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君望崖迴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這樣一幕。

    那四個人都坐在他的屋子中。

    陸念梓正在撫琴,深情投入;司不廿捧著杯茶,邊嘬邊聽;花無殤在撫摸他的鞭子,神情淡漠;溫碧倩托腮跟著節奏晃著腦袋,極其享受。

    陸念梓邊彈還邊對司不廿說。

    “聽說鳶尾姑娘擅琴?”

    司不廿勾了唇角,卻道。

    “你知我不懂這些。”

    陸念梓開懷笑,笑意到了眼底。

    君望崖看到這幕,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咬著牙,額頭青筋都要爆出來了。

    但是正待他要發作的時候,陸念梓卻手上不停,頭都沒抬,輕飄飄的來了一句。

    “君兄迴來了啊。”

    說完,才抬頭望了這邊一眼,看見站在君望崖身邊的陸念桐,又笑著說。

    “念桐也來了啊。”

    另外三人也轉過目光來看著他們。

    陸念桐倒是大大方方迴了陸念梓一個笑臉,也跟她打招唿。

    “姐。”

    君望崖想這迴終於輪到自己說話了,正要開口。

    身邊陸念桐卻鬆開了挽著他的手,向陸念梓走去,輕輕柔柔的在陸念梓身邊坐了下去,還淺笑連連的說。

    “姐姐好興致。”

    君望崖看了陸念桐,拳頭捏緊,修剪得宜的指甲都要掐進肉裏,才沉聲道。

    “你們到底要做什麽?”

    陸念梓手上一轉,曲子依然歡快,卻隱隱透著殺意,臉上帶著一抹笑,眼裏卻冷冷看著他,一字一頓般慢慢吐出花語。

    “想君兄來治病救人。”

    君望崖皺眉。

    “誰?”

    陸念梓依然那般表情,氣定神閑,但帶著殺氣。

    “君兄心知肚明。”

    君望崖深思一瞬,將目光對上司不廿。

    這裏四人,他隻對他下過手。

    這般,他倒是鎮定了一些,緩和先前因他們進入了神醫穀而產生的恐慌心裏。

    他淺淺的勾了一抹笑,又對上陸念梓視線。

    “那些不過是補血補氣的藥物,當時司盟主慷慨為眾武林人士解難,廢了不少血氣,自當用這類藥物,若出了事,那怕是司盟主……”

    他又將視線瞥向司不廿,勾了抹嘲諷意味甚濃的笑,才道出後麵的話。

    “虛不受補啊。”

    意味深長。

    “噗。”

    溫碧倩正端起茶想喝一口,結果因這一句全噴了出來,還嗆到了自己,咳個不停。

    花無殤嘴角抽了一下,輕輕拍著溫碧倩的背,安撫她。

    司不廿瞥了一眼溫碧倩,眼光如有實質,飛射向她。

    溫碧倩感受到這目光,身子一顫……止咳了。

    司不廿又轉過視線,似笑非笑的看著君望崖。

    君望崖也不懼他,就這般與他對視。

    倒是旁邊陸念梓勾了下琴弦,破了一首好曲。

    一道劍氣直逼君望崖心口。

    君望崖轉身避過,還是被劃破了左臂。

    過了一會,血珠才密密的滾出匯成血流。

    “嘀嗒”的掉落地麵。

    君望崖自知武功不是陸念梓的對手,隻能忍下。

    陸念梓按停了琴,才抬頭望他,已沒了笑。

    “補血補氣打破他內力與身體的平衡嘛?倒是厲害。解決方法呢。”

    沒錯,對其他人來說,或許是補藥,但是對司不廿這種被調理過身子,內功恢複迅速,身體卻恢複緩慢的人來說,這就是打破那微妙平衡的□□。

    君望崖捏了拳頭,閉了眼,深吸一口氣,平複了胸中動蕩,才睜開眼,故作輕鬆的嘲諷笑道。

    “廢了他那身武功不就行了。”

    說完四道淩厲的目光射向他。

    他強裝鎮定的“哼”笑了一聲。

    沒想到那邊陸念梓也笑了起來,還帶著嘲諷的道。

    “原來神醫穀也不過如此。”

    陸念梓和司不廿都懂,司不廿現在這個身體狀況應該怎麽辦。

    不過是因為太弱的身體受不住強悍的內力,導致身體因內力的衝擊愈加破敗,就像個惡性循環。

    那麽想治隻要去除根源就行了,廢了那一身過於蠻橫的內力,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真的是這樣嗎?

    沒有武功的司不廿會怎樣呢?

    當司不廿發現這件事情的時候,就在想這個問題。

    最後他想了一個辦法,把躲起來的陸念梓拉了出來。

    陸念梓那時候並不是什麽傷心難過,又或無麵目存在,才走的。

    她不過是以退為進,等一個機會。

    等白家出事。

    他們都是一路人,早就算準了後麵好多步。

    知道以左留群的性子,一定會對白家下手。

    而她隻需要在白家最危難的時候出現,救白家於水火。

    可是她等得,司不廿卻等不住了。

    所以在他得知寶藏這個消息的時候,就故意誘得白施塵交出家主令,而他就帶著花無殤和溫碧倩,還有一整個白家,匆匆的去找了陸念梓。

    陸念梓那時就疑惑過,那個所謂的寶藏其實對他們毫無用處,為什麽司不廿要急著來找她。

    但是當時她壓下了這層疑惑,而選擇名正言順的帶著一整個白家重新“出山”。

    司不廿很聰明的拿捏住了陸念梓的七寸,誘惑了她。

    然後司不廿又開始“勾引”她。

    一遍遍的撩撥。

    直到覺得差不多的時候,又扔出了最後一個試驗。

    江山與美人。

    你選誰?

    在那一刻,陸念梓想明白了一切,她糾結過,猶豫了,徘徊著。

    最後帶著江山來找了她的“美人”。

    她向他起誓,願傾一切,互他一世。

    陸念梓在腦中轉了所有的心思,才抬頭冷笑看著又一次失了所有冷靜,憤怒咬牙的君望崖。

    那個冷靜自持的君望崖在知道他們進入了神醫穀那刻起,就徹底消失了。

    這也是陸念梓他們的目的。

    陸念梓殺意徹底流露,緩慢開口。

    “既然你也沒辦法,那我們也就不留你了。”

    一抹驚慌閃過君望崖的眼底,他強裝鎮定的說。

    “你殺了我,武林中人會怎麽看你?”

    陸念梓挑眉笑笑,眼底冷然。

    “他們不會知道我殺了你的,你也沒有死,你隻是永遠留在了神醫穀,而你的妻子陸念桐會代你掌管所有產業的。”

    君望崖震驚的望向陸念桐。

    原先一直低垂著頭的陸念桐,也正好抬起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他表情變得扭曲起來,有震驚,有恐慌,有不可置信,有被欺騙的憤怒。

    而他的生命也停留在了這一刻。

    劍當胸穿過。

    拿著劍的人,是他昨天剛三拜迎娶迴的新娘。

    他有些想笑,卻發現笑不出來,意識漸漸迷離,眼前變得漆黑,他卻依然固執的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他很想問她一句。

    為什麽這樣對我?

    還很想說一句。

    我這麽愛你。

    但是他再也沒能說出口。

    陸念桐快速收劍,帶出噴湧的血柱。

    她也不躲,任由那血濺滿她的身子。

    她就看著眼前的“人”向後倒了下去。

    她想說一句。

    對不起。

    但是也未能成句。

    她陸念桐以前是陸涵俞用來得君家的工具,後來是陸念梓的。

    一個工具談什麽感情呢。

    陸念梓看這幕,勾唇冷笑。

    陸涵俞可真沒把任何人當人看呢,不過也不錯,給她留了這麽一個不懂反抗為何物隻知聽從命令的工具,用著也頗為順手。

    陸涵俞給她下達的命令是接近君望崖,殺了君望崖,得到君家。

    陸念梓與她合作也是一樣,讓她得到君家,而且君家加陸家都會放在她的手裏。

    隻是陸家背後真正的決策人,一直是陸念梓。

    而之前那一切都是陸念桐在演戲,包括求陸念梓饒了君望崖一命,隻是為了讓君望崖的探子聽見,讓君望崖深信陸念桐愛他如癡,而且也讓他得意,他所猜沒錯,陸念梓確實要他的命。

    不過陸念梓是要他的命,但是從來沒想過自己動手罷了。

    陸念梓轉頭看著陸念桐,道了一句。

    “恭喜。”

    陸念桐頗為機械的扭頭也看著她,表情空洞。

    “何喜?”

    陸念梓一直掛著那若有似無的笑。

    “完成任務了。”

    陸念桐卻突然笑起來,眼淚也掉了下來。

    “是啊,我終於完成父親的任務了,可是……可是……為什麽我一點也不開心。”

    陸念梓隻是無動於衷的看著陸念桐號啕大哭。

    過了半響,陸念梓才冷冷開口。

    “把人葬了吧。”

    陸念桐聽到這句話,哭得愈發傷心。

    她在心中想,父親讓她這麽做的,她是……做錯了嘛?

    為什麽她迴頭看突然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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