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撫沙發,忽然發現沙發上多了幾件外套。我便納悶兒:這些外套我從不曾見過,不是我的,也不是白非寒的,我家,難道進賊了?


    我保持警惕,慢慢地逼近最裏間的臥室。


    “小尺!”


    我嚇了一跳,歸海月忽然推開房門,大聲叫住我的名字。


    我怯生生地後退幾步,道:“你闖進我家幹嘛?”


    “我想跟你說說。”他的臉色大變。


    “說什麽?你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孟無妄?”我冷哼一聲。


    “我知道你現在是不論怎樣都不會原諒我了,隻不過我想提醒你,歸海家族始終屬於三大家族,歸海薇已經迴國了。”


    他的話語裏帶著絲絲威脅和諷刺,我總覺得,自雅薩一戰後,他完全變了一個人。而且我發覺,今天的他,陰陽怪氣,昔日他可不曾如此漠然。


    “薇姐她又能怎麽樣呢?她又不是歸海家的族長,她左右不了什麽。當年,我還隻是七歲,而十八歲的她卻早已幹了倒鬥的行當,外公說,她是個狠角兒。”??我說道。


    “如今我已經迴不了頭了,我知道小尺你不會幫我,但是我絕不會像白非寒一樣,一邊鐵著心,一邊卻還護著你這個弟弟,對不起,我沒有辦法做到那麽仁慈。就像你說的,總要為自己留一條後路。”話罷,他把雙手揣進褲兜,連瞥都不瞥地同我擦肩而過。


    難道,發小末了終遂為敵人嗎?


    我衝出去,一把將他拉迴來,嗬斥:“歸海月!你不要這樣,好嗎?”


    他拗過頭來,望著我道:“在雅薩我做那一切都是想保護好你,我真把你當朋友,可是,到頭來,你卻差點兒把我害了。”


    我頓時無語:為何他至今都覺得背叛我是一種為我好的方式?


    “我若是想害你,我早就收集證據讓你坐牢了。你不是一直都很聰明嗎?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我說道。


    他搖搖頭,將我一把甩開,冷冷丟下一句話:“等著,我不會讓你們好過的。”


    我愣愣地注視著他那孤冷的背影,然後,他漸漸地、漸漸地消失在我眼前。


    歸海月是個有野心的人,他說出這樣的話,說明他手裏有足夠的籌碼可以對付我。我隨即給雨傾塵打了個電話:“喂?傾塵,幫我攔下一輛車。待會兒我會把車號發給你,然後你順便聯絡一下二山胖,讓他幫我盡量拖住歸海薇。”


    傾塵辦事效率最高,而歸海月的性格是清楚的,傾塵出馬,應該可以把他穩住。至於那個歸海薇,如果不出所料,她應該會在今天或者明天到達扶風,聽歸海月的語氣,她到時候第一個找的必是我。


    歸海薇雖表麵上看起來不是那麽強勢,但是她是個很聰明的人,手段高明,緊急情況下總有辦法全身而退。她這次來必然是要接替歸海月的位置的,但她與歸海月是是堂姐弟,我身為於家掌門人,若是歸海家更換掌門人,必須由我親自蓋章同意,當然她也可以通過陌藍墨。可是她應該很清楚,陌藍墨這一關,遠比我困難許多。


    而我之所以打算避開她,是因為歸海家族如今掌管著文物界,就連夜緣樓之首的雨家也要被他們壓上一頭,歸海薇若是上位了,那麽文物界勢必要歸她所管。這人的底細我並不清楚,故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先拖住她。


    我本來是想設計一個計劃的,把這所有的人都放入計劃之內,可我並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因而,我打算把事情交給梅穹宇去處理。


    我轉身,忽而胸口發悶,眼前發黑,景象呈現一片模糊的重影,我踉踉蹌蹌地半蹲著,捂住胸口,咬緊牙關。猝然眼前一片漆黑,萬物失去光澤,我便也沒了意識。


    ……


    其實,我並不算是悲慘的角色,至少,有劉爺和鍾元祭,在我最為困難的時候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縮在軟塌塌的被褥裏,這床被子是血紅色,特別鮮豔,但終歸不是我的。我抬眸,揉了揉惺忪的雙眼,這才發現,我所在的屋子和平常有些不大一樣,前方有一張方形木桌,桌子上擺放著些我從不曾看過的果子,旁邊還有一把弓箭。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


    我下意識地抓著胸前的那枚勾玉,艱難地坐直了。骷髏玉的邪性早已占據了我的全部,我現在連自己的身體都控製不了,這次幸好被好人家所救,下次呢?下次還會這麽好運嗎?


    我把頭抬起來,透過頂上的玻璃望著天穹。


    忽然,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跨進屋來,連敲門都不曾,但吸引我注意的是他那身奇怪的穿著,不像本地人,也不像是某些少數民族的,倒像是某種自發的部族服飾,長長的布衣,胸前還繡了隻大麒麟。


    男人約莫是四十出頭,皮膚黝黑,留著一撮濃密的胡須,見了我,眼睛彎成了月牙兒,滿麵生輝,蹲在我的床前,眉開眼笑地說道:“少主,您醒了。”


    我欠了欠身,疑惑地盯著他:“你方才叫我什麽?少主?”我打了個問號。


    “對啊,屬下沒叫錯呀,”他方大的臉龐終於是漾開了笑紋,“您是咱無衛族的少主呀!屬下尋了您二十多年了,您正是主上的小兒子,是我無衛族未來的主人。”


    我一頭霧水:“可我是於家人,我父親,當然也姓於。我也不知道什麽無衛族。”我把頭扭過去,頓時感到迷茫。


    外公姓於?母親姓於,父親難道是改姓過來的嗎?


    父親並非入贅,我也隻是由外公撫養,於家又並非母係傳統,那我,是不是不該姓於?


    冰三尺這個名字又是外公起的,世上本無冰姓,而至於於泣軒這個身份,是戶口本兒上寫著的。可,不應該啊,對於我的身世,外公到底還瞞我多少?難道是外公膝下無子,唯有母親一女,故而才讓我名正言順地成了於家人?


    於司宸跟我說過,我就是於家正統,表哥白非寒也曾讓永不要質疑身世的事情。說起舅曾祖父,那麽,外公管於司宸叫小舅,那也是母族而來的。


    先不管於家的事了,不過我倒想知道,這無衛族是怎麽迴事?不會是四塊玉的眼線吧?


    “我父親?他是誰?”


    我至今都不曾見過我的父親,我曾一再追問過我的外公,外公推說我父母二人都在國外工作,事務繁冗。就連他們具體是幹什麽的,外公都不曾告訴過我,就好像,這是個不得對我透露的秘密。不過我倒是可以肯定,父親和於家是有一定的淵源的。


    我就是想不明白,父親為何要將我托付給外公撫養?為什麽不是爺爺和奶奶?


    父親難道真的不是於家人?


    “我們無衛部族是個古老的部落,我們共同的信仰,是麒麟獸。有人說,無衛族是個神秘的存在,因為它流傳至今亦罕為人知,我們部族男女平等,男人袍上為火麒麟,女人則為水麒麟。無衛部族的人們最初是做陶瓷的,後來就發展到各種輕工業,古代許多的精美的工藝成品都出自我們的手,不過對外我們從不宣傳,也就罕有人會知道我們的存在。無衛部族有八旗,各旗的主上則為旗主,鑲金旗人為八旗之首,少主,您就是八旗之首呀。”


    “等會兒,我隻聽說過滿洲八旗,可未曾得知,還有無衛部族的八旗呀?”我充滿了困惑。


    “是的,為了和滿洲區別開來,我們用的其實不是帶有顏色字別的旗號。我們無衛八旗,乃鑲金、正金,鑲木、正木,鑲土、正土,鑲鬥,正鬥。無衛部族行動時常常是八旗聯手,八旗代表八個方位,這與伏羲八卦陣的陣位也是相吻合的,這也是這個部族的奧秘。鑲金旗向來是統領八旗的,少主的父親,正是鑲金旗的旗主。”那個男人不緊不慢地為我解釋道,“對了,鑲金旗的旗主有一個共性,就是追眼神通單脈相傳。這呢,也是我判斷您就是主上失散多年的孩子的根據。這世上,能有追眼通的,唯有主上和少主了。”


    我搔搔後腦勺:我記得先前聽人說過,有一位半仙亦或是大師也是擁有追眼通,我的追眼通與他的頗像,莫非他是我的祖先?


    這麽說來,追眼通傳人確是少之又少,而且它與於家沒有半點關係。於家賦予我的,是檮杌血脈;那現在,我是迴去做於家當家呢,還是留在這兒當少主呢?


    我忽然有點亂,想著想著,頭疼又犯了,他說是不想打攪我休息,便先行告退。那男人叫無衛文拉·迦,他令我喚他迦伯,據說是我父親的親信,也算是助手。這環境倒是不錯,除了設備落後了一點,其餘的都好,物質供應也挺足。我悄咪咪地摸出手機,打開定位後才知道,這個地方大概是在中國北部,可能是內蒙古,又亦或是黑龍江。總而言之,信號完全被屏蔽了,手機基本不管用了。


    這麽說,我暈過以後,還是坐了飛機過來的?


    可我怎麽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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