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秀蘭也不知自己怎麽掛的電話,怔怔地坐在沙發上半晌,眼圈不知不覺就蒙上一層水霧。


    “蘭蘭,跟誰打電話呢?徐方?”鄭進書倒沒注意女兒的神態,好奇問了句。


    “對,跟我拜年來著。”鄭秀蘭笑了笑。


    “嗯,徐方這孩子不錯,平時多交流交流。”鄭進書在一旁暗示道。


    鄭秀蘭哪裏不明白老爹的意思,但這個關頭,鄭進書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強忍著眼淚不落下來,鄭秀蘭輕聲道:“行,外麵下雪了,我出去看看啊。”


    “嗯,待會就迴來,還得看春晚呢。”鄭進書提醒道。


    “會的。”


    鄭秀蘭走出院門,穿過鄭家大院來到了門外。


    哪怕是外麵,憑鄭家的手筆,周圍的環境依舊不錯。


    走在一旁的小路,借著周圍的路燈,看著燈光下雪花如同螢火紛紛擾擾,在這空曠的路上,鄭秀蘭再也忍不住,眼淚如同兩條銀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


    就這麽走著走著,最終在一個無人的路口,鄭秀蘭再也忍不住,捂著嘴蹲在地上嗚咽起來。


    往事如同老式的放映機,一點點湧上心頭!


    徐方,你知道嗎,我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麵。我光著身被你看了個遍,結果你還跟吃虧了一樣,你那會的樣子可真欠啊。


    我做飯難吃,第一次給你煮清水麵都沒煮好,你竟然都吃完了,當時我真怕你直接把碗倒了。


    嶽海村那會兒真的很不好過啊,我都差點支撐不下去了,是你先給我做了好吃的,又給我買了瓶護膚品,才打消了我那個月月底就走的想法。


    後來你賣扇貝,做養殖,一點點改善了村民生活,給我帶來了未來的希望。還記得你當時意氣風發告訴我,要讓我做華夏第一村長!


    再後來我家裏催婚,你跟我迴家假裝我男朋友,幫我哥穩固了家族地位,又解決了我爸的地產發展難題,也因此征服了我的家人,讓他們認可你這便宜姑爺的身份。


    從以前的土坯房,後來住進了嶽海村的小洋房。從混不下去,到在嶽海村開設超市、農家樂、風景區。


    再到後來的嶽海村官網、嶽海村中藥廠、嶽海村酒廠、嶽海村山雞養殖場、山雞蛋運作等,甚至秀蘭集團的藥膳丸配方,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你滲透到了我的家庭、生活、事業,我們的聯係是如此緊密,最後跟你在一起的人——


    卻不是我!


    不!是!我!


    這三個字如同刺刀,狠狠紮在鄭秀蘭心上,淚水被寒風吹亂,零下的溫度並不溫暖,但沒心冷。


    “為什麽不是我,徐方,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鄭秀蘭嗚咽著問詢,但除了寒風唿嘯,再也無人應答。


    這一夜,可能除了鄭秀蘭自己,沒人會知道在這寒夜裏,有一個斷了腸的姑娘,哭得撕心裂肺、竭嘶底裏!


    良久,鄭秀蘭才站起身,看著自己已經髒了的衣服,徒步朝遠處走去。


    叮鈴鈴——


    一道手機鈴聲傳來,鄭秀蘭看了看號碼,是父親的,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想讓家人擔心,收拾了心情,強顏歡笑道:“爸,你找我啊?”


    “你人呢?”鄭進書著急的聲音傳來。


    “爸,我迴閩南省了,迴去有點事,明天就迴來。”鄭秀蘭笑道。


    “胡鬧,這大半夜的你迴去做什麽?”鄭進書沒好氣問。


    “爸,你就別管了,你們先吃飯,很快就到我飛機了。”


    “你!”鄭進書正要生氣,忽然笑罵道:“你這妮子,是不是去找徐方了?”


    徐方!


    聽到這兩個字,剛還強忍淚水的鄭秀蘭,眼淚就再也沒忍住又流了出來。怕父親擔心,鄭秀蘭強忍著心碎道:“嗯。”


    “嘿,真是有了男朋友忘了爹啊。那小子也真是,大過年也不迴來。”


    “爸,你就別說了!”鄭秀蘭有些生氣。


    “好好好,不說了還不行,到了給我迴個電話。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鄭進書又念叨了一句,才悻然掛了電話。女兒這大過年的都朝外跑,都馬上要吃團圓飯了,這天天的。


    鄭秀蘭掛了電話,深吸口氣,找出打車軟件,約了半天也沒約到車。這大過年的,願意出來接活的人可真不多了。尤其是這種郊區,一般哪怕有車路過,也都著急迴家過年去了。


    鄭秀蘭想來也知道有這種情況,直接在打車軟件裏塞了五百元小費,沒多會就有車接了單。


    半小時後,鄭秀蘭終於上了車。


    開車的司機是個中年大叔,看著鄭秀蘭凍得通紅的小臉,大叔關切道:“小姑娘,這大晚上的你這要去哪啊?”


    “迴公司辦點事。”


    “嘿,你這公司一點人性化都沒有啊,這大過年的還要去工作。”司機大叔給鄭秀蘭打抱不平。


    鄭秀蘭沒有聊天的興致,看著車窗外的夜景,看著遠處的漫天煙火,一時失魂落魄。


    翌日,大年初一。


    在候機廳等了大半夜的鄭秀蘭,終於在淩晨三點上了飛機。五點的時候,才算到了青雲市。


    大年初一,這個時間願意出來跑車的人那就更少了。


    鄭秀蘭依舊沒有任何猶豫,又加了五百的小費,終於在半小時後接到了一單。


    一宿沒合眼的鄭秀蘭迴了村子,倒頭休息了幾小時後,上午就起來,開始收拾行李。


    在嶽海村接近兩年,鄭秀蘭的東西還算不少。除了一些衣服、飾品外,鄭秀蘭想了想,徐方送給她的吊墜她終究沒舍得留下,但也沒再掛脖子上,小心放在了行李箱裏。


    將東西都收拾妥當,徐方本想直接走人,但想到了徐方的那些公司,鄭秀蘭猶豫良久,終於還是想給兩人一個完美和諧的收場,忍住心中的悲傷,打開電腦開始寫一些工作交接內容。


    嶽海村各個企業的項目,具體運營計劃,鄭秀蘭都詳細羅列了出來。


    本來上午就可以走人,將這些工作後續都交代清楚,就已經是晚上八點。


    拉著行李箱,鄭秀蘭出了房門。她在嶽海村本就有車,將行李朝後備箱一放,一踩油門朝村外駛去。


    到了嶽海村的入口,鄭秀蘭眾人沒忍住迴了頭。看著遠處依舊燈火璀璨的景區,鄭秀蘭麵無表情揮手道別。


    嶽海村,再見!


    徐方,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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