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往下灌著百合綠豆湯……

    原來最慘的,不是承受怒氣,而是被敷衍,連罵都懶得罵她。

    一個江逸在她麵前背過身去,她就活像被所有人遺棄,全世界都變成了一個悲哀的句號。

    什麽時候,那個人對她已如此重要,意義大過天與地?

    突然,手機鈴聲大作,她飛快接起。

    “嗬,有情況,你接電話有史以來第一次這麽快,在等誰電話呢?是親親老公吧?”

    “沒,手機剛好在手邊而已。”

    “晚上出來喝一杯?”許玉琢趕在對方拒絕前補充,“放心,咱不去上次那種讓你落荒而逃的吵鬧迪吧了,我在一個幽靜的小酒吧訂了卡座,那裏連舞池都沒,純聊天。”

    曾經,許玉琢也是個一到晚上裙子就短到膝上三寸的夜行酒吧骰子高手。

    現在許玉琢之所以戒掉夜店了,是響應她國王——成旭的召見。

    許玉琢嘲笑過米嫣雲“一輩子不挪窩地睡在一個男人身旁”的理想,是受80年代電影毒害太深。

    而現在的許玉琢,也祈求自己和成旭能活在80年代電影裏。

    瞧瞧,這就是變化。

    四葉苜蓿出現幾率不到十萬分之一,不相信它的存在很正常,因為太難遇到。愛情亦是概率學問題。

    下班之後,米嫣雲泡澡,換衣服,右眼直跳。

    來到約定地點,果然是場鴻門宴在等著她。

    “米、嫣、雲,你真令我失望,我把你當最好朋友,什麽東西都竹筒倒豆子一股腦兒全抖給你,你卻對我遮遮掩掩,像話嗎?!”

    相識多年,不需要鋪墊和過渡,許玉琢的情緒表現得很直接。

    米嫣雲小聲嘀咕,你那分明是拿我當感情的泔水桶……

    “你大聲點?”許玉琢咆哮,“告訴你米嫣雲,我現在都要氣炸了,嚴肅些!”

    “怎麽了嘛?”其實她心裏多少有點譜。

    “你離婚那麽大的事兒都不告訴我!要不是我有朋友和穆雲帆認識,看見他和新歡出雙入對,我還不知道你倆已經玩完了!”

    “……”

    “別不吭聲,上次我看到穆雲帆在珠寶店掃貨,那些東西其實已經不是買給你的了,對不對?!”

    “嗯。對不起玉琢,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你。”

    “啊啊居然那個時候就……居然瞞我這麽久……老娘真想活拆了你!”許玉琢頓了下,“不對,我首先還是去活拆了穆雲帆這個陳世美!你騙我也就算了,他居然也敢把我騙得那麽慘!”

    米嫣雲冷汗。她不敢說,最怕的就是這種情況。

    “玉琢我應該告訴你麽,剛才那桌的帥哥看你好幾眼了……喏你背後1點鍾方向,你快別這麽兇巴巴的。”

    “咳咳,”許玉琢趕緊理了理頭發,並攏岔開的雙腿,脊背僵硬地說,“是嗎?……別轉移話題!啊呸我已經有成旭了!你對不起我之後,又想對不起成旭?!”

    “豈敢、豈敢!算我失言……”那你剛才並腿裝淑女做什麽,僵硬什麽?

    “總之米嫣雲你今天得給我說清楚,要是說不好,我還是要扒你的皮兒抽你的筋,大卸八塊挫骨揚灰!”

    ……玉琢你其實是古代儈子手穿越過來的吧?

    一番雞飛狗跳,米嫣雲割地賠款才把閨蜜哄好。

    甚至承諾交出自己在遊泳池邊滑倒而春光乍泄的照片,如果下次再對閨蜜不老實,許玉琢不用事先知會,可以直接把它們貼到各大bbs,讓米嫣雲身敗名裂……

    然後,米嫣雲態度端正地複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許玉琢聽得出離憤怒:“穆雲帆這是有預謀的劈腿,極品渣男啊,嫣雲,‘我的前任是極品’在等你投稿!放心吧我不會放過他的!”

    喂喂,你這樣我才不放心!米嫣雲心裏說。

    閨蜜正在咬牙切齒,米嫣雲忍不住問:“你好像在計劃著什麽?”

    “這你就別管了。……唉,我說你那什麽眼神兒?我有分寸。”

    許玉琢忙著分析穆雲帆之前的出軌征兆去了,米嫣雲沒機會插嘴,也就沒說上江逸這一茬子……

    沒幾天,許玉琢看樣子就把嚷嚷著報仇的事拋諸腦後了。

    謝天謝地,但願她隻是過過嘴癮。

    也許是愛情的甜蜜俘獲了她的全部身心。

    閑適的周六,昨夜一場雨,雨滴有一角錢硬幣那麽大。而雨後的夏日卻是妙極,滿眼蒼翠,涼風送爽。

    這天氣待在室內簡直暴殄天物。上次成旭帶許玉琢騎馬,這次從帶她看動物,升級成帶她看人。

    到榆城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探望了一個最麻吉的友人,同時是最重要的死黨,賀雷霆。

    許玉琢看過的堆山似海的戀愛書籍裏說,男人肯讓你介入他的朋友圈,一,說明他是在認真在跟你處,發自內心尊重你,二、就算做最壞的打算,至少也證明她對你外形條件和性格的基本認可。否則,誰會帶一個“倔尾龍拜山”樣兒的女孩到朋友麵前給自己丟臉?——成天搞風搞雨的。

    賀雷霆僵臥在床上,不能動彈。下肢基本喪失了全部功能。賀雷霆看到成旭身後亦步亦趨走進病房的許玉琢時,眼睛一亮。

    許玉琢自認今天的妝化得很漂亮,衣服得體,連配飾都用足心思。

    成旭身邊的任何有生力量,她都要爭取,都要拉攏。

    “成旭,這位難道就是你提起過的……”

    “嗯,我來介紹一下,賀雷霆,我親如手足的發小。許玉琢,我說過要帶給你過目的女朋友。”

    “成旭,真有你的,徐小姐快請坐……”

    “我姓許……”

    “哈哈哈哈對不起,許小姐,瞧我這驢耳朵!”

    許玉琢發現,賀雷霆其實長得眉清目秀,笑起來有一種真摯與陽光。

    這次會麵,成旭全程有一種“獻寶”的感覺。

    ——大概是覺得交到這麽好的女友,很有麵兒吧?這讓許玉琢也很開心。

    她和米嫣雲相反,思考總是很積極麵。

    中途成旭提起過,賀雷霆的受傷還是因為一段情。

    他曾為一個qq網名叫“小甜甜”的女孩奮不顧身,結果發生不幸導致癱瘓。

    米嫣雲方麵,第一次打電話被江逸敷衍地掛斷後,進擊的米嫣雲又打了幾次。

    要麽無人接聽,要麽聽著彩鈴還沒唱足1分鍾就遭掛斷……等等,無一不是失敗告終。

    最近一次,出現新狀況,是個嗲聲嗲氣的尖細女聲。

    “你哪位呀~~~江逸有事不方便接電話,你有什麽事我幫你轉達可好~~~”

    “唔,沒事,不用了,打攪……”

    米嫣雲掛了電話在沙發上抱著靠墊想,今天周末呢,學長難道在約會?

    對了,莫非他已經追到了喜歡的人,就是接電話這女孩?

    而此時彌漫苯酚味的辦公室內,小蘿放下手機,難掩欣喜之情。

    江逸隔空對她淡淡說了聲謝謝。

    這種“代接電話的授權還是第一次呢,夏小蘿

    樂不可支。

    今天科室加班,電話鈴聲大作的時候,江醫生正在水槽邊洗手。他連手上的洗手液泡沫都衝淨了,擦幹手來接電話時間上綽綽有餘。

    可他沒有。

    細心的小蘿還發現,所有來電江逸都設置的《瀟瀟雨未歇》鈴聲,唯有這一通,不是。

    “你問我發生了什麽,無光的夜不動聲色,心似淬火不能觸摸,溫柔無因果……”

    一個低沉沙啞的男聲在唱。

    聽著歌詞,小蘿有種微妙的感覺。

    或許正是因為專屬,他能乍一聽,就做出拒接的判斷吧。

    小蘿為了打擊對麵的“特權人物”,故意問她是哪位,製造出江逸的通訊錄並未保存她號碼的假象。

    所以說女人的心思,有時是細膩、敏銳、有急智的。

    周日早晨,世界的節奏陡然放緩了。

    可許玉琢一大早衝進米嫣雲家裏,掀開她的被子,把她像麵條一樣從被窩裏撈出來,督促她拾掇好自己就拖她去相親。

    “啊,相親?我什麽時候拜托你這件事了。”米鴕鳥的腦袋繼續往仿佛沙堆一樣的被窩裏插,“親愛的玉琢,我知道你自己愛情美滿,不忍看我落單,但是我現在真的沒有這心思和精力。”

    “去去,別年紀輕輕卻整得自己跟七老八十似的,你這老僧入定的心態怎麽迴事?道姑嗎?”

    “告訴你,誰都需要談戀愛,談到世界充滿愛,沒有愛情的人生隻是一盤散沙!”

    不對吧,她聽過的版本怎麽是“沒有物質的愛情隻是一盤散沙”?

    米嫣雲對閨蜜的自說自話超級無語。

    猶記兩天前,許玉琢給她一企鵝號,非讓她加起聊。

    介紹給她一“金牌銷售”,加qq不到10分鍾,米嫣雲信了。

    對方給她安利了八九種護膚品……

    許玉琢說那純屬意外,絕對的小概率事件。

    今天牽線給她的這男人,是她大表叔的屬下的侄兒。

    關係雖遠點,但人靠譜啊,挺老實,知根知底兒的,家裏條件沒得說,開好幾家公司,保管你一嫁過去就當翹腳老板娘。

    “可是結婚是找個對的人,又不是嫁給房子車子票子。”

    許玉琢不以為然:“沒有房子車子票子的男人,對得了?”

    米嫣雲不

    敢挑事吐槽對方的愛情觀,迂迴說這麽好你自己留著好了……

    但,軟柿子米嫣雲,終究不是打雞血的閨蜜的對手。遂被抓起來睡眼朦朧地化妝。

    ……許玉琢一把揪住米嫣雲亂畫眉毛的手:“喂,讓你畫柳葉眉,不是簪花仕女圖裏那種又短又胖的蠶蛾眉!你這是打算去跳曾小賢眉毛舞給人家看嗎?”

    許玉琢滿心憧憬,問題還是來了。

    大表叔的屬下的侄兒,叫許林。

    在咖啡廳碰麵之初他還很羞赧,一位打扮貴氣的富態女人坐他旁邊,攥著他的手,一拍一拍哄小孩似的慫恿他上前:“兒子,介紹一下自己,別害羞,加油,媽媽愛你哦!”

    米嫣雲額邊垂下的黑線。

    許林說到自己工作,表示尚且處在創業起步階段,入不敷出,父母每月會補貼他小一萬生活費,支持兒子創業。

    米嫣雲暗暗有點吃驚,如果沒記錯,許林剛才有提到07年大學畢業,然後一直沒入職過。

    這樣算起來,創業已經七、八年,這都還處於“起步”階段……

    談話期間,許林還提醒媽媽,要去幫他最近刷的信用卡還款,不然如果因為一時疏忽被當成“老賴”,不僅對自己信用記錄有影響,以後連飛機都坐不了。

    好像變天了。落地窗外的世界,天地黃澄澄連成一片。天黃有雨,是大暴雨的前兆。

    耳朵裏充斥咖啡廳裏的竊竊私語,像嗡嗡亂飛的蜂群。

    每個人都有很多話講,這讓米嫣雲覺得自己像個異類。她隻想逃跑。

    人生注定有極大比重,是在應付自己毫無興趣的人。她望著巨大落地窗想。她就像隻飛進玻璃瓶就被困死在裏麵的飛蟲。

    那個能改變她生活的人也許駕著五彩祥雲出現了,但還沒能真正發揮作用。

    許玉琢刻意晚了一刻鍾才到。

    很快就發現許林不行——他根本是個心理上還沒斷奶的“大男嬰”。

    見米嫣雲和介紹人都情緒低落,許林嚼出什麽,唯恐到嘴邊的鴨子要飛,繼續向米嫣雲強調自家過人的經濟條件。

    說如果他倆結合,父母可以提供給小兩口很好的生活,衣食無憂肯定的,每年一次歐洲十國遊,幾次國內遊,都能接受。他說這話時,他媽還在一邊微笑著點頭,表示十分讚同……

    縱使富二代名下掛個虧損的酒吧啃老什麽的

    ,是常事。但眼前這個也太不避諱了。

    許玉琢差點衝口而出:你一個人啃老就算了,結了婚還得帶上媳婦兒啃老,以後再有了孩子,豈不是啃老三人組了?

    而且這樣的父母,不是幫兒子,而是在害兒子吧?

    這賺不到錢的米蟲,從頭到腳還全是名聲響亮的大牌貨。

    她那豐富的想象力一時沒控製住,眼前已經閃現這樣的小報社會版標題——《老母親為幫兒子還信用卡爛賬,掏空積蓄又含淚賣房》……

    不禁打了個寒顫。

    走出餐廳,敗興而歸。

    許玉琢有點抱歉的樣子。比相親被拒那個還沮喪。

    米嫣雲則送了口氣,拍了拍閨蜜的肩膀,正要說點啥,目光卻擦著閨蜜的耳垂,定格在遠處某一點上。

    她好像看見了什麽。然後條件反射地跑過去。

    許玉琢在後麵喊,我去,都要下大暴雨了還亂跑什麽呀你?!那米蟲又沒有窮追不舍!

    喊完趕緊捂住嘴……那對母子正從餐廳走出來。

    米嫣雲遠遠看到“帝王藍”從一條歐式風格濃鬱的街道駛過,指示牌在風裏瑟瑟發抖般,她的裙角獵獵飛揚。

    路人都看著這個疾跑的美女。

    車終於停了下來——米嫣雲以為是江逸看到了他,結果發現帝王藍停在“美高綠茵”會員製高爾夫俱樂部門口。車另一邊的門開了,俱樂部寬敞的門廳走出來一個豔麗亮眼的女人,鬥篷大衣很有存在感,整體裝扮大氣從容。

    美高綠茵俱樂部她略有耳聞,是“應邀入會”和“麵試入會”相結合,會籍含金量很高。

    米嫣雲頓住了腳步。

    這時許玉琢也跟了過來,雙手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幹嘛……一副丟了錢包的表情?”

    米嫣雲臉色還是難看,不像平時心情差也會硬擠出一個笑。許玉琢往她身上口袋摸:“喂!該不會真的丟了錢包吧?”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看見穆雲帆和她新歡了?”

    米嫣雲搖頭,如果真是前夫可能還好一點兒:“是江逸和一個女的。”

    自然而然地迴答,完全沒發現自己說漏嘴。

    江逸?許玉琢若有所思,頃刻似有所悟。四下張望說:“他們人在哪兒你快點過去呀,給那女的一個藐視的白眼!”

    “玉琢我又不是你

    。”

    “唉,這正是我最擔心的地方!你要真去了,被白眼的肯定是你。”許玉琢說,“算了,人都走得沒影了。我們還是打道迴府吧。”

    不是沒影。

    但豔麗女人上車後,歇了一會兒帝王藍已經開始滑動。

    這情景米嫣雲實在不適合攆上去解釋誤會。

    “快走,那個許林又追出來了!估計是想把你勸迴去!”兩人這才趕緊跳上出租溜了。

    醫院年輕人多,百分之九十喜歡用微信。流行猶如傳染,連院長都受到周圍人影響,下載了微信app。

    不過,大家看見江逸拿手機刷微信時,還是有點友邦驚詫。

    江醫生高冷,人盡皆知,平時跟身邊的人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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