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孫府後,紅秋等人各自去了使臣的房間。


    畢竟若離開太久,就會暴露不對勁了。


    西苑裏,公孫宇坐在地上,抱著一壇壇的酒,喝的醉眼熏熏,分不清東南西北。


    墨葶才換迴小廝的模樣,進來,便看到這般的場景。


    她的心,不受控製的疼了起來。


    “怎麽突然喝這麽多?”


    公孫宇苦笑的裂開嘴,表情比哭還難看,“我不知我有什麽臉迴玉國,天下之大,竟沒有我的選擇。”


    墨葶難受的把公孫宇手上的壇子搶了過來,一口氣喝完後,才一把丟了壇子,“既然如此,不要憋著,你發泄吧,我陪你喝!”


    或許是愧疚,或許是愛戀,墨葶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心。


    看到公孫宇陷入困境,她心疼,可她還是得把這件好事,告訴鳳擎簫,畢竟這對於他們而言,是大好的事情。


    某種程度上來說,她背叛了公孫宇。


    公孫宇見墨葶如此快的喝完一壇,忍不住嗤笑道,“你今日比平時,爽快許多,這是為何?”


    墨葶的心一緊,他發現了嗎?


    不自在的抓起一壇酒,墨葶喝的口齒不清道,“看到你難受,我也難受。”


    公孫宇的心微微一震,隨即認真的望著墨葶,她,說的是真的嗎?看到他難受,她是真的,發自內心的難受心疼嗎?


    可,如果真的如此,她為什麽,還要去通風報信呢?


    沒錯,他是故意的,他演戲的同時,何嚐不是在試探她,試探她對他有那麽一絲絲的情感。


    然而,她還是去了不是嗎?


    那麽這句話,他如何敢,如何能,當真呢?


    自嘲的笑了笑,公孫宇又開了一壇猛灌,“說起來,玉國本可以不參與這次的聯盟,若不是因為孫家用富商要挾,玉國根本不會趟這趟渾水,我和你,也不會變成這般尷尬的境地。”


    墨葶的身體一僵,低下了頭。


    手裏的一壇酒早就喝完了,空空的壇底,幽深的色澤,似乎都在嘲笑她。


    “這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半晌,墨葶才憋出澀澀的一句話。


    公孫宇沒有多說什麽,一壇接著一壇,悶聲不哼的喝著。


    從前並不覺得酒是什麽好東西。


    如今才明白,這世間,酒,真是美妙。


    可以麻痹抽疼不息的心髒,可以模糊尖銳悲哀的現實,可以溫暖冰冷如柱的心窩。


    嗬。


    “你知道嗎?從前,我並不喜愛喝酒,可如今,沒有它,我真難受,好難受。”


    公孫宇模糊不清的喃喃,似乎在和墨葶說話,又似乎是自言自語。


    墨葶的心沉重的如同壓了幾千斤的石頭一般,快要喘不過氣。


    想起今日在鳳擎簫那邊,看到的曇花一現。


    悲傷就像酒一樣,在腸胃裏翻滾叫囂,怎麽都不肯停下來。


    墨葶害怕公孫宇看穿自己的窘迫和情緒,隻能一壇一壇不停的,飛快的喝著。


    公孫宇已有了八分醉,見墨葶像水牛一樣灌酒,便傻笑了起來,“你的酒量,不錯嘛!”


    墨葶的手微微一頓,壇子空了。


    最後一壇酒被她喝完了。


    沒有酒,她如何麵對眼前的公孫宇?


    第一次, 墨葶覺得酒是那麽重要的東西。


    至少可以緩解她的難受和窘迫,尷尬和不安。


    “還,還好。”想不到,她也有說話不利索的一天,墨葶在心裏默默的自嘲。


    公孫宇似乎沒察覺到墨葶的窘迫一般,用力的嗅了嗅,迷迷糊糊道,“你有沒有覺得,今日似乎,酒香特別濃?”


    墨葶滿腹心事,哪有心情去顧及那麽多其他的細枝末節?


    當下便胡亂的點了點頭,看來公孫宇是醉了,她們兩個在房間裏喝了這麽多烈酒,酒香自然很濃不是麽?


    然而就是因為墨葶的忽略,她失去了最關鍵的一個機會。


    一個發現今夜不對勁的機會。


    公孫宇見墨葶沒有明白他的暗示,歎了口氣,看來命運的安排,的確逃不過。


    他方才已經側麵告訴她,今夜,不隻是西苑在大醉一場,南苑的三個人,北苑的一個人,也在用同樣辦法。


    然而可笑的是,他最終,還是不想套墨葶的話,其他人,他就不知道了。


    大概,真是愛的太深。


    “你……覺得我怎麽樣?”公孫宇決定把心事說出來,他憋了太久了。


    那幾句話,他憋得快要爆炸了。


    可墨葶卻是醉了,眼前發暈,視線模糊了起來。


    公孫宇見墨葶低頭不說話,以為對方是不知怎麽迴答,便接著說道。


    “你知道嗎,這些話,我憋了好久,真的好久。”


    墨葶已經開始聽不清楚公孫宇在說什麽,她隻覺得頭暈腦脹,快要睡著了。


    “雖然,你心裏有別人,可我還是要告訴你。”公孫宇借著酒勁,鼓起勇氣開口。


    墨葶閉上了眼睛,沉沉睡著。


    “我歡喜你,非常非常,歡喜你。”公孫宇深情的說完,卻發現,墨葶睡著了。


    胸口,不可遏製的顫抖了起來。


    原來,她對自己已經沒感覺到了,聽他說話,都能睡著。


    公孫宇的心,冰了。


    北苑內。


    郭品先和紅秋麵對麵的坐著,酒過三巡,卻誰也沒開口。


    桌上精致的佳肴原封不動,倒是地上的酒壇,空了幾個。


    紅秋的心是亂的,她隱隱約約知道郭品先叫自己來喝酒的原因。


    畢竟她出去通風報信有一段時間不在,他察覺到是正常的。


    可是,她也因此,才不自在。


    她不知道應該怎麽去麵對郭品先才好。


    郭品先打開了兩壇酒,放了一壇在紅秋麵前,終於打破了沉默,“你,可有話想對我說?”


    紅秋背後一僵,他,最終還是問了。


    看來自己猜的沒錯,果然什麽都瞞不過他。


    “你希望我說什麽?”


    紅秋苦澀的笑了起來,抱著酒壇,目光哀傷。


    郭品先幽幽的望著紅秋,不動聲色道。“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紅秋大口大口的灌酒,試圖化解胸口的鬱結,卻怎麽都壓不下去。


    “如果,我對你說,我不知該說什麽好,你,信嗎?”


    郭品先臉色微變,沉默了起來。


    他和她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麽信任,更不可能建立起信任來,她,為何還會問。


    “你,一定不信。”不等郭品先迴答,紅秋便自嘲的笑了起來。


    郭品先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說起來實在是可笑,你就像風,我卻怎麽都看不清楚你的形態,分不清楚你的溫度,搞不明白你的想法。”


    紅秋似乎是醉了,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郭品先沒有再喝酒,隻是安靜的聽著。


    “我們之間,的確,談不上信不信,誰讓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呢?誰讓我們,站在對立呢?”


    紅秋笑著笑著,從眼角滾出了淚花,今晚的曇花一現,不管鳳擎簫是有意還是無意,但都已經是側麵警告她們,不許動心了。


    不然就會像那曇花一樣,絢爛一刻,枯萎而亡。


    “隻要一想起你的溫柔,就會讓我看不清楚,你想做的你。”


    紅秋丟開空的酒壇,抓了一壇上來,麵色是前所未有的悲傷。


    郭品先的心疼了起來,可麵上,卻依然沒有變化。


    快三十年的艱難,已經讓他徹底學會壓抑自己的情緒。


    “像一場夢,卻醒不過來,另一個你在,看著我,隻要一想起你的憂愁,就會讓我看不清楚,我想做的我。”


    紅秋的臉,被眼淚打濕,儼然已是醉了。


    伸出冰涼的素手,紅秋握住了郭品先的手,目光裏滿是愛戀。


    郭品先站了起來,走向紅秋,打橫抱起,往床榻走去。


    紅秋哭著勾住郭品先的脖頸,親吻了上去。


    她要如何去壓抑自己的情感?她明明是愛他的,她好愛好愛他的。


    可是她不能愛他,他也不能愛她。


    他們陷入了死局,彼此都僵持著,誰也沒辦法喘一口氣,誰也沒辦法走出來。


    貪戀嗅著他身上的氣息,親吻的力道一次比一次強,留下一串串屬於自己的痕跡,紅秋已經拋開了一切理智,隻想占有他,擁有他,得到他。


    郭品先想把紅秋放床榻上,卻怎麽都拉不開死死纏著自己的紅秋,脖頸滾燙的快要爆炸,她像瘋子一樣親吻著他,一次次的敲擊著他的脈搏和心跳。


    他要如何去忍耐?


    如何去控製自己的情感?如何去提醒自己要清醒?又要如何繼續去騙自己不愛她?


    郭品先一把用力扯開紅秋,紅秋跌坐在床榻上,淚眼朦朧的望著郭品先。


    “你,不想要我嗎?”


    “……”郭品先抿緊了唇。


    “你是不是,不要我?”


    “……”郭品先閉上了眼睛。


    “好,我知道了。”紅秋大笑了起來,笑聲是那樣的悲涼。


    可下一秒,笑聲戛然而止,被郭品先突如其來的擁抱和冰涼的唇封住。


    紅秋怔忡的望著眼前放大的臉,半天迴不過神。


    直到郭品先懲罰她走神的輕咬落下,她才激動地迴應。


    什麽對立,什麽政見,什麽立場,統統滾遠一邊。


    現在,至少這一刻,他們兩個都拋開了這一切。


    那些被隱忍的,被壓抑的,被強行封住的愛戀,就像洪災一樣,泛濫洶湧,澎湃不息。


    即使是曇花一現,她也那樣的珍惜。


    就算沒有明天,她也如此心甘情願。


    隻要可以觸碰到他,感受到他,擁有著他。


    就算隻是一瞬間的美夢,一刹那的煙花,一片刻的溫存,她也快樂。


    兩人沉溺在彼此爆發的愛戀裏,痛並快樂,矛盾並傷悲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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