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表哥火急火燎地跑著,我也跟著拔腿就跑,可是由於墓道較窄,而我們人又多,所以少不了跌跌撞撞的。


    忽然,我聽到了一陣又一陣怪誕的聲音。


    在倉皇逃遁的時刻,我不忘迴眸一望那隻大家夥,隻見一根巨大的毛茸茸的蜘蛛腿高高抬起,那毛腿的尾部露出尖銳無比的爪子,正朝我們撲來。


    “靠!又來了!”我罵道。


    二山胖擦了一把汗,氣喘籲籲的,問道:“冰三爺,怎麽迴事兒呀這是?難不成,你們和它打過交道?”


    “頭兒,那是什麽怪物呀?聽什麽就瘮人。”


    我倉促地迴答道:“那玩意兒是巨蜘蛛。之前一次下墓的時候,就被這家夥追擊了,就是它弄死了李一庭……”


    陌藍墨把身子往後傾,“嗖”的一聲拔出長劍,把身子轉過頭來,麵向那隻巨蜘蛛,雙手並握長劍,緊接著,一劍砍向那巨蜘蛛高高揚起的巨腿。一道亮麗的劍影劃過,那巨蜘蛛的腿部受了重傷,於是它暴躁地狂奔而來。


    我們隻顧往死裏跑,離珠從藍墨的身後飛躍而起,揮舞著長劍,那巨蜘蛛才受了傷,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離珠一劍刺傷,劍尖穿入它的肢體,器動四方。黑血橫飛,它一聲咆哮,露出那鋒利的鉤子。


    我忽然止住了步伐,對後邊的兄弟們道:“快!你們快跟著白老板跑!如果不出意料的話,墓道之下應該有一個墓室,墓室裏是安全的,快!快跑!”


    “頭兒,那你呢?”梅穹宇愣了。


    “別廢話,還有功夫在這兒擋路……還不快跑!”我厲聲嗬斥道。隨即,我側身讓著那些緊隨而來的弟兄們,便一點點地把身子往後挪。


    表哥還是發現了,到了墓室的時候,他對我招手:“小尺!你幹什麽!快!快下來墓室!那兒很危險!”


    “沒事兒,哥,你快大家下去。”


    我扛起檮杌刀,大步流星地邁迴去,陌藍墨似乎注意到了我,冷冷地道:“你幹什麽?快退迴去!”


    這條墓道上已然僅剩下我,陌藍墨和離珠三人,漆黑的一大片,隻見眼前一龐然大物正猖狂地舞著爪子。


    “我放心不下你們兩個,我可以給你們打掩護。不過,千萬不要靠近它,它的鉤子很厲害。”我說道。


    陌藍墨瞥了我一眼,冷不丁吐出兩個字:“知道。”話罷,他全神貫注地盯著那巨蜘蛛,緊握長劍,慢慢後退。


    離珠姐又一次重傷了它,估計它這一次可真要大發雷霆了。說來這家夥的脾氣簡直比老虎還暴躁,殺人的手段還這麽殘忍。


    “你說,它是在看我嗎?”我問道。


    我總覺得,它好像在醞釀著什麽,然後那隻單眼總是直勾勾地盯住我,就好像與我有著什麽深仇大恨。


    我這才想起了,先前救李一庭的時候,我曾用檮杌刀把它打走了。一定是這樣,所以這家夥才會一直嗔視著我。如此想來,它還蠻記仇的。


    猝然,它的嘴裏吐出千絲萬縷的白絲,那白絲就像春蠶吐出來的白絲,隻不過看起來要比蠶絲更硬一些,放眼望去,就好像纏在古墓裏的那些潔白的煙塵。它吐出一卷白絲,我以為它是要攻擊藍墨和離珠,可是直到它那千絲萬縷的白絲捆住我的身體的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它隻不過是想引開我的注意。


    巨蜘蛛嘴裏的重重白絲就好像蠶繭,死死地束縛住我的身體。它高高揚起那縷長長的白絲,陌藍墨舉劍亂砍這白絲,可怎麽也砍不斷。


    我被它懸在半空中,幾乎無法動彈,隻知道我愈是掙紮,這白絲愈是把我束縛得緊一些。


    這些纏繞在我身上的白絲把我裹得嚴嚴實實的,一圈又一圈的,捆得我的小指頭連動一下都不得。我倒有些恐高,那巨蜘蛛用它的白絲把我懸在半空中,我一往地下的那條墓道看,我就感到越發惡心。


    再加上那巨蜘蛛嘴裏吐出來的白絲夾雜著一股惡臭,那白絲越是把我捆得死死的,我越是覺得快要喘不過氣來。


    陌藍墨在地上仰望著我,高唿道:“你等著,我們馬上救你!”


    離珠不由憂心忡忡地問他:“要怎麽救啊?那巨蜘蛛生命力極強,它身上的那些絨毛也很危險,況且,若是貿然斬斷它的白絲,搞不好等下非但沒把三尺救出來反倒把我們倆都搭上了。”


    “這家夥最致命的部位不是嘴巴,而是它那八條腿。待會兒,我們想辦法砍傷它的腿部,要讓它連起身都起不了。”陌藍墨道。


    “可是,它攻擊的部位還有嘴呀,它的鉤子可以刺殺人,並向人注入毒液。而且,我們就算砍斷了它的八條腿,它未必就能把嘴裏的白絲收迴來。”離珠急如星火地說。


    “管不了那麽多了,救人要緊。”


    話罷,兩人並肩作戰,騰空而起,舞劍如仙,那一個個劍影落在空中。緊接著,陌藍墨兩手放平,“嗖嗖”的一聲飛簷走壁,運著輕功,駕著清風,活像飛鳥一般跑到那巨蜘蛛的身後。離珠姐握緊長劍,吸引那巨蜘蛛的注意,隨即,巨蜘蛛把銳利的鉤子伸向她,陌藍墨趁機縱身一躍,兩手並握著劍,一連斬殺它的三條長腿,黑血四濺。


    那三連斬果然是威風,我看這巨蜘蛛腹背受敵,所以隻要離珠和藍墨能夠運籌帷幄,幹掉它還是大有勝算的。


    方才大戰巨蜘蛛,藍墨和離珠姐的劍法真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用貫休的詩來說,那就是“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十四州”啊。


    “小心!”我喊道。


    巨蜘蛛又從嘴裏吐出一團白絲準備纏繞住離珠,正當那千絲萬縷的白絲衝她襲來,表哥不知從墓道上空一躍而起,拔出刀子砍斷了那縷縷白絲。


    他掏出槍支,拉套筒,迅速地朝那巨蜘蛛打了幾槍。巨蜘蛛連連後退,再加上方才藍墨已然斬傷它的三隻腿,它元氣大傷,不得不收迴那纏繞在我身上的白絲。


    幸虧有表哥在一旁接著,我才不至於摔個半死。我舉著檮杌刀,猛的斬傷了它那隻高高揚起的毛腿,離珠的劍又開始刺向它,它頓了頓身上的絨毛,而此時的離珠正要攻擊它,不料那些絨毛掉進她的兩隻眼睛裏。她忽然緊閉雙眼,從高處狠狠地摔了下來。


    陌藍墨高舉長劍,又來了個三連斬,那巨蜘蛛一聲咆哮,絨毛漫天飛。


    “閉口閉眼!”藍墨道。


    我們都照做了。


    “行了!”我們於是睜開眼。


    過了一會兒,藍墨一個箭步衝過來,腳踏著巨蜘蛛的腦門,後腳一蹬,朝我們直奔而來。


    “你怎麽樣了?你怎麽樣了?星淚!”陌藍墨急赤白臉地問。


    離珠緊緊地閉著兩隻眼睛,遽然,兩道鮮紅的血從她的眼裏流了出來。隨即,她的眼下就掛著兩道長長的血,麵色憔悴,輕聲靠在藍墨的肩膀上,道:“藍墨,我的眼睛……不......我是不是這輩子都看不到你了?我……”她悲慟地搖搖頭。


    藍墨心疼了,我從未曾見過他如此悲不自勝,他雖然並未受傷,但臉上卻似乎寫滿了苦楚。他的眼裏閃過晶瑩的淚光,一把將離珠摟入懷中,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柔裏柔氣地道:“沒事的沒事的,我會想辦法的。有我在,你不會怎麽樣的。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怪我,是我沒有能力保護好你……”


    我隻知道他們倆就像是天生注定要在一起的,形影不離,相互依靠。可到如今,我才能真正明白,什麽叫托付,什麽叫不離不棄。藍墨陪同我下墓,而離珠姐又不得不跟著他,說來,這一切都怪我。


    離珠笑了笑,用手指輕輕碰了一下藍墨的嘴唇,溫和地說:“不,這不怪你。我知道你來蜓北總有你的原因,我也甘願陪你一塊兒曆險。要怪,就怪我命不好。”


    “別這麽說……”


    “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命數吧。”


    看到這一幕,我也很難過。來蜓北的初衷本來就是為了秋宮那些重病之人,而後來,我又發現這件事情並非那麽簡單,而且與我的外公有關。所以,我不得不以身犯險,哪怕是我深知這地下的兇險。但,我不願任何一個陪同我下墓的人受傷,更不希望他們死,不論是我們的人,還是方衷洺的人,我隻想讓他們都好好的。


    身為這次探險隊的頭兒,隊員死傷慘重,我心裏自然比誰都不好受。


    我憤然舉起檮杌刀,毅然決然地邁向那隻巨蜘蛛,一時間,所有的恐懼和疼痛都拋之腦後。眼前的巨蜘蛛已經沒有任何力氣了,隻要我不逼近它,它就不會傷到我。霎時間,腦海裏浮現的,是李一庭的死,是它的殘暴,是離珠那出血的雙眼……


    “小尺!你幹什麽!”表哥在後麵叫道。


    “頭兒!頭兒!別過去!”這是梅穹宇聲音。


    我脖子上的勾玉忽然開始閃爍,我知道這閃爍意味著什麽。每一個正統於家掌門如果臨近危險的時候,脖子上的這枚勾玉就會閃爍。但這隻是在非常時期才會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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