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方衷洺的槍口已經頂在嚴普的腦門兒上,嚴普腿一軟,兩手慢慢地舉著,頓時變成了慫包,把眼睛瞪大了,生怕這一槍下去要了他的老命。


    雖然文物界是國家級的,槍支也是上麵兒分發的,可方衷洺這舉動明擺著無視法律嘛。就算是國家批準帶槍,可槍也不是用來殺人的呀。況且,我們是來問路的,人家不願意說也就罷了,拿槍要挾人,未免也太過了。


    方衷洺嗔視著那嚴普,道:“我勸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方衷洺這變臉比變戲法還快,前一秒還是笑不露齒的,隨後就摸出一把槍頂在嚴普的腦瓜上。我認識了他這麽久,如今才發現,與從前相比,他的的確確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樣的野心膨脹到能夠使一個人瞬間變得尖銳刻薄。


    大夥兒可都看著呢,離珠姐無可奈何地把手抱在胸前,看著方衷洺來硬的,似乎很不爽。陌藍墨就尾隨在她身後,見此情形,他也是一聲不吭的。


    嚴普被滅了威風,目瞪口呆的,勉強露出微笑說道:“各位爺,我可以帶你們去……隻不過,那鬼地方實在是兇險,很多人都是有去無迴的。各位年紀輕輕的,沒必要去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呀。”


    方衷洺輕輕地把槍支放了下來,許大胖子倒是急紅了眼,罵道:“你他娘的別磨磨唧唧呀!趕緊給爺們兒帶路去!”


    嚴普皺著眉頭,簡直嚇破了膽,嘴唇斑白,麵色發青,愣了半天,這才答應我們,要帶我們進入蜓北的。


    半晌,嚴普貓著腰走在前頭,扛著一把鐵鏟,累得氣喘籲籲的,還不忘叫我們跟上。他帶我們走的路倒是詭異得很,我發現那裏草叢越來越高,他一邊走,一邊看著路說道:“以前呐,同治皇帝來了這破地兒,周圍的這片密林都要掛上一圈黑色的鈴鐺,包括你們腳下踩的這些茂盛的野草,都要一並除去,並在這土地上畫符,立個衣冠塚。晚上,皇帝老兒還會請做法事的師傅上山放白煙。”


    我小心地踏著這蔥綠的野草,緊緊地跟隨在嚴普的身後。忽然,倪飛就插上話:“那你說,皇帝老兒幹啥費這麽大周章啊?不就是來趟蜓北,看看這墓地建的情況嘛。”


    倪家不過是一戶很小的人家,隻不過倚仗著倪飛的阿姐與這歸海家族的三少爺有著不一般的關係,所以才被編進探險隊來,聽表哥說,他還主動申請加入白虎團呢。


    我望著眼前的一片空闊綠野,遠方是一座大山,估計這座山就是能通往蜓北的另一個入口了。


    嚴普突然止住了腳步,專程迴頭告訴倪飛:“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呀,這蜓北深處有一個長得很醜很醜的鬼婆,她就睡在蜓北的一座王宮深處,畢竟,她才是這蜓北的真正主人呀,掛著鈴鐺呢,風一吹鈴聲就傳進鬼婆的耳朵裏,鬼婆才能知道,是有人要拜訪這座蜓北。要不然,闖她蜓北者,永無生還的可能。”


    永無生還……鬼婆上的青銅令牌……


    他接著說道:“而這在地上的畫符,立衣冠塚,其實,都是給鬼婆的見麵禮,鬼婆最喜歡聽這死去的人唱戲了。所以,一般立完衣冠塚,皇上都會請一些戲班子來給鬼婆唱鬼戲,為的就是討她歡心。”


    “那後來,這些戲班子呢?他們人後來怎麽樣了?”小原問。


    “問得好,”嚴普娓娓道來,“這所謂的請師傅到山上放白煙,其實就是給鬼婆送食物。而這所謂的白煙,其實,燒的,是人的骨灰……而這骨灰從何而來呢?對,就是這群戲班子。所以說,後來呀,這個戲班子,全死了……”


    阿水不由“啊?”了一聲。


    二山胖實在聽不下去了,拽起他的衣領喝道:“瞎說什麽狗屁玩意兒呀!哪有什麽鬼婆!你他娘的要敢在胡說八道一句,我把你的嘴巴給撕個稀巴爛!”


    嚴普一臉委屈地說:“爺,我真沒胡說呀,這是我阿爹告訴我的,是真的……”


    我用手肘輕輕捅了捅表哥,細聲問他:“你還記得之前我們在墓裏見到過的鬼婆像嗎?石雕的那個?”


    “記得。”


    月夫人問道:“老頭子,你剛剛說什麽王宮,究竟是什麽意思?”


    嚴普迴複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這蜓北地下有一個王宮,這王宮可比四海龍宮好看多了!裏頭還有很多金銀珠寶!”


    “別扯這些沒用的玩意兒!”許大胖子怒吼。


    表哥提嘴一笑:“這麽說,你去過這個王宮呀?”


    “我……沒呀……”嚴普慌了。


    “那你怎麽知道,這王宮比四海龍宮還好看,而且,還埋藏著許多金銀珠寶呢?”表哥追問。


    “哎呀這不……這不都是我爹告訴我的……我沒去過那兒,實在不敢去,那裏頭鬧鬼呀,去不得!”他擺擺手。


    我倒覺得,他的話雖然漏洞百出,但還是有幾分是真的。盡管他總推脫,方衷洺還是硬生生把他趕上去,要挾他若是不帶路就要一槍斃了他,那老頭沒轍,隻得乖乖地領我們進這山洞。


    他放下鐵鏟,大夥兒一起幫忙把這洞口外邊的野草除去。那許胖子可是費了很大的勁兒,使出吃奶的力氣才把這洞口整理得幹幹淨淨,說來也是奇怪,這地方雖有好一陣子沒人來過,可這周圍的樹呀草呀竟在短時間內長得那麽茂盛,而且,是盛得超過尋常了。


    這山洞倒比之前我們去過的那幾個大得多,路雖然不是很好走,但至少石壁上沒有很多的棱角,這才避免了一些磕磕碰碰受的傷。


    一路上,離珠姐的表情總是很奇怪,她似乎對這裏有著很深厚的興趣,總是懷揣著一顆好奇心去做一些事。來之前陌藍墨曾跟我說離珠說她下定了這個墓,我就覺得奇怪;這個女人之前還是我外公的部下,村長派來看著我的,還能隱藏那麽久,果真不簡單。


    我把手電筒照進去,說道:“前麵是一個很小的池塘,大家小心些。”


    方衷洺說道:“這山洞裏怎麽會有池塘?冰三尺你可別給我們錯誤的指示,若是大夥兒出了事,我也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我遽然愣愣地停了下來,反唇相譏:“到底是誰的父親當年為了奪得權勢而給了錯誤的指揮害所有人差點兒全部死在那兒?當初若不是我外公三個人齊心協力走出這片險境,怕是那時就真的要用上九死一生這個詞了。”


    “你!”方衷洺氣得臉紅脖子粗,後麵其餘的人都麵麵相覷,最後把目光一齊落在他的身上。月夫人瞪著兩隻比黑葡萄還大的眼睛,不屑地跺跺腳。


    表哥清了清嗓子說道:“諸位,我們三個上一次就來過蜓北,算是對這兒比較了解的人了,若是還想活命,那就乖乖聽話。因為,裏頭的情況,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麽簡單。”


    陌藍墨速速擠上來,站在我身旁,直勾勾地盯著這片似池塘又不像池塘的地方,注視良久。


    黏糊糊的液體呈乳黃色,上麵漂著一些水浮蓮,奇怪的是,這液體時不時“噗啪噗啪”地起著泡,而且,上空還彌漫著騰騰白霧。


    我剛邁出一步,陌藍墨就扭過頭來道:“小心。很燙。”


    我看著他,隨即愕然地望向底下的這片黏糊糊的液體。覺得這比岩漿還恐怖,掉下去,必是連白骨都被腐蝕成水了。我再望望纏繞在山間的藤條,千絲萬縷的,似乎還按一定的順序排列。這兒,必定有一條路可以帶我們安全地跨越這危險之地到達對岸,要不然,先前的人豈不是還沒進入蜓北就死在這道坎兒上了。


    我搔搔後腦勺,轉過頭來,用手電筒照了照那倉皇失措的嚴普,問道:“來,告訴我悶怎麽走,你一定有辦法的。”


    二山胖白了那老頭子一眼,在後麵兒推著他,嘴裏還念叨著“給我老實點兒!”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嚴普蹙眉,“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阿水道:“嘁,你是個帶路的,又在這兒住這麽多年,怎麽會不知道怎麽過去呢?”


    “老實說,饒你一命。”方衷洺道。


    那嚴普噘著嘴,稍稍抬了頭,道:“上麵的藤條……”


    似乎還沒等老頭子開口,陌藍墨已然把雪亮的眼光投在這綠綠的大藤條上了,他旋即轉身按下牆上的一塊凸出來的石塊,轉眼間,山間數十根綠油油的藤條飛來,千絲萬縷相互纏連,有如蓮藕的白絲纏繞在一起,縱橫交錯,從對岸迅速鋪來,圈圈藤條自下而上卷起,好像在紮辮子似的,又像極了別人家在編燈籠。


    數十根藤條纏繞交織,不用半柱香的功夫,便在我們的麵前架起一座穩固的藤橋,通往對岸。


    “兄台是怎麽知道的?”後麵的一個小兄弟問道。而陌藍墨一副倨傲的樣子,挺著胸脯,昂揚地邁開一大步,威風凜凜地領頭走過這藤橋。


    那小兄弟尷尬得很,撓了撓耳朵,怪不好意思地跟了上來。其實,陌藍墨比人機靈的地方,並不是知道機關在牆上,而是他比常人先能觀察到藤條本身就是機關,它能助我們跨過這險境。因為,其實牆體都是石壁打造而成的,一路走來,牆都是很平坦的,沒有起伏不平的地方,如果現在突然有一個地方凸出來,那很明顯,機關就在那裏了,這是最大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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