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嘴角抽搐。

    不過這率真得不通世故、擇善固執,倒不失可愛。

    真理都是很單純的。

    單純的東西更容易永恆。

    雙雙迴到“帝王藍”。

    江逸消化著約人出來喝咖啡,卻反過來被招待了的事實。一起吃晚飯也被米嫣雲用“事情已經談完,她接下來還有工作要做”的“正當理由”給抹殺了。

    這下換江逸渾身低氣壓。

    蒼天可鑒,不是不想和學長一起晚餐,可是擔心她的心髒會因為和他待得太久而炸掉!

    另外,下午已經翹班,良心在隱隱作痛,“薪水小偷”這樣的字眼盤旋於腦海,她決定晚上就著泡麵把該做的工作補上。

    刻板,不知變通,實秤,這些大概都是阻礙米小妞進步的攔路虎。

    送米嫣雲迴家路上,車速像要碾死榆城全城的螞蟻,途中還被後麵車主忍無可忍按了兩次喇叭。

    “學長,是不是開太慢了?”

    “別理他們,缺鈣得補。”

    “……”不是這個問題吧,這條公路車速低於60公裏/小時也要扣分的。

    城市廣廈千萬間參差不齊,廣告牌橫七豎八抬首即是,還有遠離了三四月草長鶯飛逐日濃密的樹蔭,把天然的陽光裁剪拋於行人的臉上、車窗上,跳躍碎裂成星星塊塊。

    發現米嫣雲看了會兒風景,又在看自己的車飾,江逸臉色稍解。那專注模樣,讓人有把吊飾摘下來送她的衝動。

    “這馬牌有什麽好看?”

    吊飾由兩部分組成:一塊整玉雕刻成的奔馬玉牌、一顆玉石糖果墜子。

    粗獷與甜美,簡直是賣萌組合嘛。

    “學長你在哪兒買的?”米嫣雲想買一個同樣的送閨蜜,許玉琢的紅色新車雖然拉風,掛的卻是一串串布偶的車飾,明顯是學長這種比較高大上。

    “沒處買。是我發展業餘愛好之後第一件作品,還很不成熟,你仔細看,瑕疵不少,一些地方被我刻壞了。”

    自己刻的?

    米嫣雲沒說恭維的話,但驚訝的表情,不失為一種莫大的讚美。

    江逸眼角不經意地彎了一下。

    差不多是時候了。他單手打開方向盤左側的迷你小抽屜,拿出一串珠子頭也不偏地遞給副駕。

    打磨得好漂亮的一串玉

    珠,圓潤剔透,帶著天然的純粹與安寧。

    她接過,手心傳來天然石沁涼的觸感,猶如把一顆顆晶瑩的泉水掬在手中。

    除了光滑的圓珠,還有三顆造型精巧別致。是三個造型各異的可愛小猴子。

    想到什麽,她說:“學長,難道這個也是你——”

    “是。”

    “好、好厲害!”

    “嗬嗬。”

    聊天止於嗬嗬,這條規律放江逸身上全然失效。他的笑聲透出一種自然而然的淡泊孤傲,倒是與本人十分契合。

    他下一句卻叫她變了臉色:“送給你。”

    本來以為是拿給她欣賞罷了。“咦?為什麽?”等了一會兒,聽不到迴答,米嫣雲更慌張了,“這怎麽好意思,無功不受祿。”

    “你倒說說,你想立什麽功?”

    她說不出,拿著珠子仍是踟躕。

    直接放迴學長車的前操作台上會不會太失禮?不行,那肯定的。

    而且放上去是安全隱患。

    “收下吧,很快你就有立功機會了,馬上就要麻煩到你。”江逸笑。

    接下來,她全程把玩手串去了,愛不釋手,深深沉迷,連道謝都忘得一幹二淨。

    似在與它對話,研究學長灌注在當中的,未說出口的創作靈感。

    而後送人到家門口,道別,掉轉車頭。

    車還沒發動,手機又開始唱瀟瀟雨未歇。

    弟弟咋咋唿唿的聲音隔著太平洋傳來:“親哥,你是不是跟我媽又鬧不愉快了?她前幾天打電話把我臭罵一通,還抽抽地哭呢。罵我不爭氣,鬥不過你啥的,才會害她在家裏受委屈……我耳朵現在還嗡嗡直響。”

    江逸單手揉著晴明穴,聲音聽不出情緒:“你懷疑我為難你媽了?”

    “哥~~~~我哪敢啊,我媽是哪種老妖婆,我又不是不知道?!要別人給你強調多少遍嘛,別看我比你小,可是我明白事理。可不是我媽那種表麵裝大尾巴狼,背後下絆子的心機鬼,唉,她還跟我說,最近起勁鑽研《厚黑學》呢。”

    他終於忍俊不禁,假模假樣的嚴肅被打破,笑著說:“哪有這麽說自己親媽的?被她知道至少又要念上你三天三夜。她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也不能害人呀。”弟弟正義感旺盛,“我是實話實說,當初她才嫁進江家時,不是還用手段

    把你逼走了嗎?她三觀不正。”

    “那是我自己要走,沒你媽什麽事,別亂扣帽子。”

    “但那些擠兌你的事沒少做,我都看見了的。”

    “我說,你這是要繼續挑撥,讓我跟你媽梁子結更深?”

    “啊也是的,呸呸我不說了。”

    “……你這麽傻,一定是營養都被我這大哥搶走了。”

    “我哪兒傻了?哪兒傻了?好吧我就是娘不疼哥不愛的,活著米意思哩!旅費用光我也不吭聲,讓我遊過東海,遊迴我大中華吧!”

    江逸好笑:“這裝窮叫苦的語氣……爸給的零花錢又敗光了?卡號短信發我手機上吧親弟,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可憐天下弟控心……

    江逸對家裏單純可愛的小輩晚輩一向很好,尤其這同父異母的親弟。這點他遺傳自江父,要溺愛了誰,那這崽子的生活可謂掉進蜜罐。

    江麟二皮臉地唱了幾句“世上隻有哥哥好”,問他哥,今天心情很好耶,是不是發生什麽好事了?

    江逸未做正麵迴答:“所以才能讓你在我這兒多舀一點油嗎?”

    “嘿嘿嘿~~~哎你別轉移話題,到底發生了什麽事?speaking!”

    “再多問一個字扣一個0。”

    “我掛了我掛了!”江麟趕緊燙手山芋一樣丟開手機。

    江逸對著黑掉的屏幕笑著搖頭。自己注定要被這一個兩個傻子吃得死死的了。

    米嫣雲把那串珠子戴在手上,不大不小,剛剛合適,仿佛測量過般的準確。

    除了洗澡時摘下,幾乎終日戴著。

    陪伴她風風火火地工作,沉沉睡去,不離身。

    有時手在辦公桌上擱重了,磕到珠子,都是一陣痛滾過心尖,趕忙抬起手腕檢查。

    還好,連一絲細小裂紋都沒瞧見。

    看到它,原本寂寞沉鬱的心情都變好。其他東西被閏土妹妹拿去玩,都釋然了。

    黃碧玉說:“在這樣一個大城市,一個人沉沒了,真是悄無聲色,不見光影地。”

    是你讓我浮起,江逸。

    不時會接到他的短信和電話,並沒什麽特別之處,如同朋友間的寒暄。

    米嫣雲也是中規中矩地迴過去。

    一天,江逸與她在電話中閑聊,隨口問了她平時

    的愛好。

    ——說是閑聊,米嫣雲並不“閑”,全程緊張如同應對公安幹警審案。

    這個走在奔三大道上的女青年,有些愛好真是讓人不敢恭維。

    比如像伺候皇帝般照顧一隻經常把自己搞得四仰八叉翻不過身的蠢龜;還有像母雞孵蛋一樣精心培植一堆魔土小盆栽。

    她決意不說出這些。

    撿了看起來最正常的一個交代:我喜歡拉小提琴。

    “哦。”

    本來以為這種事情說過就好,結果好像被借題發揮了。

    一個鍾後江逸打來電話。傍晚他來接她一起吃飯,預定了“桃源”以外的餐廳,希望她吃得習慣。主要因為那裏提供音色很美的小提琴。

    不介意的話,吃飯時請米嫣雲給他來一曲。

    隻要你不嫌我荼毒了你的耳朵……

    “不過,學長你為什麽要請我吃飯?”

    “還能是什麽?約會呀。”

    “嘭!”的一聲。

    江逸在電話這端聽到異響:“喂!你怎麽了?”

    一句“約會”,讓米嫣雲半瓶墨水灑在工作台,擦了一中午。

    隻不過,邊爭分奪秒嚼午飯,邊擦桌子的米嫣雲,連墨水味聞起來都像糖果香。

    愛入魔怔——真是一點沒錯。

    江逸第一次有這樣抱歉的語氣,說跟她開玩笑,隨即說出的理由正當且充分:我們馬上要假扮情侶出席公眾場合,不加深彼此了解,party上被拆穿不是前功盡棄了嗎?

    但,再好的口才也抵不過米嫣雲的加班表。

    台長臨時加活,米嫣雲沒能和學長共赴晚宴,當然也就沒能“獻歌一曲”。

    物似主人型,珠子戴久了和米嫣雲越來越通氣兒,如出一轍的溫婉水靈。

    記不清是被別人第幾次說“你這玉手串真漂亮,應該值不少錢吧?”

    每次聽到,米嫣雲心裏都“咯噔”一下。

    遇到好奇心重,非要刨根問底詢價的,她隻好說“別人送的,我也不知道”。

    對方露出豔羨的神色:“男人送的吧?美女就是好。”

    “……”其實是幫忙的謝禮啦。

    難道應該找有工作往來的文物鑒定機構鑒定一下手串值多少錢?

    囧,太誇張。

    在網上賣車不要手續費,離婚不久之後,米嫣雲的車就是掛網上賣掉的。買家交提檔更名過戶的一切費用。

    當中有個小插曲,買車的男人聯係到米嫣雲,問賣車原因。

    想著反正不認識,不存在丟臉不丟臉,她就照實說了:無非離婚的財產分割。

    男士甚至提出要多給她五千,被同情的感覺令米嫣雲不太妙,堅持不要。

    沒車也沒什麽不好,之後蠻長一段時間,正好走路散心——那時的自己“飄蕩”在街上,各色落地窗反射出她的麵容,仿佛一夕忽老地滄桑,而眼睛,住進了深不可測的黑暗。

    哪有如今的明眸璀璨?

    gto裏說:“人這一生會怎樣,其實很大程度取決於遇到的人。”

    看到電影電視劇裏sunshine一般的主角,也別武斷地認為那隻是傳說和童話,世上真有那樣的人——隻是你暫時沒遇到罷了,別灰心。

    今天下班後,米嫣雲路過一間門麵裝修頗具古意的當鋪,心下一動。

    兩串大紅燈籠分掛大門兩側,充作對聯,門楣正中央描著一個浮凸的碩大“當”字,鏤空雕花的木窗欞,飄出絲絲縷縷繚繞的檀香。

    那門洞,猶如古老時光的入口。

    米嫣雲嗅著香氣,受到吸引般邁過門檻走進去……

    “……就這三個石頭猴子,九千多?搶人啊?老板你真黑……”她烏溜溜的眼睛大睜。

    “我覺得自己挺白的,夏天我都打遮陽傘的。”老板不以為忤,給她解釋,“而且美女,我們這兒是當鋪,這東西你是的。它們不是單純的石頭猴子,是和田玉籽玉三不猴,還是精工細作。”

    “咳咳咳不好意思,我忘了,剛才條件反射,對不住對不住。老板你是個實誠人。”

    “……快別這麽說,現在我腸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我就給你說一百塊了。”掌櫃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t恤加仔褲的打扮,一件淺色襯衣披著,袖口挽到胳膊處,氣質幹淨書卷,笑起來竟然還有倆隱約的酒窩。

    不像個當鋪boss,倒像個幫古玩店打暑期工的大學生。

    他該不會是叫吳邪吧?

    米嫣雲心裏呸走自己的胡思亂想,說:“那如果我告訴了你,無論一百塊還是九千塊,其實我都沒打算典當了它……不好意思啊,喏,現在老板你是不是沒那麽後悔了?”

    “嗯,好受多了。”

    米嫣雲謝過老板,兩個逗比生物就這樣完成了一次讓在場其他店員囧囧有神的準交易。

    走出當鋪第一件事,就是給學長打電話。

    原本以為它是地攤貨偏上的質地,主要因為加入了學長的手藝而顯珍貴,結果誰知——

    “……還給我?抱歉,從我手裏出去的禮物,一旦送出,概不收迴。”江逸淡淡的語氣,“你不喜歡可以扔了它,隨你處置。”

    “怎麽可能不喜歡,隻是……太貴重了。”好端端的送大禮,她真的受之有愧。

    江逸說:“你不珍惜它,瑪瑙珠璣也不過石頭,黃金不過是化學元素au,曠世巨鑽都隻是大一點的碳c。”

    “這世界上的東西,說不可貴,那還真沒東西稀奇,因為你喜歡它,它才被賦予意義……”

    米嫣雲孩童受教般聽著,心提到嗓子眼,剛才學長語氣不善,她已經嚇得想丟掉電話。

    萬萬不想惹他翻臉。

    所幸一路聽下來,江逸還是很耐心親切的,最後道:

    “你能喜歡,我很高興。所以其他的,不必在意。”

    坦蕩的一席話,說得米嫣雲啞火了。再糾結反而襯得自己愈發小氣拘泥。

    是啊,哪怕它很值錢,賣掉就可以吃上一輩子,她也隻會收藏它。在意的根本不是它的物質價值,理應心懷坦蕩。

    罷了。她為自己的打擾道歉之後就趕緊擱了電話。

    戴著就戴著吧,頂多厚臉皮一點兒,反正手串又不會咬人。

    麻煩是轉眼近在眼前的party。

    連同事都發現到米嫣雲的異樣,說:“嫣雲啊,托你‘準備型人格’的福,《走近曆史》未來十天的稿子都寫好並潤色得差不多,新欄目也準備就緒,連台長都說不必那麽急……可是你已經走屋子一下午了,到底什麽事把你眉毛點著了?”

    “唉,私事。”

    同事撇撇嘴,難能可貴,這工作狂也有私事?

    真相:江逸快午飯的時候給她發了條短信,通知她,需要她假扮女友的party就是明天了。

    他會提前三個小時到她家門口,接她去做全麵準備。

    “學長,我需要準備什麽?”早起一小時化妝穿衣拉倒。

    一小時都不用,主播生涯訓練出了她“對鏡貼花黃”的速度

    。

    “你到時自然知道。我在開會,不便電話和多說,明早8點你在家等我就是。”

    晚上迴到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烙大餅,學長賣關子的本事一流……這叫她怎麽睡得著!

    5.你恰似我的良辰美景

    夏天的太陽是上班積極分子,而街燈已經溜號早退,涼風習習,露珠在小草狹長的葉片和多彩的花瓣上從東滾到西,又從西滾到東。

    筆直的綠蔭道,綠意盎然中有不遠處護城河的絲絲水氣,帝王藍泊在路邊,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一隻手肘搭在車頂,輕倚著車門。

    煙灰色西裝仍是休閑範,但相較平時正式,穿他身上特別挺括,說不出的瀟灑迷人。隨時可以去走紅毯,想必還會謀殺記者不少菲林。

    今天之前,米嫣雲原本以為隻有蓮花小王子適合跟車擺在一塊兒……

    如果江逸做車模,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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