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呢。”

    百無聊賴得看驟雨遍打新荷,神思不知飄到了那裏。

    “小姐,怎麽了?”

    書香為她披上一件披風,看她出神的樣子,不由好笑道。

    “也沒什麽。”她攏了攏披風,嗯,手感不錯。這麽逼真的花樣,想必是母親親手為她繡的。想起母親,又不由想起昨天的事,不由得又歎了一口氣。

    “聽聽,還說沒什麽,再看看著眉頭,好好地一對眉毛都被你皺成什麽了?”說著就要伸手。

    “不必,我自己來。”月染一麵閃,一麵還笑道,“沒事動手動腳的幹什麽?”

    “聽聽,聽聽,這翅膀硬了還嫌棄起我來了,你倒是不記得了,想當年,你還小的時候,我……”

    “得了,你才比我大幾歲?被整天一副曆經滄桑的樣子,要麽就是跟罵街的潑婦一樣,有沒有相府下人的樣子,出去別說自己是梅瀾苑的人,給我和娘丟人。”

    的確,雖然月染喚她和墨痕為“姨”,但她們如今也不過是二十六七歲的女孩子而已。盡管在這個時代,這般年紀仍然待字閨中尚未出閣的女孩子實在是很難得一見的。

    即使她們隻是兩個丫鬟。

    但月染從來不問,盡管心中早已隱約猜到了什麽,卻不多想。

    是不多想麽?或許是不願,也不敢多想吧。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會想出一個什麽樣的結果,未知的東西其實是最可怕的,就像有人可以坦然麵對死亡,卻不是所有不怕死的人都能心平氣和的麵對等待死亡的過程。

    月染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這個最後的結果。

    原來,她也是如此膽小怕事的人呢。

    書香看著自家小姐的樣子,也不又陷入了深思。眼神明明暗暗的不知在想些什麽。最終,卻是化作一聲悠長而無聲的歎息。

    遠處,墨痕看著玉殷長久的佇立在那裏,不由出聲提醒:“夫人,您……”“迴去吧。”玉殷不待他說完,掉頭離開。墨痕擔憂地看一眼玉殷,抿了抿唇,又迴頭看了一眼月染房間的方向——夫人一直就在看著那裏。

    最終,她還是快步跟上了玉殷的腳步,隻是眼中總有一抹隱憂。

    沒有人注意到,地上,散落一地白蓮——早已碎如灰塵。

    窗外的雨,仍在下著,隻是老天似乎也哭倦了,淅淅瀝瀝的,竟顯出幾分春雨的溫柔纏綿,還有秋雨的清淺哀傷來,細細密密的織就一張“珠簾”,將屋裏和屋外分割成兩個世界。

    月染透過朦朧的雨簾,想起那個煙雨迷蒙的江南小城,想起自己曾孤身架著一隻小小的木船,一壇忘了從哪個冤大頭那裏詐來(打賭贏的)或偷來的好酒,幾碟自己一直喜歡的,或是本地特色的或精致或簡單的點心,任絲雨漸漸點染自己的衣服,隨意散在身後的長發也顯出水一般的光澤。有時來了興致,還會用隨身攜帶的古琴信手彈支曲子,有時有調,有時不過是隨心而已,毫無章法的彈撥顯出一份別樣的靈氣與灑脫。

    若興致再高一些時,還會隨口唱幾支曲子,可能是流傳了千百年的,江南特有的柔柔淡淡的調子,還可能是幾支小令,總之一切隨心。

    記得,有時會有人在岸上,或者另外的畫舫或小船中拍手叫好。若不是遇上了些紈絝子弟或是攀庸附雅的人,可能又是一段知交的開始。

    真的蠻懷念的啊。月染怔怔出神間,沒注意到,或者說沒想注意,遠處的玉殷一直都在看著她。

    眼中滿是悵然和憂傷。

    沒想到今年的帝都,竟是如此的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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