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三年二月十五日,皇後於禦花園的清風苑中舉辦百花宴。


    這一天蘅碧汐來得格外早,身著一襲粉色的衣衫,斜靠在自己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那些鮮嫩的美人們。


    今日她倒不是真的閑著無聊才過來看看美人,而是要趁此機會將那些妃嬪們的樣貌都深深地記在自己的心裏,同時與自己這些天來搜集到的各宮情報裏的主角們一一對上號。


    祥嬪,入宮時僅被封為常在,然入宮第三日就被寵幸,從此步步高升。性格溫婉,不善與人爭執,故而沒能長留陛下的寵愛,止步於嬪位。


    蘭嬪,性格活潑出挑,甚為貌美。因其父是丞相柳城,故在後宮頗為放肆。善於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在上位者找不出她的錯來,在下位者被她欺壓得苦不堪言。


    李充容,新進妃嬪裏位分最高的,為人低調,樣貌傾城。性格比較軟弱,然而入宮至今都不曾被人暗害——或者說,沒有被人暗害成功。


    劉芳儀,原本是除了李充容以外最為受寵的一個,不過已經被蘅碧汐所廢,所以今日蘅碧汐並沒有看見她前來。


    皇後還不曾到,蘅碧汐如一隻貓兒般懶洋洋地盯著一切。故而那些妃嬪們都不得不上前規規矩矩地行大禮,那態度就算是麵對皇後時,都不見得會拿出來。


    “妹妹們不必拘謹,本宮雖然嚴苛,然而也不是無事生非之人,今日百花盛宴,既是賞花,也是賞人。你們好好享受這春日的美景即可,不必在意本宮。”


    蘅碧汐見她們一個個的都小心謹慎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


    眾人隻是恭順地聽著,待蘅碧汐說完話後,半天都沒人率先開口說一句話。


    誰都不想成為第二個劉芳儀。


    又過了半個時辰,人終於是陸陸續續地都來齊了。


    今日賢妃身著曳地飛鳥描花長裙,顏色素雅,將她姣好的身段襯得別有風姿。再加上她已為人母,眉眼間多了幾分那些稚嫩少女們所沒有的風情。


    蘅碧汐忍不住讚道:“賢妃妹妹如今出落得這樣好看,快叫本宮無地自容了。”


    賢妃上下打量了一番蘅碧汐,麵露一絲羨慕:“沒想到姐姐這般年紀,穿上粉衣竟將下邊那些花骨朵全都比下去了。”


    蘅碧汐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桃花道:“桃花本就是本宮的本命之花,如今已經恢複身份,也就沒必要再別別扭扭地掩飾自己。”


    賢妃沒有再說什麽,想起昨天的一番話,與今天的蘅碧汐,心裏十分震驚,。


    蘅碧汐的話側麵承認了她的身份,就是真正的萬羽蘅。


    伸手撫摸自己的臉,賢妃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自己因為這張臉而被有心人挖了出來,受到了陛下的寵愛,然而在本尊麵前,自己的這張臉又算得了什麽呢?


    皇後看了一眼一直在竊竊私語的蘅碧汐與賢妃,微笑著說道:“看來淑皇貴妃出宮三年,剛一迴宮倒也挺適應宮中的生活。隻是不知何時妹妹與賢妃妹妹竟是這樣的投緣呢?”


    賢妃自從知道皇後是暗害福蘊的幕後黑手之後,心裏始終無法正視皇後。尤其是此刻皇後掛在臉上那淺淺的笑意,她都有種想要上前將皇後那張偽善的麵具撕裂的衝動。


    不過賢妃也不是被蘅碧汐三言兩語說了之後就會跟傻子一般被蘅碧汐當槍使,所以麵對皇後之時,她雖然有著深深的懷疑卻還是能在靈台保持一份清明。


    賢妃一貫是原本性子還算活潑,隻是自從生完福蘊之後,整個人都沉靜了許多,此時心中雖百轉千迴,卻沒有迴應皇後的問話。


    蘅碧汐輕笑著說道:“皇後娘娘這話就是在取笑妹妹了,出宮三年之久,剛迴來時睡那高床軟枕還真是很不習慣。妹妹又不好意思向姐姐抱怨這些,恰逢賢妃妹妹來看望嬪妾,所以就多說了幾句。沒想到賢妃妹妹很是體貼,又與嬪妾投緣,故而嬪妾已經認了賢妃做幹妹妹呢。”


    皇後的臉色絲毫沒有因為蘅碧汐的話而產生一絲的變化,那抹笑意就像麵具一般掛在唇角,連角度都一樣:“既然如此,那真是再好不過了。本宮害怕妹妹不習慣,跟麗妃妹妹說叫她常去看看你呢。”


    被點名的麗妃連忙說道:“這幾日福澤吵鬧的厲害,嬪妾一直衣不解帶地照料這福澤,還未能前去探望淑皇貴妃,希望姐姐不要怪罪。”


    蘅碧汐看著麗妃的那雙充滿驚慌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麵上笑意更濃:“怎麽會呢,麗妃照顧孩子乃是人之常情,孩子病了,自然是最希望母親陪在身邊的。”


    麗妃有些不自然地說道:“妹妹多謝姐姐的體諒。”


    蘅碧汐輕輕哼了一聲,不再看若雪,多看一眼都會讓她覺得心情氣悶煩躁。


    百花盛宴之上,蘅碧汐在眾位高位之間的遊刃有餘,談笑風生的模樣給那些之前還心存輕視的新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以為蘅碧汐是孫太後口中的“鄉野女子”,卻不想她的一舉一動,言談舉止無不顯示出良好的教養。


    迴宮之時,蘅碧汐未施粉黛,而今日百花盛宴之上,她用自己那張令人驚豔的麵孔詮釋了什麽叫做“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一直坐在下方觀察著蘅碧汐的蘭嬪一個人默默地垂下了頭。


    旁邊一向與蘭嬪交好的祥嬪輕聲問道:“蘭姐姐,你怎麽啦?”


    蘭嬪小聲地對祥嬪說道:“你看那淑皇貴妃,身居高位,言行端莊,又生得那樣美貌,咱們在後宮隻怕是很難再像之前那樣得到陛下的寵幸了。”


    祥嬪掩著自己的小嘴,輕聲說道:“妹妹一向眼高於頂,一直都沒將宮裏哪位娘娘放在眼裏,還曾放下豪言要做第二個淑皇貴妃,怎麽今日看見本尊竟然露怯了?”


    祥嬪與蘭嬪在宮外時就從小一起長大,一個溫婉,一個活潑,兩人在一起時說話也百無禁忌。


    聽了祥嬪的取笑,蘭嬪卻沒有像她之前的性子那樣反駁,隻是皺著眉頭,苦著一張小臉:“今日得見本尊,才知道自己跟她的差距到底在哪裏。你瞧她長了我們七歲有餘,卻仍敢穿一身的粉衣坐在最高處,換做你我,可有那樣的自信?”


    祥嬪原本就與世無爭,對於爭寵之事不甚熱衷,聽後輕輕地拍了拍蘭嬪的手安慰道:“咱們能在後宮相互扶持著,平平安安地度過,再為母家盡力爭取一些榮耀就夠了。就算比不上淑皇貴妃娘娘又如何呢?她的上邊,不是還壓著一位皇後娘娘?”


    蘭嬪不悅地拍掉了祥嬪的手,低聲不甘地說道:“姐姐這話可就說錯了,今日我是比不上她,可不代表的永遠都比不上她。現在她二十三歲,年華大好,可我二十三歲的時候,她就已經三十歲了!你看看如今的皇後娘娘,三十一歲的年紀,眼角已經長出了皺紋,哪裏能奪去淑皇貴妃半點的風采?所以,我一定要爭!我一定會有贏她的那一天!”


    祥嬪見蘭嬪的音量微微有些提高,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妹妹小心隔牆有耳啊!這些話豈能在百花宴上說呢?”


    蘭嬪知道祥嬪是真心為她好,也不由有些歉意:“對不起姐姐,之前……之前我實在是有些魯莽,你的手沒有被我打疼吧?”


    祥嬪輕笑道:“傻妹妹,你方才那麽點力氣,可比不上念書時先生打我的板子疼呢。”


    而一直坐在最高處的皇後,將蘭嬪的失落,不甘,要強全部都落在了眼裏。


    她緩緩地端起手中的茶杯,輕輕地飲了一口昨日剛剛進貢的雨前龍井,眼角的笑意更濃了。


    蘅碧汐桌子下邊的手,輕輕地握住了賢妃的手。


    靜妃也望向了皇後,過去在她眼中那個慈眉善目,如春風一般和煦的皇後消失了,此時她臉上的笑容無一不顯示著她又在心裏思量著什麽如意算盤。


    麗妃眼神複雜地看著賢妃與蘅碧汐交好的模樣,想到自己曾經的那一步,或許是真的錯了。


    本想爬上高位,卻沒想到在宮中運籌帷幄多年,隻爬到了妃位。


    如今又因為福澤的出世,讓她漸漸淡了心思,隻想著福澤能平安長大就好。


    然而現在……


    蘅碧汐迴來了,麗妃的心裏很是不安,她的那個小小心願還能實現嗎?


    二皇子福澤已經連著病了五天了,麗妃一雙水靈的眼睛幾乎都快要哭瞎了。


    她不敢找院判秦隨風來看福澤,因為她知道秦隨風是蘅碧汐的人,然而她求遍了太醫院的其他所有的太醫,均是搖頭歎息,束手無策。


    麗妃一開始不打算這將這件事稟告帝後,尤其是在蘅碧汐剛剛迴宮的時候,自己這麽做很像是利用自己的孩子在爭寵。


    在麗妃眼中,福澤比她的一切都重要,她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將她才三歲的兒子推向風口浪尖呢?


    福澤病了的第五日,與麗妃同住鈴蘭宮的李充容一早就先去了麗妃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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