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醉,但是“想結婚”這種話,若是沒有喝酒,裴嘉悅是絕對不會當著杜楠的麵說出來的。都說酒壯慫人膽,這大概就是現在裴嘉悅的最真實寫照了。

    話一說完,裴嘉悅就紅了臉,好在臉上本就因為酒氣上頭的緣故燒紅一片了,倒也看不出什麽明顯的差異來。她一眨不眨地盯著杜楠,心裏怦怦直跳,又隱隱期待著,期待杜楠能說出她心裏那個答複來。

    可杜楠什麽都沒說。杜楠幫她把安全帶係好,俯身親了親她的鼻尖,然後就把車門關上,自己從車頭繞到另一邊,坐到駕駛座上。裴嘉悅看著他係好安全帶、啟動汽車,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嗬成,臉上的表情也沒有絲毫變化,就像是沒有聽到她的話一樣。

    又或者是聽清了,卻沒有當一迴事。

    裴嘉悅看著杜楠的側臉,看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街道、行人、車輛和店鋪,心裏鬆了口氣,卻又有些喪氣。一路上,裴嘉悅都沒開口說話,杜楠也沉默著,車輛停在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裴嘉悅側過頭悄悄打量他,就見他曲起食指輕輕敲著方向盤,一下一下,像是在沉思。

    迴了家,杜楠讓裴嘉悅坐在沙發上,自己去拿杯子倒了水來,把之前路過藥店買的解酒藥喂給裴嘉悅吃。吃完藥過了沒多久,裴嘉悅覺得自己似乎好了些,便起身往自己房間走去,杜楠給polly添了水,迴身見裴嘉悅自己晃晃悠悠站了起來,忙快步走過來扶住她的肩膀:“怎麽了?”

    “我想去洗澡。”裴嘉悅道。

    “不用再休息一會兒麽?”杜楠不放心。

    裴嘉悅卻撥開了他的手,自己往房間走去:“沒事了。”她心情有些低落,不願跟杜楠說話,卻又不想杜楠擔心,走到房門口又停下腳步:“我今天有些累了,想洗完澡睡個午覺。”

    杜楠站在原地定定看她:“那你自己小心些。”想了想又遲疑著開口:“就別關房門了,有什麽事喊我一聲就是。”

    “好。”裴嘉悅點頭,打開房門後就任那門開著,自己從櫃子裏拿了睡衣,進了浴室。

    裴嘉悅之前跟杜楠說自己有些累想休息並非借口,熱水淋在身上,溫度稍稍有點偏高,仿佛將全身肌肉中的疲勞都激發了出來似的。裴嘉悅打了個嗬欠,抹完沐浴露重新打開淋浴的開關,打算把身上的泡沫衝洗幹淨。

    抹了沐浴露的皮膚都濕滑得很,裴嘉悅本就覺得全身酸軟無力,衝洗時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她驚唿

    一聲,慌忙伸手想扶一下牆壁,奈何手掌上也沾了沐浴露,根本就扶不住,整個就這麽直直摔在地上,膝蓋和手掌都砸得生疼。

    門外杜楠聽到聲響,忙過來敲門問:“嘉悅?嘉悅怎麽了?”

    裴嘉悅一隻手撐在地上,稍稍動了動腿,就感到一股鑽心的疼,令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門外的杜楠聽她半天沒有迴應,擔心她出什麽意外,急急敲門:“嘉悅?!我進來了?!”說著就要開門。裴嘉悅聽到他說的話,連忙開口:“別——”

    卻是已經晚了。

    杜楠推門進來,見到渾身赤|裸的裴嘉悅,就直接僵在原地。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了裴嘉悅的窘境,左右看了看,拿過一旁架子上的浴巾將她裹好,把她打橫抱出浴室。

    “摔到哪裏了?是不是很痛?”把裴嘉悅放到床上,杜楠雖然焦急,卻又不好貿貿然去掀她身上的浴巾,頓了頓就起身往外走,“我去拿藥過來。”

    等他離開,裴嘉悅才稍稍放鬆下來,膝蓋上的傷處又重新痛了起來。她鬆開緊攥著浴巾的手,扯過身下的被子把自己裹好,然後才把被子掀開一個小角,露出膝蓋上的傷處來。

    就這麽一會兒,她膝蓋上摔到的地方就已經開始泛青了,裴嘉悅伸手碰了碰,尖銳的痛楚令她立刻將手縮了迴來。

    杜楠很快拿了跌打損傷的藥酒來,見裴嘉悅裹著被子也暗暗鬆了口氣。他把藥酒放到一旁的床頭櫃上,看到裴嘉悅膝蓋上的傷處,頓時心疼不已:“很疼吧?”

    他說著,伸手輕輕觸了一下,就聽到裴嘉悅倒吸一口涼氣。他忙收迴手,仔細看了看傷處,拿過藥酒道:“得把淤血化開才行。我幫你揉揉,很快就好,你忍著點?”見裴嘉悅點頭,杜楠就倒了點藥酒在手心裏,覆到裴嘉悅的膝蓋上,輕輕地揉起來。

    起初自然是痛的,杜楠揉第一下的時候,裴嘉悅差點就要痛唿出聲,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知是藥酒起了作用,還是大腦已經對這種痛楚麻木了,漸漸地,她竟不覺得難以忍受了。藥酒在杜楠掌下慢慢發揮出藥效,讓傷處附近都微微發熱,比起之前舒服了不少,裴嘉悅靠在床頭,身體漸漸放鬆下來。

    放鬆後,大腦不由自主地迴想起先前的烏龍,臉上又燒起來。裴嘉悅垂眸不去看杜楠,膝蓋上杜楠手心的觸感卻變得更加清晰明顯,待她臉上的溫度好不容易稍稍降下一些,她忍不住掀起眼簾偷偷瞥了杜楠一眼。

    杜楠正襟危坐,雙眼一眨不

    眨地盯著她的膝蓋,那認真專注的模樣,像是在處理什麽十分重要的事,先前的烏龍似乎對他沒有絲毫的影響。裴嘉悅看了他好幾眼,見他確實沒有異樣,心裏慶幸之餘又有些失落,正胡思亂想著,杜楠收迴手,拿起藥酒瓶起身:“好了。你好好休息。”他的聲音有些啞,說完不待裴嘉悅說什麽,就徑直離開了。

    裴嘉悅倒是真的累了。先前在浴室那樣一摔本來清醒不少,這會兒躺在被子裏,困意又湧了上來,她想著今天一天杜楠的反應,終究也沒想出什麽所以然來,就沉沉睡去了。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了,裴嘉悅轉頭看向窗外,已經是漆黑一片了。她睡了一個下午,這會兒肚子已經有些餓,她的房間門沒關,屋裏聽不到任何聲響,不知道杜楠是出去了,還是呆在他自己房間裏。

    裴嘉悅想要起身去弄點吃的,哪知一覺睡醒,原本覺得快好了的膝蓋又故態重萌,隻要稍稍一動就覺得疼痛不堪。她一邊吸氣一邊挪著身子,想讓自己從床上坐起來,剛坐好就聽到客廳裏傳來一陣腳步聲,很快杜楠就出現在門口:“嘉悅?你醒了,怎麽了?”

    “我以為你不在。”裴嘉悅愣愣地看著他,“我想去弄點吃的。”

    “我怕吵到你,就沒開電視。”杜楠解釋,“腿還很痛?”

    裴嘉悅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杜楠又問:“你想吃什麽?麵條還是粥?”

    “麵條吧。”裴嘉悅迴答。相比起熬粥需要耗費的時間,麵條更能迅速解決她現在的需求。

    “那我去煮,你等一會兒,很快就好。”杜楠說著往廚房走去,沒過一會兒又折迴來,遞過裴嘉悅的手機,“你先玩會兒手機,待會兒吃碗麵我再拿藥酒幫你揉揉膝蓋。”

    杜楠煮麵的速度很快,就一碗普通的清湯麵,還加了幾片青菜葉子一個雞蛋。他那了張小桌子架在裴嘉悅床上,把麵端到桌上放好,把筷子遞給裴嘉悅:“慢點吃,小心燙。”杜楠的手藝本就不差,裴嘉悅這會兒又餓了,夾起一筷子麵條稍稍吹了吹,就迫不及待地入口,一邊吃一邊哈著氣,很快就把一整碗麵吃得一幹二淨。

    杜楠把碗筷和桌子收走,再來時手上又拿了之前用過的藥酒,裴嘉悅掀起被子的一角露出膝蓋,杜楠倒上藥酒幫她揉了許久,直到傷處的皮膚的微微發燙了才作罷。他把藥酒瓶子蓋好,用沒有沾藥酒的手幫裴嘉悅把被子重新蓋好,這才準備起身離開。

    “杜楠!”裴嘉悅開口

    叫住他。

    杜楠迴過身,就見裴嘉悅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能不能、幫我把睡衣拿過來?……就在浴室的架子上。”杜楠一愣,到浴室裏把架子上的睡衣拿給她,然後飛也似的離開,走的時候甚至還伸手把房門帶上了一些,隻留了條小縫。

    裴嘉悅一愣,隨即終於想到什麽,埋在被子裏悶笑起來。

    不過膝蓋摔成這個樣子,第二天的課自然是去不了了。裴嘉悅給組長打電話說明了情況,又給應綺發了微信。

    先前應綺聽說她要去參加“前情敵”的婚宴,還拉著她七七八八問了好一陣,這會兒又忽然聽說她摔傷了,忙問:“怎麽突然就摔了?”

    裴嘉悅有些不好意思:“就是洗澡的時候沒站穩……”

    那邊的應綺頓了一下,然後發過來一連串大笑的表情。

    之後裴嘉悅有跟她分享了陳諾和齊陽的八卦,兩個聊了一會兒,應綺忽然發過來一行字:

    對了,跟你說,我答應周容了。

    裴嘉悅一愣。她以為應綺還要再考慮一陣,沒想到他們兩人居然真的定了下來,而且還這麽快。

    裴嘉悅發:你想好了?

    應綺的迴答毫不含糊:對。

    不等裴嘉悅再問,應綺很快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發了過來:

    就是我昨天晚上和朋友去華泰一家店吃飯,正好遇到他跟一個女的,也在那家店吃飯。晚上迴去以後他就給我發了短信,說那個女的是他母親給他安排的相親對象,他推拒不了,也不願意放人家女的鴿子,就隻好去了。

    他說他已經跟那個女的說了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正在努力追求,也跟他母親打電話說明了情況,讓她不要再給他安排相親的事了,讓我不要生氣。我問他之前是不是還去見過其他相親對象,他說在決定追我之前的確見過,不過在那之後就沒有了,這是第一個,因為他還沒跟他母親說我的事,所以他母親才給他安排的。

    說實話,看到他跟其他女人一起出去吃飯,我挺生氣的,不過他這樣解釋清楚,我想了想,也的確不是他的問題。

    你之前跟我說過,他母親一直催他結婚催得很緊,他也是個孝順的人。從他開始追我到現在已經快一個月,他能為我堅持到這個地步,也算真心了,我也並不是不喜歡他,隻是沒有喜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而已。

    所以我就問他,如果是這樣他願不願意,他答應了

    。

    裴嘉悅慢慢把應綺刷屏的這一溜兒消息一條條看完,心裏又感慨又唏噓,一方麵是因為自己的好閨蜜脫單,另一方麵也因為周容的堅持與癡情。她想起當年剛認識周容時,這人還說什麽“兩個人過日子不一定要多麽喜歡,隻要能合得來就行”,現在遇上了應綺,卻是怎麽也不願意將就了。

    因為膝蓋上的傷,裴嘉悅在家裏休息了整一星期,才重新迴悅學上班,而杜楠似乎又開始了新的忙碌季,每天迴家的時間又往後推遲一個多小時。

    而悅學這邊,自從應綺答應周容的追求後,周容就開始每天頻繁往他們組這邊跑,每次下班裴嘉悅都會見到周容提著包過來,說是來送應綺迴家。有一迴上班,裴嘉悅去得早,正好遇到周容和應綺一起上樓,訝異過後才得知,周容居然還每天讀開車拐到應綺家樓下給她送早飯,順便載她來上班。

    對於周容這種黏糊的行為,應綺起初還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日子久了也漸漸習慣,等裴嘉悅再拿這件事來取笑她,她就已經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有時還能迴個嘴,堵得裴嘉悅啞口無言。

    “好了,不說這個事了。”玩笑過後,應綺想起一件事來,“說起來,我們昨天時迴去路過雅天那邊,還看到你們家杜楠了。”雅天是一個商業廣場,服裝首飾化妝品,各種店鋪一應俱全。

    “是嗎?”裴嘉悅一愣,“大概是工作需要去那邊吧,他最近工作忙得很,整天整天地加班。”

    “那我就不知道了。”應綺道,“我就見他進了一家首飾店。我就路過嘛,沒仔細看。”

    首飾?裴嘉悅心裏咯噔一下。杜楠的工作跟首飾可一點邊兒也沾不上。

    應綺見她不說話,就調笑著問:“我說,他都去看首飾了,你們倆不會是好事近了吧?”

    裴嘉悅聽了,心裏一跳,笑笑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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