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少,有話相談。


    蘇悅顰是個聰慧的性子,也沒有跟著,她隻在青平帶領下,入廟進香朝拜。


    而蘇庭與鬆老,則來到了後院。


    “本事不小。”


    鬆老站在池塘邊上,看著池中的鯉魚,緩緩說道:“孫家的事,老夫親去走了一遭,探了一遍,竟然也查不出端倪,仍然也看不出你究竟使的什麽法門。”


    蘇庭掩飾不住臉上的笑意,謙虛道:“雕蟲小技……雕蟲小技……過獎過獎。”


    鬆老斜了他一眼,道:“原本老夫隻當你是跟平常一樣吹吹牛,未想你倒真有本事。”


    蘇庭撓了撓頭,沒有接話。


    這種話該怎麽接?


    誰平常喜歡吹牛來著?


    蘇某人平常都說實話。


    這神廟的兩位,越來越不懂得聊天了。


    “你說能讓真人都察覺不出痕跡,老夫原本不大信,如今倒也覺得,你這法門著實神秘。”


    鬆老沉吟道:“不過,上次你施法,孫家替你壓了下來,如今孫家的家主已經死在你的道法之下,孫家勢必要上報司天監。無論是不是會查到你的頭上,但司天監來人,總不會簡單,所以,老夫還給你收了個尾。”


    蘇庭訝然道:“收尾?”


    鬆老平靜道:“孫家近來請了一位高人,但那高人來了沒兩日,而你恰好咒殺了這孫家的家主,所以他便被你驚走了。而這一次,老夫修書一封,送往了司天監,言明此人乃北域旁門左道,未經通稟,潛入中土,行兇殺人,將孫家家主之死,推在了他的頭上。”


    說著,鬆老平靜道:“他從這裏要北上迴去,途經萬裏,司天監隻要出手夠快,這廝未必能安然迴去。”


    蘇庭神色之間,有些錯愕,過了片刻,才道:“孫家上次請了陰九,如今還請了一位高人?”


    鬆老點頭道:“這位是北方蠱道的宗主,陰九不過是他門下一個尋常弟子罷了,根據消息來看,此人道行高深,在上人當中,也非尋常。”


    說到這裏,鬆老徐徐吐出口氣,道:“也不知孫家從哪裏能請來這樣的人物,若不是這次被你驚走了,那麽他為了陰九,勢必找上門來,待到那時,以他的本事,無論你我,都躲不過劫數。”


    蘇庭微微皺眉,低聲道:“真正的上人麽?”


    上次他在識海當中,用斬仙飛刀,斬滅了一縷上人的陰神。


    但他明白,如果沒有斬仙飛刀,哪怕是以如今的自己,麵對上人的一縷陰神,都十分危險。


    而這一次,來的竟然是一位真正的上人,一宗之主,掌教至尊。


    鬆老緩緩道:“這一次,你倒真是救了老夫一命。”


    蘇庭道了聲不敢,心中卻想起了孫家家主的症狀。


    難怪近兩日,孫家家主的燈焰,又亮了一亮,仿佛清醒過來,他本以為是自己道行不足,且又此術鑽研不深,造詣淺薄的緣故。


    除此之外,在他印象中,這種時醒時睡的症狀,也不算反常。


    可如今想來,那時該是這位上人,出手替孫家家主聚斂魂魄。


    畢竟隻是普通人的魂魄,以上人的道行,聚斂起來,倒也不算艱難。


    蘇庭心道:“能夠聚斂魂魄,想來在陰神的造詣上,已經不低,難怪鬆老說他在上人之中,也非尋常。”


    他這般想著,心頭升起一股難言的念頭。


    這位上人真是厲害……但能夠驚走上人的蘇某人,豈非更是厲害?


    “上人又怎樣,那孫家家主,還不是在他的麵前,被我射殺了?”


    蘇庭嘿然一笑,心中暗道:“上人又如何?還不是被我嚇跑了?這陸壓道君的釘頭七箭書,果真好使,不愧是能夠咒死神仙的法門。”


    再想起鬆老所言,他心中更是想笑。


    如今這位上人,不遠萬裏來到落越郡,為了討迴“公道”,結果還沒出手,就被自己一手釘頭七箭書給驚走了。


    而現在更淒涼的,孫家家主的死,被鬆老栽在他的頭上。


    這位道行高深的蠱道宗主,能不能活著迴到北方,還是兩說。


    蘇庭心中萬般思緒閃過,最終隻充滿感歎地說了一句。


    “萬裏迢迢跑來送死,也真是難為他了。”


    “也虧得你那法門足夠玄奧,能夠將他驚走,否則老夫也要遭殃,而你……多半在孫家家主的請求下,隻剩下一滴血了。”鬆老這般說道。


    “這倒也是,還是我蘇某人法門厲害。”蘇庭深有同感。


    “你……”


    鬆老張了張口,一時不知如何答話。


    雖然蘇庭自賣自誇,但大體也是實話。


    這法門著實厲害到了極點。


    鬆老看不出來。


    而那位秦宗主也看不出來。


    正是因為秦宗主也被驚走,鬆老才覺得蘇庭之前所言那句“當朝國師都查不出來”的話,並非假話。


    畢竟鬆老本身道行不高,自己看不出來的法門,真人就未必看不出來。但秦宗主這位,不是尋常上人可比,又是一宗掌教,連他這種大人物,也被蘇庭施法的動靜所驚走,足見這法門是何等非同尋常。


    隻是,雷部之法,向來光明正大,哪怕是施咒殺人,也是雷霆從天而降,當場雷殛而亡,怎會有如此陰損難測的法門?


    鬆老心中滿是疑惑,但他數十年修行,也知禁忌,沒有擅自開口,詢問蘇庭的秘法。


    而就在這時,蘇庭忽然伸手入懷,雙手捧出一個瓷瓶,裹著一層真氣。


    “這些時日,勞煩前輩太多,晚輩無以為報,一點兒禮物,算是聊表心意。”


    “這是什麽?”


    “金玉之水!”


    蘇庭低聲道:“乃是一種神鐵,觸及玉石,從而誕生出來的水流。”


    鬆老目光微凝,道:“金生水?”


    他聽聞蘇庭開口,便知這水流,來自於那蘇家傳聞之中的神刀。


    蘇庭點頭道:“不錯,這水流十分淩厲,故而要用真氣裹住……晚輩修行的是道家正統雷部真傳,霸道剛烈,能夠煉化這金玉之水,用以增益修行,堪比天材地寶。”


    頓了一下,蘇庭說道:“但晚輩不知鬆老修的是哪一脈法門,能否煉化這金玉之水,故而隻取來一瓶,先讓鬆老稍作嚐試。”


    鬆老微微點頭,道:“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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