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玥啞然,無言以對。


    “既然如此,那就先迴去了,你自己的小命,可得好好提防著點,這要是突然死了,我可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鳳擎簫深深地笑了,“什麽時候,美人盟的冰雪銀針,也能讓人想怎樣就怎樣了?”


    “算你識貨!唐雪娥隻要解除結界,必然會中針,幾千根冰針,我不信,一個都沒刺中。可一旦刺中一根,她這幾日,都別想醒過來了。”想起唐雪娥那鋒利的劍影,竟然是想殺了自己的孩子,粉玥的語氣就變得森冷起來。


    鳳擎簫看著粉玥的肚子,心口微痛,原本,自己也該有個孩子的,可……


    罷了,過去,也沒有必要去想了。


    “迴去吧,時間不早了。”


    粉玥翻了個白眼,悄然離去。


    孫府東苑某房間內。


    孫浩亭喝的醉醺醺的,一步三搖的在小廝的伺候下,好不容易迴到房間,卻是怎麽也不能去沐浴,把下人全部趕了出去。


    所有的事情,全都安排妥當了,現在,隻等著鳳擎簫率先開頭造反,如此一來,就有了借口,可以出兵。


    不然,以鳳擎簫如今的地位,是斷斷不能出師無名的。


    從一開始,走到現在,可真是不容易呢。


    為了這一切,他拋棄了一切。


    孫浩亭苦笑,提筆,一點一點勾勒著粉玥的模樣。


    離開她已有數月的時間,算算時間,孩子快臨盆了。


    其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當他發現,進入孫府當奸細的堂主裏,沒有粉玥時,那種慶幸,那種放鬆。


    有時候,演戲的人,演著演著,就入了戲,演著演著,就成了真。


    有些情感,是怎麽都掩飾不了的。


    可如今,無論是掩飾,還是逃避,都已經不可能了。


    “你從天而降的你,落在我的馬背上,如玉的模樣,清水般的目光,一絲淺笑讓我心發燙,你頭也不迴的你,展開你一雙翅膀,尋覓著方向,方向在前方,一生歎息將我一生變涼。”


    放下筆,孫浩亭哈哈大笑起來。


    曾經的粉玥,就是這樣,和他相遇。


    “你在那萬人中央,感受那萬丈榮光,看不見你的眼睛,是否會藏著淚光,我沒有那種力量,想忘也終不能忘,隻等到漆黑夜晚,夢一迴那曾經心愛的姑娘。”


    不記得是哪位大家寫的歌賦,雖隻說中的上半闕,但孫浩亭明白,這下半闕,怕也是不遠了。


    “自從相思河畔見了你,就象那春風吹進心窩裏,我要輕輕地告訴你,不要把我忘記,自從相思河畔別了你,無限的痛苦埋在心窩裏。”


    罷了罷了,這一生,有緣有份不假,卻太短。


    孫浩亭扔了筆,呆呆的望著自己畫的無數張畫像。


    “我要輕輕的告訴你,不要把我忘記,秋風無情,為什麽吹落了丹楓,青春尚在,為什麽會褪了殘紅,啊,人生本是夢。”


    每一張,都是一次想念。


    每一張,都是不同的表情神態,栩栩如生。


    隻有愛的刻骨,才能畫的傳神。


    孫浩亭譏諷的自嘲起來,可這又如何,麵對江山社稷,他始終是個背叛妻兒的王八蛋。


    夜,明明還算星月明朗,卻照不亮寒氣重重的心底。


    就像那紛紛揚揚到大雪一樣,綿長不休。


    次日清晨,宿醉的孫浩亭被小廝們搖醒。


    “亭公子,亭公子!快醒醒!快醒醒啊!大事不好啦!”


    孫浩亭頭疼欲裂,迷迷糊糊被搖醒,“……什麽事?慌慌張張的,吵死人了。”


    那小廝聞言,簡直欲哭無淚了。


    “亭公子啊,你是不知道啊,京城要翻天了!”


    孫浩亭一個機靈,清醒了過來,“怎麽迴事,慢慢說!說清楚!”


    那小廝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悲憤道,“亭公子!沐親王,今早率領三十萬大兵包圍了皇宮,欲行逼宮奪位之大逆不道的事!”


    孫浩亭眼睛一亮,來了!總算是動手了麽!好在他們這裏,一切都準備好了!


    如今,鳳擎簫按耐不住動手,真是來的剛好!


    “去通知源公子了嗎?”


    小廝皺起眉頭,無奈道,“亭公子,源公子昨日大醉後,就不知去向了,我們是找不到源公子,才來找你的!”


    “這樣……去通知星國的將軍,準備出兵!”


    孫浩亭雖然狂喜,但也很快冷靜了下來,昨天才安頓好援軍,鳳擎簫今天就突然逼宮了,其中說不定有什麽陰謀,還是先調動一部分兵力去試探為好。


    “是!亭公子!”小廝馬上跑了出去。


    孫浩亭三下兩下穿戴整齊,漱口洗臉。


    待孫浩亭走到府門口時,星國的領兵將軍已整頓好軍隊,在等他了。


    “將軍久等了,昨日宿醉,今日貪睡了些,實在是失禮。”


    孫浩亭作了一揖,神情有些尷尬。


    那將軍也沒生氣,昨日孫家三兄弟陪那麽多人喝,自然是有些扛不住的。


    “無妨,眼下正事要緊,我等,對京城不熟,還望亭公子帶路。”


    孫浩亭鬆了口氣,沒有引起不滿就好,眼下,可不是能發生內部不愉快的時候。


    “好,各位隨我來。”


    半個時辰後,孫浩亭傻眼了,星國的軍隊們,也傻眼了。


    且不說孫浩亭沒有告訴他們,原來沐親王是帶了三十萬人馬逼宮的,他們星國也才二十萬人馬,這數量上的懸殊,已是不妙。


    再看那沐親王,手裏的長劍,正放在一個貌美孕婦的脖頸上,不少人,都認出了,那是孫浩亭的妻子。


    眼前這情況,大大不妙。


    孫浩亭的大腦,此刻一片空白。


    數月不見粉玥,本就想念的要緊,從沒想過,再見麵,竟是這般的場景。


    鳳擎簫冷冷的望著孫浩亭,笑道,“亭公子好久不見,聽聞昨日孫府觥籌交錯,笙歌通宵,不知,玩得可否愉悅?”


    孫浩亭迴過神,目光一冷,“自然愉悅,隻是,不知沐親王何來的膽子,竟敢舉兵包圍皇宮,意圖謀反!”


    圍觀的百姓們個個戰戰兢兢,雙腿發軟,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鳳擎簫不緊不慢的加重了手裏長劍的力度,粉玥的脖頸上,很快就出現了一條劃痕,鮮血緩緩流下。


    “亭公子此言差矣,明明是這個婦人意圖進宮行刺皇上,本王特地來救駕,拿下了這婦人。”頓了頓,鳳擎簫意味深長道,“有趣的是,這婦人竟然是亭公子的妻子,真是聞所未聞,亭公子何時成的親?本王竟是不知,這肚子看起來,都快臨盆了呢!”


    孫浩亭的心口一緊,目光死死的盯著粉玥流血的脖頸,咬牙,“沐親王真是巧言令色,胡說八道,一個懷孕的婦人要行刺皇上,說出去,誰信?況且,在下並不認得這位婦人,在下並未成親,還望沐親王不要血口噴人的好!”


    粉玥的心,在聽到孫浩亭這句話的時候,徹底,碎了。


    原來,他的確從未真的把自己當妻子看過。


    可笑自己竟然還曾經猶豫,把兵符留下,給他當救命用。


    畢竟他的命,和鳳擎軒綁在一起。


    鳳擎簫感受到粉玥情緒的變化,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噢?原來如此,那麽看來,是本王誤會了,其實這婦人要行刺皇上,被本王拿了下來,本該是要殺了的,可這婦人自稱她是亭公子明媒正娶的嫡妻,本王這才一直沒有動手,既然是這婦人撒謊,行刺之罪不可饒恕,本王隻好,替天行道了!”


    孫浩亭心口一緊,正想說什麽,卻被星國的將軍拉住背後的衣擺。


    頓時,孫浩亭清醒了過來。


    自己剛剛,差點就毀了一切。


    沒錯,兒女情長比起家國大業,必定要舍棄。


    看粉玥的表情,是知道了一切的,定不可能原諒他。


    眼下,鳳擎簫拿粉玥要挾他,若是他就範,一切都完了。


    “沐親王何時變得如此糊塗?且不說孫家是何等門第,迎娶嫡妻雖不說要通告天下,但那也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迎娶的女子必然是門當戶對的高門淑女,怎會是美人盟的堂主呢?美人盟乃是買賣人命的江湖組織,和沐親王的關係向來曖昧。”


    往後退了幾步,孫浩亭接著道,“沐親王拿自己的人來自導自演,是否是把天下人都當成了傻子不成?”


    鳳擎簫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局,他贏了。


    “亭公子,有句話,不知你是否聽過。”


    孫浩亭警惕的盯著鳳擎簫,緊張起來,“噢?沐親王想說什麽?”


    鳳擎簫鬆開抵在粉玥脖頸上的長劍,把長劍遞給了粉玥,“本王想說的是,人算不如天算,聰明反被聰明誤。”


    粉玥接過長劍,低垂的頭,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孫浩亭的心跳劇烈起來,一股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可卻又抓不住具體是什麽,“在下聽不明白沐親王所言,還望沐親王明示一二。”


    粉玥從懷裏掏出兵符,當著眾人的麵交給了鳳擎簫。


    所有人的表情,都變了。


    鳳擎簫結果兵符,高高舉起,笑的誌得意滿,“那麽,現在,亭公子可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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