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陳大夫和大學士嶽朗私交甚好,這些錯綜複雜的關係,說白了,就是後宮妃嬪的暗中較勁罷了。


    迴過神,蘅碧汐才發覺,棋藝都已經進入了決賽了。


    一旁無聊的吃紅提的德妃,有些鬱悶道,“姐姐,這些可真是無聊,什麽時候才到騎術,射術,武術和醫術的比賽啊。”


    蘅碧汐看著孩子氣的德妃,無奈道,“知你忍不得,但眼下不可任性,先忍著吧,應該很快的。”


    德妃狠狠的咬著嘴裏的提子,頗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就怕還沒等到,我就睡著了。”


    隻見台下一片歡唿,棋藝的前三甲已誕生了,分別是梅太史的嫡長女梅玲玉,李郎中的嫡長女李瑾畫,顧上卿的嫡長子顧清平。


    鳳擎軒眯起眼,捏了捏蘅碧汐的手道,“平日裏這些臣子倒是蠢笨的很,怎今日的聰明如此,琴藝明明那趙宣快要奪得魁首,卻莫名輸了,棋藝那顧清平分明就是故意輸個第三名的,朕竟不知,一個紅刹竟比朕還要可怖,讓他們這般的惶恐啊。”


    蘅碧汐噗嗤一聲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嫡長子是家族門第的支柱,從小那是花了多少心血培養的,若給了紅刹,你舍得?這些可是大楚將來的新鮮血液呢。”


    鳳擎軒這才舒展了眉眼,嬉笑道,“這還差不多,說起來他們倒是連後路都砍斷了呢,為了以防萬一,直接都馬上定婚了,你瞧,這顧清平怕是要娶那梅家姑娘了。”


    德妃耳朵尖兒,聽到鳳擎軒和蘅碧汐的悄悄話,不由得好奇看向賽台,果然,顧上卿已經在和梅太史私聊著什麽了。德妃突然發覺,原來朝堂的一切和後宮都是息息相關的,因為那顧上卿也是她父親的門生呢。


    一邊玩轉著酒杯的羅紅刹,狹長的鳳眼裏盡是嘲諷與不屑,性感的紅唇揚起高高的鄙夷弧度,從德妃這個角度看過去,雖讓人覺得張揚跋扈,卻莫名的覺得移不開眼。德妃開始同情羅紅刹了,她當初因為到了十九歲都無人上門提親,才不得已進了宮的。


    說起來,雖然羅紅刹長得很美,但身份擺在那,這大楚滿朝的優秀公子,竟是個個避如蛇蠍,如此便和自己一樣了,都因為某種原因,無人問津。


    失神間,書法也已經進行到尾聲了,德妃放眼一看卻是笑了。


    決賽的五個人,竟然全都是男子,這意味著前三甲,沒辦法用聯姻解決問題了,要知道,風頭可是很容易被羅紅刹看上的。


    德妃莫名的覺得好玩起來,對魁首的位置也就期待了不少。


    蘅碧汐瞧見德妃興致勃勃的模樣,忍不住笑道,“妹妹不是說這些甚是無趣,怎的突然有了興致?”


    德妃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道,“這樣不好嗎?”


    蘅碧汐抿唇偷笑間,台下竟然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鳳擎軒卻是爽朗的大笑道,“好!”


    隻見書法的前三甲已出,分別是刑部尚書楊釗的嫡長子楊柯,大學士嶽朗的嫡長子嶽明,禮部尚書段長遠的嫡長子段峰然。


    令人驚訝的是,這三位出色的公子決賽寫的竟然是各自的一句話。


    嶽明的字豪邁灑脫,寫的是,狂笑一生,長歎一生,快活一生,悲哀一生,誰與我生死與共。


    段峰然的字卻是端正大氣,寫的是,一時瑜亮,一壺酒,戎馬一生。


    楊柯的字則是狂傲肆意,寫的是,大家都怕,我不怕。


    三人雖寫的內容不同,所表達的卻出奇的相同,側麵的諷刺了那些擔心被羅紅刹選中,而故意輸掉比賽,匆匆定下婚約的公子。


    尤其是楊柯,簡直狂傲至極,囂張至極,大膽至極。


    鳳擎軒的雙眼閃閃發光,“這楊柯,若為臣,定是魏征這般的直言不諱,忠言逆耳啊!”


    蘅碧汐若有所思的看著羅紅刹,隻見她似乎對台下的轟動不為所動,依然是不停地斟酒,喝酒,似笑非笑,風流至極。


    德妃望著楊柯張狂的臉,莫名的覺得心跳漏了一拍。


    羅紅刹放下酒杯,婷婷嫋嫋的走向賽台,一時間,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不少人暗暗替楊家捏了把汗,這風頭出的簡直太過了,羅紅刹若真選了楊柯,這刑部尚書不得哭暈過去?要知道,刑部尚書中年得子,辛苦培養至今,就這麽一顆獨苗兒,若被選走,這...


    但也不少人對楊柯生了不滿,他作為楊家的獨苗,遇到這次的事情,本該避免風頭為妙,誰知他竟然張狂到奪下魁首,還寫了那樣傲慢的一句話,不僅打了在場所有世家的臉,也把他的父親推到了風口浪尖,實在是不孝至極。


    不少和刑部尚書交好的官員都暗暗歎了口氣,耿直不阿的楊釗,一輩子就這麽一個兒子,真是可惜了。


    看著羅紅刹走向賽台,鳳擎軒卻是緊張了起來,出於私心,他一點都不希望羅紅刹選台下三人的任何一個,畢竟那都是大楚未來的主力啊!尤其是那楊柯,簡直太對他的胃口了,若被選了,真是,心疼死。


    羅紅刹婀娜萬千的走到三人麵前,拿起他們寫下的字,細細的觀摩了會,看著麵前的三個男子,心中惋惜不已,從他們的字中,她感受到的是真心實意,這三個男子,是真的不在乎是否被她選中,不在乎不害怕不拒絕。


    給足了她麵子,也給足了鳳擎軒的麵子。


    如此好的苗子,日後是大楚的得力心骨,無論她選哪一個,鳳擎軒雖嘴上不說什麽,心裏定會可惜不已。


    真是無趣啊,優秀的她不能選,聰明的她選不到。


    若說她最想選的,就是這楊柯了。


    這般的猖狂性子,當真是對極了她的胃口。


    但,這個人,定是鳳擎軒最想留下的,她並沒有錯過方才鳳擎軒雙眼冒綠光的表情。


    風情萬種的朝楊柯揚起了真誠的笑容,頓時台下所有人的心髒都緊張了起來。


    刑部尚書楊釗卻是愣愣的望著羅紅刹,似是想起什麽陳年舊事般,目光淒惻了起來。


    一旁交好的官員看了,以為楊釗是被兒子氣的,不由得同情萬分。


    楊柯定定的望著眼前的羅紅刹,他看懂了對方眼裏的歡喜,不舍,為難,猶豫。不由得心中大驚,這個女人,其實並不像外麵傳的那樣,明明是個極好的女子,雖然自己方才做的一切隻是不滿,不滿那麽多人竟然怕一個女人,但是此刻,他卻聽到了自己心,錯了幾拍的節奏。


    似乎是被蠱惑了一半,楊柯伸出修長的手,輕輕地替羅紅刹拭去紅唇旁的酒珠,台下眾人看的眼睛都快瞪了出來,羅紅刹更是心中一緊,他,他竟是這般溫柔的替她拭去了嘴角旁的酒珠,溫暖的手仿佛帶了陌生的電流,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鳳擎軒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若隻是羅紅刹看上楊柯也就罷了,還能挽迴,可,這楊柯竟是真的看上了羅紅刹,雙方都心甘情願的情況下,他是阻止不得了。


    可是讓他放棄這麽一顆好苗子實在是心痛至極,眼尾掃到角落裏目光淒惻的刑部尚書,鳳擎軒眼珠子一轉,朝張敏說了什麽,張敏便悄然退下。


    正當楊柯要說出情話時,就在羅紅刹期待萬分時,就在眾人緊張的唿吸都不規律時。


    “碰!”刑部尚書楊釗硬生生的暈倒在地,在安靜的周圍是那樣的大聲和刺耳,一旁的官員嚇得大叫,“刑部尚書你怎麽了?來人呐!刑部尚書暈倒了!”


    眾人被這消息炸開了,楊柯不敢置信的看向暈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楊釗,羅紅刹聽著周圍的人對她的指指點點,原來楊柯竟是刑部尚書唯一的兒子,若是跟她走了,便連送終的人,都沒有啊。


    羅紅刹的心揪了起來,難道說,真的隻能錯過了麽?她想開口挽留,可她不能。她怎麽能自私的,要楊柯不管年邁孤獨的父親,拋下一切跟她走。


    她,做不到。


    看著呆滯沒反應過來的楊柯,羅紅刹深吸了口氣,聲音淡淡道,“楊公子,本君雖欣賞你,但本君並未看中你,恭喜你奪得書法魁首。”


    說完,便儀態端莊的走迴了上座。


    而眾人也被羅紅刹這番話驚住,隨即也明白了過來。


    楊柯心痛的看著羅紅刹的背影,握了握拳頭,走下台抱起暈過去的父親,恭聲道,“啟稟皇上,父親暈倒,恕楊柯先行告退。”


    鳳擎軒一副同情的表情道,“唉,說起來楊尚書已經年邁,朕也不忍心他年事已高還這般操勞,楊柯你還是盡快接手你父親的職位,讓你父親頤養天年才是啊。”


    楊柯心中一跳,突然明白了自己父親為什麽暈倒了,皇帝眼裏醞釀的警告他也看到了,咬了咬牙,他想反抗,可看著懷裏白發蒼蒼的父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點了點頭,落寞的離開。


    隻是,他依然感受得到,背後傳來的無數目光裏,那雙最溫柔的目光。


    她舍不得他,他知道。他也知道,她是多麽無奈,說出剛才那番話。


    她舍不得放棄他,但,更舍不得,讓他背負不孝之罪,還有帝王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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