又不同了。”


    那年輕人頓時震怒,便要出手。


    然而老鶴伸手一揮,將他攔下,才看向蘇庭,說道:“蘇長老此言何意?”


    蘇庭緩緩說道:“蘇某也不與你們拐彎抹角,誰都知曉本神君修行日淺,而道行極高,進境一日千裏,每耽擱一日,修為進境便遲緩幾分,本神君可沒有我兄長這般耐性,今日便明說了……”


    他目光森冷,掃過七尺白鶴一族,語氣冰冷。


    “青蓮乃道祖所留,存於伏重山中。”


    “元豐山作為道祖傳承,此物即是本門祖傳。”


    “而今本門在伏重山丟失此物,經高人推算,乃你七尺白鶴所為。”


    “念在懸空穀的份上,我元豐山不追究此事。”


    “但青蓮仙物,絕無商量餘地,此行必要取迴。”


    蘇庭寒聲道:“取出仙蓮,我等即歸山門複命,可謂皆大歡喜。”


    老鶴目光沉了三分,道:“如若本族取不出仙蓮呢?”


    蘇庭伸手一揮,右手之上,頓時添了六個圓環,光華各異,氣息暴漲。


    他一步往前邁去,厲聲喝道:“自當強取!”


    轟隆聲音,驟然響起!


    這一聲落,如發出信號一般!


    元豐山眾人,刹那出手!


    七尺白鶴一族,亦反應迅速,頃刻反擊!


    足足百餘位陽神層次的人物,其中更不乏九重天半仙出手!


    這滾滾浩蕩餘威,朝著四麵八方,朝著天上地下,席卷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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